缪竹被一股失重感攫获,穆山意说得云淡风轻,但她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
一切都有迹可循,从那枚价值不菲的翡翠无事牌开始,到镜子前贴身摘项链,缪竹可以感知到穆山意对她的态度正在发生隐秘的变化。
“可以有”这三个字,是不是意味着她和穆山意之间也存在可能性,而穆山意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她?
只要她开口,穆山意身边就会有她的位置?
——可为什么呢?穆山意对她感兴趣?
缪竹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穆山意的转变,在这之前她也从没有把穆山意放在可选项的位置上。
“我……不知道答案是什么。”缪竹说不出拒绝的话,人很难对从天而降的捷径不屑一顾;可是她同样也无法欣然接受,是没有其他选择了吗?付出这种代价值得吗?做穆山意的情人?
但今晚的穆山意很可能只是心血来潮,错过了也许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给我时间。”缪竹轻声加了一句。
对穆山意来说,时间远比金钱可贵,缪竹并没有把握对方会答应。
穆山意的指尖轻敲方向盘,似在考虑,经过下一个路口遇见绿灯,她点了点头。
后半程路上,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再开口。
临近月照山庄,缪竹才道:“阿恒姐,不用再送了,我就在这里下车。”
她不能让缪玲知道今晚的故事里有穆山意的存在。
穆山意依言停车。
即使达成共识,她们的关系仍旧生疏,因此告别也很寻常。
步行回家的路上,缪竹顺便整理了思路。
一进门就遇见在客厅侍弄鲜切花的缪玲,台面铺满她修剪下的枝条和叶片。
缪玲往缪竹身后张望,被泥膜糊满的脸不方便做表情,她小幅度开合嘴巴:“贺子舟没把你送回来?我没听见车声。”
“搞砸了。”缪竹说。
缪玲:“什么搞砸了?”
缪竹:“贺子舟带我去画展派对,遇见了星燃,两边都搞砸了。”
“……”最初的震惊过后,缪玲扔下花枝剪,转身去洗手间匆匆处理完脸上的泥膜,又心急火燎地跑出来向缪竹确认:“你的意思是你们三方会面,然后你和星燃闹掰了,和贺子舟也一拍两散?”
缪竹:“贺子舟的妹妹认识星燃,提前和她说自己姐姐会带未婚妻过来一起玩。”
“结果星燃发现贺子舟带去的那个未婚妻是你?!”缪玲忍不住拔高音量。
缪竹补充:“贺子舟的妹妹也认识我,知道我一直在星燃身边。”
缪玲倒吸一口冷气:“你当时怎么说?”
缪竹:“没有我说话的余地。”
果然是两边都搞砸了,谁知会突然冒出一个贺子舟的妹妹?
缪玲的美甲不由自主地掐进真皮沙发的靠背:“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得看看她们两家有什么反应再想对策。……正好我明天要陪你爸爸去趟苏城,这件事冷几天再说。”
缪玲碎碎念着,忽然双手一合:“不对啊!”
她炯炯有神地盯住缪竹:“既然星燃介意这个,那说明她喜欢你啊!她在吃醋啊!不然她闹什么呢?珑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缪竹:“……”
缪玲越想越兴奋:“盛家本来就是我们的第一选择,你和贺子舟不过就是交了个新朋友,又没什么过火的接触,什么未婚妻,都是她妹妹瞎说的,这完全解释得通啊!不,先别和星燃解释,再等等,我们静观其变!”
和盛星燃的症结并不在于贺子舟,缪竹知道缪玲完全是在盲目乐观。
第二天临出门,缪玲又揪着缪竹再三交代,让她务必要沉得住气,能不能拿下盛星燃,全看这次了!
结束上午的分组排练,缪竹和蒋晶晶结伴去附近的茶餐厅,推开店门进去时,刚好与一个贴着退烧贴的顾客擦肩而过,蒋晶晶挽着缪竹嘀咕:“最近生病的人太多了,我一上午也被冷气吹得晕头转向。”
缪竹分心翻手机,在她工作的这几个小时里缪玲给她发了满屏幕的语音信息。她面无表情地熄屏,一句话都不想听。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点单,蒋晶晶搬着椅子挨近缪竹,八卦地问她昨晚有没有刷热搜,近来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孟诗宜被曝背后有金主!
“……是吗?”缪竹把散在脸庞的发丝顺去耳后,金主?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和穆山意昨晚的相处,以至于整个午休时间都在走神。
下午依旧是排演,缪竹忙完回家先在客厅沙发趴了会儿。黄阿姨请假不在,家里静悄悄的,她眯到晚上八点多,起来喂了鱼,觉得累,回房洗过澡就躺下睡了。
缪竹以为是中午没休息好的原因,才会这么疲惫。谁知后半夜时,身体上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呼吸异常灼热,每一处关节都像被针在扎,她再也没法入睡。
头重脚轻地起了床,缪竹给自己测温,才知道已经是高烧。
发病这么急像流感,缪竹吃了退烧药,以防万一又吃下一颗抗流感的特效药,重新回到床上。
迷糊间不知时间流逝,胃里陡然翻腾,缪竹忍着恶心挪去洗手间,把吃下去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这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泛白,镜子里的缪竹烧得双眼通红。这样的状态没法去工作,她发信息给团里请了假,又拨号给家里的司机,让他送自己去医院。
司机把缪竹载去了离月照山庄最近的明珠医院,缪竹挂了急诊。这里人少不用排队,她很快就在诊疗室里做完检查。等到化验单出来,医生对着化验结果开了流感对症的药剂。
护士扶着缪竹去输补液,另一位护士过来,说给缪竹安排了单独的vip病房,方便她更好地休息。
缪竹头疼难忍,道过谢,昏昏沉沉在病床上躺下。护士贴心地为她拉上帘子,调暗了灯光,在药物的作用下,缪竹恍惚着睡着了。
睡得也不踏实,断断续续一直在冒汗。再醒来是护士拔针的动静惊醒了她,缪竹睁开迷蒙的眼睛,病房里光线暗淡,身前的护士在收拾输液袋。
视线缓缓聚焦,有人坐在离病床不远的沙发上,缪竹的视野被护士遮得七七八八,认不出是谁。
“缪小姐,您醒了?”护士发现她睁开了眼。
缪竹仍是头疼,说话时声音沙哑,又道一次谢。
护士说:“不客气的,您好好休息。院长特地交代过,这间病房在您生病期间会一直为您保留。”
院长?是谁?缪竹并不记得自己和这里的院长有过交集。
护士转身离开了,这时沙发上的人也完全显露在了缪竹的视野里。
门被护士轻轻带上,穆山意放下手中的工作平板,从沙发上起身,走来床边。
缪竹的脸上仍有病态的红晕,衬着散开的乌发,楚楚可怜。
“前晚还好好的。”穆山意嗓音轻缓,怕惊扰到生病的人。
是因为穆山意,她才会在医院里受到特殊的关照。
“已经退烧了,我好多了。”缪竹晕乎乎的从病床上起来,“阿恒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山意:“黎宝珠看见你在医院。”
缪竹有了头绪:“黎宝珠是这里的院长?”
“嗯,她是。”穆山意抬手将病房的灯缓缓调亮,俯肩看着缪竹:“饿么?有没有胃口吃东西?”
缪竹和她对视片刻,今天的穆山意随和到近乎温柔,缪竹不习惯地垂下眉眼:“有点饿。”
从昨天午后到现在缪竹都没吃过东西。
靠近窗户的餐桌上有穆山意带来的餐盒,缪竹掀被下地。她烧得浑身无力,穆山意陪在她身边,只在必要时扶一下,没有任何过界的肢体接触。
慢慢走到餐桌边,缪竹看清餐盒上的标识,是她和盛星燃都很喜欢的一家私厨。
穆山意打开盒盖,把里面的几样新鲜时蔬,以及白粥一一取出摆放。
餐盒是私厨的,但装时蔬的餐碟不是,烧出玫瑰花瓣的青瓷盘美轮美奂,衬着时蔬,丰富的色彩搭配令人食欲增添了几分。那盅白粥亦是熬煮得绵软,缪竹的味觉还没有完全丢失,喝过一口,纳闷地皱眉。
穆山意似乎能猜到缪竹的心声,她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你说过,生病要喝糖粥。”
那是很多年之前了,缪竹想,大约是七八年之前,倪小瑛和盛泓出国来陪盛星燃过生日,之后提议要去看望在邻国的穆山意。
缪竹被盛星燃拉着一同前往,住在穆宅的第一晚,她就发烧了。
其他人都在休息,缪竹吃过退烧药,守着炉灶给自己煮糖粥。
粥快煮好时,穆山意来了厨房。
缪竹记得自己当时告诉穆山意,小时候生病,奶奶总会为她煮一碗糖粥,吃了药再喝糖粥,病很快就会好。
缪竹搅动瓷盅里的粥,十岁那年春节,她和奶奶约好,暑假会回老家陪奶奶过夏天。临出发缪玲却阻止了她,她回不了老家,她得陪盛星燃一起去国外游学。
奶奶是在这个暑假过世的,缪竹甚至赶不及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以前缪玲怕她蛀牙,很少给她吃糖,除了奶奶,没有其他人给她煮过糖粥。
缪竹也从没有想过,她当年说的话,穆山意会记到现在。
穆山意:恋爱可以先谈,感情慢慢培养
缪竹:懂了,情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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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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