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总有事务要忙,青龙一力包揽东、西两方,却还有时间缠着白束撩闲。
有些意外的是,白束对神州西的事务并不上心,凡事都以不够熟悉推脱给青龙。
青龙倒不在意,顺手一块儿揽了,还能多些借口与白束插科打诨。
又几日后,第七魄回来时已是半夜,安顿好狐狸,便去叩响了白束房门。
房内未燃烛火,白束合衣躺在窗边的春椅上小憩。
第七魄轻手轻脚地搬了张矮凳坐到他旁边,问:“怎么不去床上睡?”
“睡不着。”
第七魄揉揉鼻子:“怎么跟他就睡得好?”
白束叹了口气,睁眼看向窗外:“不知道,神元虽已无碍,但总是睡不安稳,闭上眼不到半刻便又惊醒,靠着他的气息倒能一夜好睡。”
还是神魄不归落下的毛病。
第七魄心中愧疚:“都怪我不好!”
“谁也不怪,”白束看着他,“小七,重塑神元是我自己的选择,若是没有这一遭,又怎会有你坐在这里?”
他在第七魄头顶拍了拍:“那日被翱伏吓着了吧?”
“还好,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杀招。”第七魄吸了吸揉红的鼻子。
若论灵力,三个翱伏也不是第七魄的对手。
只是当时翱伏中了须尽欢和狐尾血的招,灵力被催发到极致,再加上祭本相本就是穷途末路的杀招,第七魄未曾防备难免陷入被动。
若不是青龙和白束及时出手,怕是难以脱身。
“小七,胆大谓勇可还需心细,虽然你难遇敌手,但防患之心不可一日松懈。若是遇到凶险定要唤出本相,虎尾一出,就算是遇上朱雀他们也可保你一命,记住了吗?”
第七魄点点头:“神君,那日你说的神契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过?”
“哪有什么神契!”白束递了个果子过去,“这样说只是为了警示众妖,也方便你以后使出本相,你不是担心现出虎尾会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第七魄垂着脑袋不说话。
白束笑笑:“让他们以为你我结契,日后祭出本相也不会有人起疑,放心吧!”
第七魄心中软成一片,俯在春椅上磨蹭白束手背:“我看朱雀也没有多厉害,还不是被你轻轻松松就抢了离火。”
“没有多厉害?你去抢他离火试试!”白束笑着在脑后的团子上捏了捏。
“神君,别人的秘技你都能为已所用吗?”
白束摇头:“能夺来离火是因为一本叫《春庭梦》的**,书里记录了神族秘技的克制和复刻之法,取离火的法子就是在那里看到的。”
“《春庭梦》?”第七魄合掌笑道,“天道果然最疼咱们神君,连**都给看,有了这个法术,咱们岂不是可以独步天下了!”
白束再次摇头:“天道怎会给我?而且,我也没能看全。”
......
似乎整个天界都知道,天道对白束的爱护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就连朱雀对白束的敌意,绝大多数也是来源于天道毫不掩饰的偏爱。
聚灵初期,神君们尚且年幼,身怀齐天灵力却不知权衡轻重,难免受到天道责罚。
人无完人,神也不能例外!
青龙顽劣,朱雀懒散,玄武乖张,彼时的白束虽然性情高傲却勤勉好学,在四神君中尤为卓越。
他时常受到天道的夸赞和褒奖。
和青龙的桀骜难驯不同,白束虽然清高自傲,却对天道恭敬虔诚。
只要是天道吩咐的功课,无论修习法术如何辛苦,背诵策论如何冗长,白束总是刻苦循矩,认真完成。
而天道仁心,对白束也是格外疼爱!
白束喜欢轶闻趣事,只要课业完成得好,天道就会跟他讲些神州见闻。
白束喜欢新奇玩意儿,天道就会在他习得某个高深法术后,送些物件逗他开心。
然而世事多变,这父慈子孝的融融佳景却在某天戛然而止!
也是在那日之后,白束神君彻底从云间跌落凡尘,不知所措地重新认识了自己!
是个冬日,天道兴冲冲地带来一箱子书籍,并且奖励白束可以任选一本自去阅读。
白束欣喜,随手挑了本《妖物志》,天道见他看得专心,便去了前殿与星宿们闲谈。
待白束看完并列出了不解之处想要请教天道时,才从星宿处得知,天道已经赶去了神州,带着东七宿捉拿偷去凡界的青龙。
白束回到寝殿,再次翻开《妖物志》,思忖多时,标注处的疑问仍是不得其解。
正懊恼时,乍然瞥见桌上半敞着天道带来的书箱子。
白束恍然一喜,天道素有摘录注释的习惯,或许会将解惑之言记录于手札之上。
年少的神君鬼使神差地打开箱子,却意外发现了一本《春庭梦》。
这书名很特别,就像人族的话本,比起什么传,什么录的要吸引人得多,白束翻开一页,心里想着,若是下次再挑奖励,定要选择这本来读。
可当书中的内容映入眼帘,白束却意外发现,这本书里记录的竟然是神族秘技!
窗外静寂无声,正聚精会神时,骤然听到一声厉喝......鄙陋之身,质劣难改!
至此,整整九千年,天道再未踏进镶雪宫一步。
......
“神君,神君......”第七魄见白束呆愣许久,贴着他鼻尖使劲挥手。
“嗯?”白束回过神。
“《春庭梦》里可有青龙的克制之法?”
白束看着第七魄满脸希翼的表情,不禁笑道:“这么讨厌他?”
“倒也不是,就是烦他那股浪荡劲儿,整天嬉皮笑脸的,没点神君的样子。”第七魄瘪嘴。
“神君什么样子?”
“神君自然该是咱们神君这个样子!端庄、矜贵、喜怒不形于色!”提到自家神君,第七魄满脸骄傲。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白束在第七魄额间轻点。
“你见青龙整日嬉笑怒骂,可你知道他的喜怒好恶吗?”
这样的人,嘴上百无禁忌,最容易让人以为他浅薄率直,实际上却滑不溜手,很能玩弄虚虚实实!
第七魄愣了愣,好像还真想不起青龙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除了喜欢缠着自家神君!
“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白束看向窗外,又将这两句念了一遍。
“或许,不被教条束缚,不被闲语侵扰,恣意而不放纵,妄为却知边界,这样,才是神君该有的样子!”
“......神君!”第七魄神色古怪。
“嗯?”
“你说的是青龙吗?全无弱点似的。”
第七魄心中隐隐担忧,自家神君没有经历过情爱之事,不会是被青龙迷昏了头,分不清好坏对错了吧?
“有的!”白束道。
“有什么?”
“弱点!《春庭梦》中记载,青龙淫,朱雀骄,玄武贪。”
“......有道理呀!”第七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又问到:“那你呢?”
白束顿了顿:“若说起来,我的弱点最为致命......”
刚说到这里,一道惊雷轰然落下,神州西域恍如白昼,高山湖泊震颤不止,鸟兽鱼虫尽皆哀呜......
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宁静!
白束心头一紧,迅速起身看向窗外。
果然,方才还皎如银纱的明月已然变得鲜红一片。
血月生,邪魔现!
白束喃喃道:“无境之境!”
这四个字一出口,第七魄猝然起身,慌乱间竟将身后的矮凳掀翻在地。
他急忙够到窗前,看着赤红如血的月亮,焦急问:“无境之境怎么了?天道的封印出问题了吗?”
白束皱眉:“应该没有,只是刚才一瞬心中莫名慌乱。”
他看向第七魄:“小七,待在这里,我去噬骨原看看,还有,刚才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完,便见一束银色流光迅速奔往惊雷响起的地方。
四神君聚灵以前,天道化身三颗碧灵石,将魔界封印在了噬骨原地心的无境之境。
自那以后,噬骨原便成了神州禁地,连鸟雀都不敢从上空飞过。
而噬骨原地处神州西域,那里正是白束的辖区,一旦封印松动,首当其冲遭殃的便是白束。
魔君法力可毁天灭地,连天道都要化身阵眼才能镇守得住,若真出了什么岔子,又哪是白束只身能敌的!
第七魄呆立在窗前,担心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他想去找青龙,可是白束吩咐过不许告诉别人。
主子的话不能不听,怎么办?
正焦急时,房门“咣”的一声推开,青龙捏着扇子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儿?小白呢?”青龙看到窗边的第七魄明显一愣。
看到这浪荡玩意儿,第七魄心里莫名平静下来:“神君出去了。”
“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儿去了?”
“去那个......”第七魄欲言又止,忽然问道,“你听见雷声了吗?”
“听到了,那么大的声响,我又不聋,”青龙朝床上看了看,“问你话呢,小白去哪儿了?”
“那你看见血月了吗?”第七魄又问。
青龙走到窗前往外瞧了眼:“看到了,一年总要红个一次两次的,有什么稀奇!”
说完看向第七魄:“你不是被翱伏吓傻了吧?问你家神君去哪儿了,东拉西扯的做什么?”
第七魄暗暗叫苦,青龙是司东之神,自然对西方的异动没有感应,怎样才能让他去一趟噬骨原呢?
灵光一闪,第七魄殷切道:“要不你在识海问问我家神君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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