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说,让青龙自个儿去问总可以吧!
青龙越看他越不对劲,明明平日里最怕自己沾了白束的边,现在却主动让他传音。
“就是没回话我才过来的,”青龙想了想,“不会又去找什么黑熊了吧?真不省心!”
这犟猫,山洞哪有被搂在怀里舒服!
青龙几步迈到门口又倏地回过头来:“你真没事?”
第七魄诧异地看着他:“我有什么事?”
目光交汇片刻,青龙退了回来,他勾勾手指,让第七魄一同在桌边坐下。
桌面整齐,只有白束没喝完的半盏茶水随意地放在一边,杯口挂着的水迹还未干透,青龙伸手抹了,又慢慢揉在指间。
“你家神君什么都好,就是脑袋一热容易犯浑!”
“......”
“......你先别瞪我。”口里说着不让人瞪,自己还是瞪了回去。
“那日在后院,小白教你对敌时不可心慈手软,这倒是没错,只是,祭本相这个法子牵连甚广,于你于他都不算好事。”
烛火噼啪一响,第七魄抬起头来。
青龙无视投射而来的怪异目光,取了个干净茶杯放到第七魄面前。
“爱玩儿嘛,打架斗狠再所难免,但拳头再硬也要知道审时度势,该打的打,该跑的跑,通权达变才是聪明人。”
“你主子疼你,拿他自己给你垫背,可你也疼他,肯定不愿他受到连累。”
捂热的茶水顺着杯壁缓缓淌下,溅起一室的果香。
第七魄垂头,被氤氲水汽蒸红了眼,他伸手揉了揉,听青龙继续道。
“那日刚见时,我说没有哪个不能惹,这话依旧作数。”
“争强好胜没什么不好,两位神君就是你的底气,可若是独自在外遇了事,就要懂得变通,活蹦乱跳地回到山上来,我和你家神君都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
“凡事只记一点,保护好自己是为了谁,别学小白似的遇着点事儿就拼命!”
说完,青龙从怀里掏出枚青绿色鳞片,甫一落入手中便迸射出星辉般的华光,给满室器物都镀上鎏金。
第七魄被晃得睁不开眼,直到夺目的光芒逐渐褪去,才从指缝中瞧见是枚青龙鳞片。
“青龙鳞?”第七魄惊道。
青龙冲他抬抬下巴:“收好了,能保命。”
第七魄瞪着桌上的鳞片,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像是背着白束跟青龙进行着某种交易。这鳞甲是筹码,只要接受了就得付出代价,而青龙想要的是……
“我不要!”第七魄几乎是喊了出来。
“不要也得要。”青龙表情凶狠,“回头就把你家神君拐床上去。”
第七魄宁死不屈地瞪向他。
青龙失笑,拿起白束的茶杯喝了一口:“逗你的,拐犟驴用不着这个,龙鳞给你也是为了他,小白……”他顿了顿,“我想护着他,好了,收起来别磨叽。”
第七魄看着桌上的青龙鳞,心中五味杂陈,他也奇怪自己竟然相信青龙的真心。
以前在天界时,白束虽与西七宿同住一宫,却也是分殿而居,鲜少来往。
起先天道来得勤,西七宿照料得还算过得去,可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天道竟不再露面。
时日一久,七宿也就松懈下来,白束话少,平日里缺了什么也不言语,没有热茶就端着凉水喝,没有纸砚就蘸水在桌上写。无论日子怎样难挨,也谨遵天道教诲,不在天界使用灵力。
七宿见他不生事端也乐得轻松,只按日子到天道那里取来修习的卷册放到寝殿门口,面都不见便扬长而去。
天界生活孤寂,没有波澜的日子愈发难熬,可白束似乎很能适应,只有读书实在累了,才会站在窗前看看廊下的玉石铃铛,等听够了铃响再慢慢踱回桌旁,看着书案上的木头匣子发呆!
想起以前那段日子,第七魄深深叹了口气。
“送个东西还惹你伤怀了,还知不知道好歹了!”
话音刚落,二人便见门外星辉如雨幕般坠地,慢慢拢成一道颀长挺拔的白色身影。
青龙将鳞片塞到第七魄手中,压低声音凶他:“贴身放好,再废话就把你变成尾巴绑翱伏身上去!”
第七魄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吐出半个字,就见青龙已经换了副嘴脸,笑吟吟地看向门口,又乖巧又殷勤:“这么晚上哪儿去了?”
变脸之快......简直和刚才要把他变成尾巴的恶棍判若两人!
“屋里闷,出去走走。”白束到青龙身边坐下,看了眼呆愣着的第七魄,“小七怎么了?”
“哦,困了,叫他先去睡,非在这儿等你。”青龙拉起第七魄就往外走,到门口时猛地一推,迅速关紧房门。
第七魄被推得踉跄,冲出去好远才站稳,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掌心的青龙鳞已被汗水濡湿,房内橙黄烛火投映出不属于这严寒冬日的融融暖意。
他怔怔看着!
柔和的光晕似有灵性般,将两道绝美身影勾勒得分外旖旎!
夜凉如水,第七魄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己把白束给卖了的错觉又冒了出来!
第二日的涅槃山是在一声惊叫中苏醒的。
白束皱着眉往青龙身边挤了挤,才睡了一个时辰不到,被这样的方式吵醒让他很是烦躁。
迷糊间,眼帘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住,扰人的晨曦被隔绝,白束本能地汲取着掌心的温度,嗅着熟悉的松香又重新坠入了梦乡。
青龙就着这样的姿势又躺了一会儿,直到白束睡熟才轻手轻脚脱了里衣,小心地塞进他怀里后,套着件外袍走了出去。
山腰的积雪还未融化,凛冽的寒风肆意地从林间呼啸而过,山腰的一块空地上,十几只面生的狐妖正怒气冲天地围住翱伏大声呼喝。
翱伏一言不发,紧紧拽着只奄奄一息的断腿狐狸,咬牙瞪眼地喘着粗气。
不远处的灵樟树时不时颤动几下,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望过去,一身红衣的第七魄正荡腿坐在枝干上,啃果子看戏。
随着果核落地,狐群中暴出一声厉喝,一个白发老头化出数十条粗壮狐尾,以摇山振岳的架势向着翱伏飞击而去。
那些狐尾或长或短都灵巧无比,犹如灵蛇出洞般诡谲难测,翱伏拎着狐狸上蹿下跳,身形步法虽然难看却也算得上是应付自如。
“咻”的一声,石子从膝弯处滚落,翱伏右腿一软,险些跪倒在狐妖面前,机不可失,老头儿迅速调转方向,眼看就要击中胸口,一道白色屏障骤然闪现,挡住了这全力一击。
胡崖颤颤巍巍地从狐群后头挤了出来,高声喊道:“无尘,莫要伤他!”
眼看先机已失,无尘怒不可遏地冲到胡崖面前:“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青丘一族是怎么被他虐杀的你忘了吗?”
“我没忘,但是不能在山上动手,神君......”
“够了,别再说什么神君禁令,也别说是为了狐族后人,那是你答应神君的事,跟咱们没关系,大不了带着孩子远走高飞,神州之大,自然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一旁的狐妖也接连附和。
“对,带孩子们走,从小就卑躬屈膝,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是,杀了鹏鸟带孩子们走,让狐族后人沦为玩物,胡崖你其心可诛。”
第七魄看得起劲,又从怀里摸出个果子,刚递到嘴边就瞥见树下站着道紫色身影。
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树来,他顾不得再看热闹,掐了个法诀就要逃走。
银芒刚刚亮起便听青龙慢吞吞开口:“见着我就跑是怎么个意思?”
青龙长得太高,拎着第七魄就像拎了只小鸡。
“没,没跑,我去找我家神君!”
“睡着呢!”青龙夺过果子咬了一口,“怎么打起来的?”
无奈果子被抢,第七魄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瘪嘴道:“那只狐狸欺负允竹,被翱伏打断了腿,其他狐狸闻声赶来......”
说着朝那边努努嘴:“喏,就这样了。”
青龙吃完果子,又瞧着人家手里那颗,第七魄一蹦三尺远:“没了,最后一个了。”
青龙啧一声:“真小气,跟你家神君一个样。”
“我家神君才不小气,这些果子都是他给我的。”
“怎么不小气了?”青龙嘴角勾起坏笑,“他抱我可以,昨夜我想抱抱他就不行,简直不讲道理!”
话里透出一股矫情味儿!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第七魄这会子没底气跟他吵架,低着头嘀咕:“不害臊”!
青龙挨了骂还满脸得意,拉着第七魄不紧不慢地走向狐群。
冷峻肃穆的神君气息随着脚步慢慢压迫至整座山林,枝头的鸟雀纷纷静默,就连脚下的枯叶都簌簌震颤起来。
众妖双膝跪地不敢抬头,齐声敬道:“青龙神君安!”
稍待片刻,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挺热闹呀!”
青龙顺手拽住又欲逃走的第七魄,继续道:“说说吧!怎么个事儿?”
翱伏将狐狸扔到地上,看向青龙:“他趁我不在欺辱允竹,我打断了他的腿。他们要杀我,我没还手。”
说完眼圈隐隐犯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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