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和我们一同离开吗?”
三眼休息了一日,他如今状态不抵往日半分,但也总算有了些生气,不知这其中耗费了五痣多少口舌相劝。
而七指也站在三眼的身旁,他不敢靠近,可还是小心翼翼拉住了身旁少年的衣袖。
“你们走吧,在这里我还有一定要做的事情没有办。”
齐以渔站在大门前,身后赫然就是那写着齐氏院的牌匾。七指见到这匾的时候简直笑得直不起身,直夸齐以渔是个人才。
“你多保重。今日一别我们或许再也不会见面了。”五痣忽然迈步向前,朝着齐以渔拱手:“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对付的那群修真者,又为何藏拙,但还是多谢你。还有,我为自己曾经对你的态度道歉。”
“不用了,我未曾记恨你,如今也是。”
齐以渔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人。他确实从未挂心五痣对他的态度如何,他不是来交朋友的。
三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齐以渔抬头看向天空飘浮的云。
现在,他也要出门了,去兑现当初的承诺。
满地黑泥枯骨,野草在墙根冒了芽。破庙已经许久未曾来过人了,更没有人再住在这里。
白骨裸露在空气中,当初那些分崩离析的肉块早已腐烂不见,空气中也再也没有刺鼻难闻的血臭。
哪个是老乞丐,早就分不清了。
齐以渔将遍地的枯骨一块块拾起,他将骨头堆在一起。他试图将它们拼接出人的形状,可是失败了,齐以渔并不懂人体结构,也分不清手中握着的是哪块骨骼。
离破庙一公里的地方有一棵桃花树,茎干粗壮,花繁叶茂。树身上有大小不一的伤痕,齐以渔曾经问过周围的人。他们摇摇头,说是之前试过将这棵树砍去,可是没有一次成功过。
是一棵极有生命力的树。
齐以渔徒手挖,十指附上灵力避免受伤,将枯骨放入土坑。
老乞丐被埋进了桃花树下。
齐以渔没有那些煽情的话要说,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他拍了拍那坟头的土:“老头你就安心吧,我会让很多很多人去陪你。”
拍着掌心的尘,齐以渔站起身:“这首当其冲的,我早就有了最佳人选。”
齐以渔身上没有像样的武器,唯一能派得上用场的是怀里的短刃。
其实官仕奇家里的钱被齐以渔找到了,在他看见那些亮闪闪的金银后立刻合上了木箱。他将部分的银两分给了别院的那群少年孩童,他告诉那些人,官仕奇死了。
没有人欢呼,他们手中捏着银子脸上没有表情。
“我们还能住在这里吗?”
好久,才有人说话。
“不能,你们该走了。”
院子里的少年互相看看,又没有什么情绪地点头。
他们没有行囊,只带上了齐以渔分给他们的银两。
当时齐以渔忙着送那些人离开,竟忘了取些压身钱,更忘了应该买一把剑。
没关系,就算一把短刃又如何。
每次用秘法之后,反噬都会很厉害。黑皮书上写过。
跨阶斩杀秘法一人只可使用三次,超过三次必死无疑。
齐以渔拍了拍心口。
没关系,这是第二次,还剩下一次。
他不是没想过等段时间去寻仇,若他突破了筑基期再去复仇也不迟。可是他惦记了这件事情太久,让他坚持活着的事情,这就能算上一件。一闭上眼,脑子里洋洋洒洒地全是血雨。
残肢砸在墙面上,身前的人刚刚还与他说着话,却忽然变成了一片雾雨。
浓醇的鱼汤染上熟人的血味,他的鼻尖就抵在水面上,刺激的味道蹂躏他的眼瞳,每每梦醒,又是满面泪痕。
只要这次事情结束,他会抓住一切时机好好修炼。绝对,会好好活下去。
是夜。
街道上行人寥寥,位于金钱乡中央的酒街坐落几个小摊。
“起风了。”
男人只有一只胳膊,他用那只端着酒碗的手将头发撂到耳后。
“邪风,来得快走得也急。”对面的男人倒着酒,嘴上也不闲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乐道:“听说没,过段时间那群修士要来巡查。”
“啊,到那时候了。”断臂的男人啧啧两声:“他们也是可笑,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心巡查这个破地方,也不怕死在这。”
“这是他们的职责不是?愿意来就来吧,没有人会接纳他们,估计都要露宿荒野了。”
他们笑着,互相碰了碗,几滴酒水溅出来落在桌子上。
喝了许久,月亮都挂在了正中央。野猫站在高楼的木台子上伸着懒腰,金色的瞳孔凝视着远处把酒言欢的人。
“小二!挂账!”
断臂的男人拍着桌子,摇摇晃晃起身。他迷迷糊糊眨着眼:“喂,起来了,该走了。”
他的同伴像是没听见一样,还是趴在桌子上。
“诶呀,快点起来,明天还有事要办呢……妈呀啊啊啊啊!”
他正准备去推对面的同伴,却忽然瞥到那人身后冒出一个陌生的脑袋。一声惊叫,他连连后退数步:“你是哪来的!”
对面的男孩没回答他,手中的短刃却说明了一切。
“你是来杀我的?可笑,这个地方一共没几个筑基期,你能杀的了我?”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男人的话变得格外多,若是平常,他早就直接下手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噗呲。
明晃晃的刀刃没入了后颈的皮肉。
男人看见男孩将匕首刺入了醉酒同伴的脖子里,他下意识捂住脖子,惊讶地指着齐以渔的方向。
“什么修真者,没了意识还不是任人鱼肉。酒啊……”齐以渔端起桌面上还没喝完的瓷杯,将里面的酒水淅淅沥沥倒在尸体的头上。
“酒真是个好东西,能让当年毫无缚鸡之力的我如今轻而易举杀了他。”
男人努力回想面前的男孩是谁,一定是与他有仇的,可是他做的恶事太多了,酒精又在作祟了,他想不起来。
“你,你……”
他空落落说不出什么,转念一想,是啊,他杀的人还少吗,做的坏事还少这么一件吗?他从未悔恨,如今也只要像从前那般,杀了这个小孩就好了。
齐以渔看见男人举起了手,带着诡异扭曲的笑。他知道,男人要动手了。
刚好,齐以渔也玩腻了。
和那年的情景一样,血肉横飞,空中荡起一阵血雾。但这次死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让其自食恶果。
齐以渔没动一根手指,只是站在原地便让对面的男人消失。这个功法很公平,若是对方没有杀意,施法者甚至也杀不了对手。
要怪就怪他自己。
血迹溅在酒摊的四处,摊主早就吓得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齐以渔抹了一把脸,他看着掌心的红,想起来那个夜晚。
血是热的,鲜活的人刚刚还在说话,下一秒散进了空气里。所有人都消失了,没留下一丝生息。
血味与鱼汤的腥交杂在一起,彼此交融,没有一方掩盖过另一方,像要是冲破牢笼的界限,洗刷了一切恐惧。
养母死了,养父被他亲手杀了。
老乞丐死了,破庙的人全死了。
他第一次杀人,只推了那个养父一把,他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第二次杀人,他看着一个个倨傲的修真者死在了他们自己的杀招之中。他不想承认,他居然很高兴。
看着那些人眼中流露出的震惊,听着逃跑者的尖叫声,齐以渔是真的感到了愉悦,随后来的是脱力般的释怀。
没有意义,就算杀了这些人,那些已经化为尘土的家人、朋友,也再也不会相见。
齐以渔懂这些,他不喜欢杀人,更不会去杀无辜的人。
在养足实力之前他需要安稳下来。
离开前,齐以渔最后看了看那两具尸体。天一亮就会有人为他们收尸吧,或许扔到树下烂成肥,又或许被喂了狗,这些都与他再无干系。
齐以渔找人把宅子里面原先用来关着孩童的屋子给铲平了,转而换成了一个漂亮的池子。
他在里面种了鱼苗,此后他几乎再也没出过大门。
时间过得很快,对于齐以渔是这样的,几乎是弹指一瞬,在少年一闭眼一睁眼间便可流逝三年。
在齐以渔终于踏出大宅的那一年,他十四岁。他开始接触金钱乡的所有产链,从了解灵兽体内晶石到人类间的买卖纠葛。在他十六岁那年,齐以渔几乎打通了金钱乡的各处脉络。
也是十六岁的一年,齐以渔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长得奸诈脸上顶着一颗痦子,大家都叫他黑痦子。黑痦子问他要不要接一个生意,需要去秘境的生意。
“我们这个破地方有个秘境,每六年会开一次。这次的任务就是让你去这个森林谷秘境带回来灵剑虎的芯石就好了。去年就有人带回来了,一颗值好几个上品灵石呢!”
黑痦子一边说着,还抬眼皮去偷瞧齐以渔的脸色,见少年没什么表情又接着说:“你看啊,你不是马上要突破了吗?秘境里面机遇很多,说不定去一下就突破了。我不骗你就算你这次去了什么也没拿回来,这次跑腿费给你这个数!”
他举起三根手指。
“三颗中品灵石,怎么样!”
黑痦子一个人激动地叫价,反观齐以渔,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
黑痦子和齐以渔不是很熟,只是托他办过几次事情。他最初只是听说过金钱乡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手不错干事利落的修真者,后面又知道了原先那个叫官仕奇的富商有可能也是他杀死的,这才动了结交的念头。
接触后,黑痦子发现齐以渔像是个冷冰冰的刺猬,话少但是办事好,如此也从未有什么人为难他。
可能这种人不缺生意吧。
黑痦子刚准备收回手,就听身旁的人开口。
“几时何地?”
他激动地抬头要去搂少年,又被躲开,他也不恼:“就在三日后,三日后巳时,我来找你!”
生病了,但也赶上了。没删过的版本总字数二十万了,我自己撒个花,要是做手术,那周就不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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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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