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楼位于离尚书省最近的永嘉坊,许多达官显贵爱在此玩乐,唤来歌姬酒伎作陪,通宵达旦、不知疲惫。
但谁也不知道,东华楼里还设有一方隐阁,在此观整间楼内,一切都能尽收眼底。
而且普通宾客根本没法上来,入口在一间雅室之内,这间雅室常年被包下,唯有谢松棠一人能进。
此时他正跪坐在案几旁,为面前之人斟酒道:“殿下如此看重扬州一案,还要亲自前来查问。”
赵崇轻抬眼皮道:“扬州为江南税赋重镇,若有什么异动,整个淮南道都会受到牵连。一年内,扬州竟有数位州府官员丧命,背后必有蹊跷。”
这时,他们身后的门被推开,两名暗卫跪下恭敬道:“参见殿下。”
赵崇朝他们点了点头道:“说吧,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东华楼在修建时就设有暗间,可监听达官贵人在此作乐时的闲聊,喝醉了酒什么话都倒出来。暗卫将重点盯梢的宾客言行记录下来,能查出不少有用的线索。
谢松棠每月都会来东华楼,若是暗卫有什么发现,就让御史台直接把人抓来问话,若是涉及到机要之事,则需要赵崇亲自来问。
此时,肃王殿下亲自查问,暗卫不敢怠慢,连忙将听到的全说了一遍。
“昨晚有两位来雅间饮酒的郎君,同在吏部任职。原本他们只聊官场琐事,后来其中一人喝多了酒,便为他叔父喊起冤来。”
“他说叔父为扬州盐铁转运使,几个月前被发现悬梁死在书房之内。因他死时房门紧闭,门口的仆从都未见着有外人出入,所以仵作断定他为自缢而死,府衙也草草结案。”
“但据他婶婶所言,死者在进书房前交代夫人送点心进去,还与夫人商议如何给女儿办生辰,根本没有想死的征兆,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奇自缢,实在不合常理。”
谢松棠手指轻叩着桌案道:“所以说这位盐铁转运使,极有可能是被人谋害,伪装成自缢?”
暗卫道:“那位郎君也是这么说,可他婶婶去县衙和州府喊冤,全被以证据不足打了回去,可怜她婶婶郁愤难平,在上个月竟也随夫君病逝。”
谢松棠皱起眉:“扬州刺史和县令竟如此大胆,朝廷使君的案子他们也敢草率了事。”
赵崇眸色沉沉地道:“只怕不是因为草率,而是另有隐情,不想彻查。”
谢松棠听得心惊,扬州如此重要的州城,地方官员如果不能忠心向主,存了旁的心思,那可真是件大事。
他目光忧虑地扫向窗格之外,当他把目光收回时,苏汀湄正好带着两位侍女进了东华楼。
“你可打听清楚了,谢松棠今日就在这楼里,不会弄错?”
苏汀湄边往定好的雅间走,边小声问眠桃道。
眠桃忙不迭地点头,道:“放心,谢松棠这般有名的人物,只要上了建安大街,自然有人紧盯着他的行踪,偷偷摸摸记录,不然那本《谢氏三郎密事集》是如何写出来的?”
苏汀湄挑了挑眉,觉得谢松棠做京城贵女的梦中情郎,也做得挺不容易。
这时眠桃又朝外指了下道:“还有,那院子里停的,就是谢家的马车,这个颜色的帷布只有长房嫡子能用,所以他必定就在此处无疑!”
苏汀湄记住了马车的位置,对祝余道:“你去门口守着,待会看见谢松棠出来,就立即来通知我们。”
祝余用力点头,又忧虑地问:“娘子不需要我在旁护着吗,别真被那个登徒子占便宜了。”
苏汀湄朝她眨了眨眼道:“放心,你家娘子比你机灵。”
推开雅间的门,国公府长孙王景澜绛紫色的襕袍绣满金线,发顶戴着掐丝珐琅玉冠,像只开屏的孔雀,目光刚触着娉婷走进房内的女郎,便看得如同痴了一般。
苏汀湄扫了眼他身后的侍从,抿唇道:“原来郎君不想单独见我。”
王景澜听着她声音心都酥了,连忙对侍从道:“出去候着,没我吩咐不许进来!”
那侍从见惯了主子做派,很识趣地关门出去,此时眠桃走过去,偷偷塞去些碎银道:“小哥辛苦了,这儿有我守着就行,小哥可去歇息吃些酒菜。”
侍从看着碎银眼睛都直了,往房门处看了眼,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美滋滋去饮酒了。
反正主子和小娘子共处一室,要出事也是那娘子出事,自己正好假装不知,谁也不必得罪。
雅间里的窗牖半开着,粉白相间的芍药花枝自窗外伸进来,旁边坐着的美人却比芍药花更为娇艳,眼波似带了春水,勾得王景澜想掬一把来饮。
他仰头饮下一口花茶,颇为委屈地道:“阿母说,娘子不配入府为妾,必须派人先彻查你的底细。不过娘子放心,既然是我看上的人,有什么配不配的!最多迟上几日,我必定想法子把你接进府里。”
苏汀湄轻轻一笑,脸上粉霞似轻雾般迷了王景澜的眼,迷迷糊糊听见美人开口道:“可我并不想为妾,该怎么办呢?”
她这一声似怨似叹,王景澜还在美滋滋回味呢,突然反应过来,瞪圆眼道:“你不想?阿母说她还没开口你就抢着答应了,上赶着要给我做妾呢!”
苏汀湄似是被他吓到,怯怯地道:“湄娘从未说过此言,郎君可是弄错了?”
王景澜满心的疑惑,问道:“若你不想,今日为何约我到此处相见?”
苏汀湄似乎有些怕他,捏紧手上的帕子,用哀求语调道:“只因姑母对我说,国公府若要我做妾,我是断不能拒绝的。所以我左思右想,只能约郎君相见,想求郎君放过我,莫要强逼我入府。”
她这副娇弱可怜的模样,更是让王景澜兽性大发,恨不得现在就狠狠欺辱了她。
可他强自压抑着那团火,冷声道:“你既然知道不能拒绝,还来求我做什么?以你这样的身份,能被我们家看上,给你个妾室的名分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你还敢说不愿,莫非你还想做正室不成?”
苏汀湄在心里猛翻白眼,面上却仍是凄凄然然,柔弱无助地用帕子遮了眼,偷偷朝窗外看了眼。
她特地选了最靠外的雅间,若祝余看到谢松棠到了院子里,就能赶紧来给自己报信,然后就可以下一步计划。
她不知道祝余此时正处于迷惑之中:刚走出来的这两位郎君,到底谁是谢松棠?
两人都做清贵的襕袍璞头装扮,连样貌都有些相似,以她的智商实在很难分辨。
正在懊恼应该让更机灵的眠桃来干这活,突然天降甘露,让她醍醐灌顶!
因为其中一位郎君上了谢家的马车,而另一位郎君则在车外对那人恭敬拜别,上马车那人必定就是谢松棠!
想到此处,她趁着车夫去牵马过来时,身姿矫捷地赶到雅间窗外,按照此前定下的暗号,在窗牖上敲了几下。
苏汀湄听见声响,大大松了口气,总算不必和这登徒子周旋了。于是她红着眼站起身道:“承蒙郎君错爱,可湄娘是死也不愿为妾,还望郎君成全。”
王景澜哪会轻易放她走,跟着起身就要去拦,谁知苏汀湄身子一歪,宽襟襦衫顺着肩往下滑,露出一小片白腻的皮肉,又马上被她扯着遮住。
越是半遮半掩,就越引人遐思,王景澜看得口干舌燥,浑身像有猫儿抓挠。
他本就是苦苦压着淫|性,此时哪里还忍得住,上前就要去抱她的腰:“既然迟早要进我家的门,先让我亲一口不过分吧。”
谁知苏汀湄早有准备,猫腰闪过,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大声哭道:“光天白日,郎君怎么能如此轻薄!”
王景澜被她打懵了,随即心头火骤起,面色狰狞地再扑过去,道:“老子还没拿你怎么样呢,你哭什么哭!”
可苏汀湄反应很快,又是一脚狠狠踹中他□□,然后趁他捂着□□痛呼,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王景澜疼得脸都变形了,大骂道:“看老子捉着你,不把你按在床上,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他以一种滑稽的姿势跑到门外,竟没看到随从,气得声音都劈叉了,喊出太监音来:“阿福,快带人把那个贱人给捉回来!”
苏汀湄精心选的这处雅间,跑出去就是临着东华楼后院行车的巷子,等谢家的马车从后院绕出来,应该正好能赶上呼救。
她为了做戏逼真,边跑边将鬓发扯乱,又将襦裙的衣襟往下拉了拉,匆忙间手背蹭花了口脂,然后盯着那抹的嫣红,索性抹在了脖颈上。
眼看着马车从后院绕出,她提着裙裾,精准地在马车旁滑倒,朝着车窗仰起头,楚楚可怜地喊道:“郎君救我!”
车夫猛地停下,刘恒冷酷地往外看了眼,抽出佩刀道:“主上,有人碰瓷!”
赵崇将半阖的眼睁开,朝他摆手道:“我们坐的是谢家的马车,不可如此喊打喊杀。”
然后他挑起车帘,淡淡往外看了眼。
此时清风暖日,一树芍药花开的正盛,摇曳着洒了一地的落花。
姿态柔弱的女郎就倒在一地粉白的落花之中,发髻松散,衣襟凌乱,胳膊撑着青石板路,露出一截细嫩的手腕,杏眼里荡着春色,期期艾艾地望向自己。
赵崇抓住车帘的手指一紧,目光往下,正触见她衣襟下半遮着的一抹红。
不知是口脂还是胭脂,染在白皙的脖颈之上,因她刚才的跑动又覆上层薄汗,被灼日照出淋淋的水光。
看起来很是……色气
不是,刘恒你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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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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