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说,她是定文侯府的表亲,现在借住在侯府?”
不知过了多久,香炉里的檀香都燃尽了一根,赵崇才缓缓开口道。
刘恒总算松了口气,但仍不知主上为何问这话,只能点头道:“是。”
赵崇理了理衣袍,仍为刚才状况的懊恼,蹙着眉道:“查一查她的底细,定文侯胆小无用,但这两年也一直使手段来示好,此女说不定就是受他指派前来。”
刘恒点头应下,又小心地问道:“可刚才宁国公府家那个败家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我们没赶到,那小娘子不就真被他给强抢了吗?”
赵崇端起茶盏饮了口,淡淡抬眸道:“那就连他一起查了,让王乾成看看他这个儿子,平日里借着他的名义到底干了些什么好事!”
“若真能让王世子知道自己儿子的恶行,也算他做了件好事。”
苏汀湄吹拂着茶水上的白雾,咬了咬唇道。
她今天被那个傲慢无礼的谢松棠气得不轻,直到回了荷风苑,吃了小厨房送来的茶点,才总算顺过气来。
她精心布局,让谢松棠撞上王景澜欺辱自己,本就是想一石二鸟。
借机勾引是其一,其二是看在谢松棠为御史中丞,有监管百官、纠弹不法的职责。
宁国公和世子这些年纵子行凶,由着王景澜在上京欺男霸女,不知糟蹋了多少小娘子,这次正好该给他个教训,让谢松棠好好惩治他们。
眠桃和祝余其实不知道马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娘子从未如此生气过,回到荷风苑就把那本《谢氏三郎密事集》给扔了,说这话本写的一派胡言,不看也罢。
眠桃给娘子斟茶,没忍住问道:“那娘子往后就不见他了?”
苏汀湄用力咬唇,开始在心里计算:今日他让侍从救了自己,还帮自己解决了王景澜那个大麻烦,可加十分。
但他在马车上对自己语气那么凶,还让自己滚下去,实在可恶至极,要扣十分!
再加上上次在松筠观后山,他把自己吓得几晚都没睡好,到现在都没把气色补回来,还要再扣十分。
算起来这两次相见,谢松棠只得了个负分,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再费心思?
苏汀湄在脑海中努力搜刮,终于凭借那人的样貌填上了这十分,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此时,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吵嚷声,苏汀湄放下茶盏,正准备眠桃去看看怎么回事,张妈妈就冲进来道:“二娘子来了,一句话不说,就让人往院子里种花!我琢磨着不对劲,娘子出去看看吧。”
苏汀湄一听是侯府二娘子裴知微来了,忍不住觉得头疼。
她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得罪了这位侯府嫡女,从她住进荷风苑起,裴知微就三天两头来找她麻烦。
比如某次,裴知微非说她拿走自己的首饰,带着家仆要搜她的寝房,苏汀湄却让眠桃抱出自己的碧玉妆奁,问她丢了哪样首饰,可以随意选一样赔给妹妹。
裴知微眼看着里面样样首饰都比自己的贵重,气得直想跺脚。
这时侯夫人被请到荷风苑,恰好看见侄女眼中含着泪道:妹妹若想看上什么首饰,尽管和湄娘说便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若让姑母知道了,会惹得她伤心难过。”
侯夫人立即上前询问,裴知微心虚得根本说不清她是何时、丢的哪一样首饰。侯夫人哪里还看不明白,当着苏汀湄的面只让女儿回房仔细找寻,然后把女儿好好斥责了一顿,让她莫要任性惹事。
像这样的事后来又发生过几次,裴知微心计有限,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所以苏汀湄每次都能化解过去,但也觉得不堪其扰。
此刻她走到院子里,看见刚十六岁的侯府嫡女,生的圆脸大眼娇俏可爱,眉宇间却皆是骄纵。
裴知微正指挥着仆从在院子里挖坑,瞥见苏汀湄走出来,朝她扯出个笑容道:“你放心,今日我不是来找麻烦,是给你送礼的。”
看见苏汀湄眼神凝在地上的花枝上,她撇嘴继续道:“你这院子光秃秃的,不觉得难看吗?我这个做妹妹的大发慈悲,找些杨花幼枝给你栽种上,等到明年就能让你这儿花开锦盛,枝繁叶茂。”
苏汀湄蹲下身,认真看着那幼枝花瓣道:“二娘子送的这花,不是杨花,是夹竹桃吧?”
裴知微一惊,失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然后她便发现失言,用双手捂着嘴十分懊恼。
苏汀湄很无奈地道:“扬州为百花之都,夹竹桃虽不会种在寻常人家,但我也是见过的。此花幼时虽难分辨,但观其花冠就能看出来,花冠深红,单瓣五裂,便为夹竹桃毒花,若种在家中花圃,气味会让人胸闷、咳嗽,日夜难以安宁。”
裴知微听得瞠目结舌,恼羞成怒道:“我好心送你花,你怎能如此猜忌我,我要去告诉阿母!”
苏汀湄叹气:“二娘子为何觉得我是这么蠢的人,你找人给我栽花,我就会照单全收吗?”
裴知微差点跳起来,瞪起眼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蠢了!”
苏汀湄抿了抿唇,说了实话:“蠢不蠢不好说,倒是不太聪明。”
裴知微气得不行,脸涨得通红,指着她大声道:“明明我才是侯府正经的二娘子!可自从你来了,阿母看你一脸慈爱,二哥围着你转,大哥也为了你教训过我,你鸠占鹊巢,不赶走你,往后侯府哪里还有我容身之地!”
她越说越是委屈,竟直接哭了出来。
苏汀湄被她吵得头疼,道:“二娘子放心,我不会在此久居,说不定不久后就会离开。”
裴知微眼泪还挂在眼眶里,怔怔道:“你要走?什么时候?”
虽然她盼这一天盼了很久,可真得知她要走了,又觉得有些复杂难辨的情绪冒出来,说不出是何感受。
就在此时,一身后声大喝把她的情绪全部打散。
“你要去哪里?可是要去给王景澜做妾!”
一转头就看见满脸怒容的裴晏,小少爷俊俏的脸颊涨得通红,双拳攥紧,脖颈上青筋都凸起。
正在房内围观的眠桃和祝余同时“哦豁”了一声:这下可好,侯府没脑子的一来来了俩。
裴知微看见二哥来了,立即心虚地垂下头,生怕他会因为夹竹桃的事训斥自己。
可裴晏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对她道:“都这时候了,还种什么花,让他们给我滚!”
裴知微吐了吐舌头,赶紧吩咐仆从带着工具离开,自己也趁苏汀湄还未对二哥告状,一溜烟跑了。
苏汀湄好不容易应付完一个,又得应付另一个,索性在花架旁坐下,让眠桃给她递来团扇扇风。
裴晏站在她身边,握着拳垂眸看她,下颚线绷得很紧,一副被她辜负,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真要给王景澜做妾吗?他有什么好?听说他这人极为好色,论文论武都一塌糊涂。除了国公府的门第,他有什么比我好的?”
苏汀湄叹了口气,决定快速解决这件事:“我不会给王景澜做妾,你也不必与他相比。”
裴晏一愣,随即眼睛就亮了,期期艾艾地道:“你……你说的当真?但大哥对我说,世子夫人来府里说让你做妾,阿母没有拒绝。”
苏汀湄看着他道:“二表哥尽管放心,我不会做妾,谁也强逼不了我。”
裴晏听得心中欢喜,在她身旁蹲下,仰着头,很是乖巧地看着她,道:“那你不要离开侯府。我去和爹爹说,你就嫁给我好不好,日后我若能袭爵位,你就是侯夫人。我会对你很好,不会纳妾,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面对这样赤诚的少年真心,苏汀湄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她很清楚,这少年根本护不住她。
于是她很认真地道:“二表哥,你应该很清楚,侯爷不会让你娶个商户女,若他发现的你的心思,必定会把我赶出府去。你自以为的深情迟早会害了我,你明白吗?”
裴晏听得心里难受,眼眶都红了,道:“我知道自己没用,可我会努力上进,我已经让阿爹推举我入金吾卫,往后等我做出一番事业,阿爹必定会让我承袭爵位,到时候谁也不敢欺负你,我保证!”
他说的激动,竟上前将她的双手握住,又靠过去嗅她发间香气,只觉得心肺清明,幸福得快晕了。
苏汀湄心里的那点感动立即被恼怒取代,光天化日就在院子里,这小少爷怎么能毫无顾忌乱来。
她瞪视着他想把手抽出来,可裴晏握得很紧,怎么都舍不得松开。
正在纠缠间,院外传来一声怒斥:“廷秀!你们在做什么!”
裴晏惊得松了手,然后马上站起,惊恐地叫了声:“阿爹!”
定文侯裴越没想到会看到这幕,气得脸都黑了,负着手大步走进院子。
在他身后,裴述坐在轮椅上,向来温和的脸变得十分阴沉,目光如毒蛇般,紧紧黏住苏汀湄刚被握住的那只手。
小狗疯狂摇尾巴,可惜他哥不让[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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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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