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翎音的话回荡在被熔岩覆盖的平台之上。
郑禅感受着体内逐渐消失的力量，难以抑制地暴躁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吸收我的力量？”
曲翎音感受着体内逐渐充盈起来的力量，面上却没有半分喜色。
“说话！你回答！”郑禅慌了。
他再次闪身想要靠近曲翎音，却被楚白昭和剩余的玄清门弟子合力拦下。
身上力量消减、加之乱了阵脚，郑禅一时间竟是没有办法突破弟子们合力的阻挡。
“你回答我，为什么你可以吸收魔树上的修为，魔树的力量不可能被你一个普通人吸收的！绝对不可能！”
在郑禅的质问声中，曲翎音终于悠悠回答：“郑禅，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方才，我也险些觉得没有办法制服你。”
“一句话，你轻敌了。”她的一字一句如同钢刀刺在郑禅的心上，“你要知道，你本是正统修仙者，想要成魔，要么自废修为从头开始，要么借助外力强行修炼。”
言及此处，曲翎音侧目看向身前枝丫正在逐渐收缩的黑树。
“很显然，你选择的是后者。”
“方才，看着你吸食弟子们的力量提升修为，倒是提醒了我。”曲翎音继续说着，“我突然记起，从前看到过的法子。”
“借助外力而得来的力量，我自然也可以从你手中抢过来！”
曲翎音的回答完全在郑禅的意料之外。
“不可能！”郑禅不愿相信，“没有这种秘法，我虎阳门乃是纵横修仙界的大门派，要当真有这样的秘法，我如何可能不知？”
曲翎音轻笑一声，却没有再说任何话语。
郑禅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个秘法。
这个世界于郑禅而言，可能是巨大无比的，但在走过九十九个世界的曲翎音眼中，只是万千世界中的一个而已。
“既然如此！”郑禅眼色一沉，似乎下定了决心，“那今天就拼个你死我活！”
话语落下，郑禅奋力催动起体内的力量，朝众人袭来。
他到底借助外力达到了魔君境界，即便被曲翎音制衡着，全力一击，也足以让众弟子死伤惨重。
曲翎音催动着法咒，感受着魔气与体内血液逐渐融合。
但随着魔气吸收越多，她体内的经脉被冲击地生出刺骨的痛意。
她清楚，那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体没有任何灵根或是魔根，自然没有办法承受这强大的魔气。
但没关系的，只要她坚持住，力量越失越多的郑禅，迟早会被众人合力打败的！
身上的痛意逐渐加剧，曲翎音紧咬牙关，在心海间呼唤系统：“系统，稍后她们解决掉郑禅，大概就要对付我了……记得……”
又一阵儿痛意袭来，叫她再说不出话来。
系统匆忙答应：“宿主，小统知道，待你这具躯体一死，小统就带你离开。”
曲翎音说不出话，只轻轻点头，以示对系统的感谢。
“宿主……”系统的语气里竟带着些心疼，“你何必每一次都把自己弄得如此痛苦呢？”
“痛苦吗？”曲翎音不知是在问系统还是在问自己，“没事，死了那么多次了，习惯了……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系统没再回答，曲翎音也没再多言。
看着面前的黑树逐渐缩小，而那头的郑禅也逐渐落入下风。
“各位同门！”楚白昭带着一众弟子团团围住郑禅，“一鼓作气，除了郑禅！”
弟子们士气大振，合力朝郑禅而去。
曲翎音瞧着，知道郑禅坚持不了多久了。
同样，她亦清楚，自己也同样坚持不了多久了。
“阿音！”楚白昭本欲与弟子们一同上前制服郑禅，但细心的她很快发现曲翎音的异常，“你……”
她刚想靠近，曲翎音便立刻忍着痛苦出言阻止：“师姐，别过来！”
闻言，楚白昭顿住脚步。
“师姐……”曲翎音看着楚白昭熟悉的脸庞，用力挤出一抹笑来，“你听我说，我这身体没有灵根，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强横的魔气，所以，过不了多久……我大概就会彻底入魔。”
“阿音！”楚白昭面色担忧，想要靠近但又怕伤到她，“没事，你坚持一下，师尊马上就到了，他一定有办法！”
曲翎音身上很痛，但心中却有些甜。
走过这么多的世界，好像真的有人关心她，只因为她是她！
“谢谢你师姐……”她道，“若是等不到师尊的话，你一定记得，不要让我为祸人间。”
“阿音！”聪明如楚白昭，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的言中之意，“我怎么可以对你下手？”
曲翎音方才想同楚白昭说些什么，体内的魔气却突然暴乱起来。
她再说不出话，立刻想要稳住体内力量。
但抬眼看去，郑禅已被逼红了眼，瞬间捏断一个弟子的脖颈朝楚白昭而来。
“师姐……”曲翎音艰难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但却无力阻止郑禅的动作。
眼看那强横的魔气朝着楚白昭而来，她心神一动，体内的魔气瞬间吞噬她的意识。
但下一刻，一柄飞剑贯穿了郑禅的胸口，留下一个血红的窟窿。
而那即将落到楚白昭身上的魔气，也随着郑禅的死亡而消散。
曲翎音与弟子们一同看去，是江离澈！
大抵是楚白昭的药起了效果。
“大师兄！”曲翎音听得楚白昭唤了一声。
下一刻，她见那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而来。
曲翎音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靠在江离澈的怀中了。
但每一次，她都会觉得很安心。
“阿音！”是江离澈在唤她。
曲翎音浅浅应嗯了一声，以作应答：“杀……我，能破阵。”
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已逐渐衰弱。
大概用不了多久，这具身体就会彻底入魔。
此处的魔阵依靠面前的黑树所存在，而现在大部分的力量已被她吸收，那么，只要她死，黑树就会消失，魔阵也会消失。
“不。”江离澈坚定回答，“我替你压制魔气，待外援到达，自可破阵！”
曲翎音却摇头：“不……你看看他们。”
她费劲抬起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弟子们。
江离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些许多本就不余多少灵力的弟子竟一个个倒下。
“怎么回事？”楚白昭立刻上前检查，却发现那些倒下的弟子已没了脉搏。
得知倒下的弟子已经死去，江离澈明白过来：“这魔阵，会吸食修仙者的修为和生命？”
曲翎音点头，道：“杀了我。”
此刻的平台之上，寂静无声，只有包裹着平台的熔岩时不时有噗噗的流动声。
所有人，都在等待江离澈做出抉择。
“阿音。”
曲翎音又听到江离澈唤自己的名字了。
抬眼，两道目光相对，江离澈却无比平静：“我说过的，不会再让你出任何事，你说，要替我保护于我而言重要的人，可是，你亦是我心中唯一。”
话音未落，江离澈抬手设起一个覆盖两人的结界。
曲翎音方才想说什么，却见江离澈缓缓握起自己的手。
不知江离澈念了个什么诀，她体内的魔气居然开始逐渐转移！
“师兄！你……”随着魔气消散，曲翎音的意识清醒了许多。
“阿音。”江离澈面色苍白，却依旧看着她，目光不移，“如果今日有一个人必须牺牲，那就让我来吧。”
曲翎音忽然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不可以！”她想要把自己的手从江离澈的手中抽离出来，“你是纯正的修仙之体，若是强行吸收魔气，你会死的！”
江离澈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常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尤其好看：“我不怕死，但我怕你死……”
曲翎音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定，但这话如同投入心湖中的巨石，叫她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不！”她的眼眶酸痛，“你是玄清门掌门，你不可以死！”
眼见江离澈不为所动，曲翎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立于结界外的楚白昭以及玄清门弟子：“师姐！你们劝劝他！你……”
她再说不出话来，眼泪难以控制地涌出眼眶，模糊了视线。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擦去泪痕。
“阿音，别哭。”江离澈的声音平静得与现在的情景一点都不搭，“阿昭会带你回家，从前，你告诉我，你一个人吃了很多苦。”
“现在不会了，师尊会像对待女儿一样疼爱你，阿昭会是你的姐姐，玄清门会是你的家……”
“你会找到你……喜欢的那个人。”
言及此处，江离澈突然顿了顿，继而又一笑道：“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活着。”
曲翎音的意识越来越清醒，而面前的江离澈，面色却更加苍白。
“江离澈！不可以！”
她的声音没有来得及阻止江离澈拍向自己心脏的手。
模糊眼眶的泪滴落下去，视线瞬间清明，但看到的却是江离澈缓缓闭上的眼和唇角逐渐消失的笑。
曲翎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江离澈三个字卡在唇边却说不出半个来。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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