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试试吧!”
短短五个字发出去,似乎已经耗尽了舒亦雪所有的勇气。
舒亦雪没想到自己会答应,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想找个温暖的肩膀靠一靠;或许是真的麻木了,想要让找回心跳的感觉。
他们的恋爱和普通情侣不同,没有花前月下,没有浪漫缱绻,有的只是打工生活穿插的苦中作乐。
双十一那段时间,快递站招夜班临时分拣员,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每小时十五元,宇文阔和舒亦雪一起报了名。仓库就在老城区不远,他们一起骑着单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忙活了整整半个月。
十一月份的平城已经开始大降温,海风再一吹,偌大的仓库里面冷飕飕的。舒亦雪负责扫描包裹,宇文阔则负责分类打包。凌晨一点的时候,又冷又累,手都僵了,扫码枪好几次都从手里滑落。
宇文阔看不下去,强行把扫码枪从她手中拿过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起来。
舒亦雪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他紧紧攥住。
“只是帮你的手放松一下,别紧张。”
僵硬的手慢慢恢复到正常的温度和柔度,舒亦雪感到僵硬的手掌开始有热血流动。
“还有两小时,”他松开手,“坚持一下。”
点点头以示回应。舒亦雪继续手头上的工作,她发现自己的扫码速度确实比刚才快了一些。她偷瞄一眼宇文阔,发现他的装箱动作也利落了许多。
半个月下来,两个人赚了两千多块,当宇文阔把钱都交给舒亦雪时,她却不肯收:“你赚的是你的,我不能要。你能陪我坚持下来,我已经很感谢了,如果不是你我是不敢一个人接这种夜班工作的,太偏了。”
“我们说好的一起攒钱给你妈妈看病……”
“那你就先存好,等我需要的时候就跟你张口,绝对不会客气。”
忙完双十一,他们终于有了时间安排第一次约会,还是以学习的名义——英语六级要考试了,他们得临时抱抱佛脚。虽然只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他们肩并肩坐着整整两个小时,没有说一句话,但彼此心中都溢满幸福。
休息的空档,宇文阔把她的保温杯加满水,拿出准备好的时下最流行的“大白”形象贴纸,将保温杯上的旧贴纸通通换掉,宇文阔希望自己也能像大白一样温暖着自己爱的人。
舒亦雪看见,眼中露出惊喜,她伸出左手拍拍宇文阔,示意感谢。宇文阔顺势抓住那只手,握在手心,再没放开。
就这样两个右手还在写卷子的人,左手紧紧牵在了一起。
元旦前夕,大福源退出跨年套餐,需要临时工。老板是发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认出了舒亦雪,爽快滴给两人安排了夜班,舒亦雪负责服务,宇文阔负责传菜。
零点倒计时响起的时候,所有员工都聚到了大厅,老板开始发红包,大家一拥而上要去抢好运,舒亦雪被撞得踉跄了一下,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宇文阔护住他,周围是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
“快抬头,”宇文阔搂着她转身。
抬起头,一朵烟花绽放在夜空。欢呼声震耳欲聋,“新年快乐,我的数学同学。”宇文阔附在她耳边说。
-
飞往平城的客机上,飞机正在慢慢下降。宇文阔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突然,远处的一片暗区炸开了一团金色的光点。
像是烟花,他扭过头确认,紧接着一朵又一朵,接踵而至。烟花一瞬而逝,宇文阔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元旦,舒亦雪靠在他怀里跟他说:“新年快乐,语文同学。”
飞机起落架放下的震动,将他拉回现实,他特意挑了晚上的航班飞回平城,打着拆线的名义。
走出机场时,平城已经华灯初上,他拎着手包走出机场,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是平城独有的气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舒亦雪发来的信息:
【拆线顺利吗?】
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宇文阔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还没拆呢,挂的晚上九点的号。】
发完又补了一张平城机场的照片,照片里“平城欢迎你”几个大字分外显眼。
好一会他才收到回复:
【需要我陪你去吗?】
宇文阔:【你说呢?不然拆个线我打个飞的干嘛?】
舒亦雪:【那我去机场接你。】
宇文阔想了想,回复:【我打个车过去,中心医院急诊集合吧。】
到中心医院急诊大厅的时候,舒亦雪还没到。宇文阔看了看手表,晚上的平城,出租车很好跑,比估计的时间提前了十几分钟。
等到舒亦雪感到急诊大厅的时候,宇文阔正靠在护士站对面的墙上站着,手上拎着两杯奶茶。
他穿着简单的铁灰色T恤和浅色运动短裤,手臂上的石膏已经拆掉,取而代之的事一截黑色护腕。
“已经拆完了?”她快步走过去。
“嗯。”宇文阔递过一杯奶茶。
“骗人。”她接过奶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立刻缩了回来,“你不是挂的九点的号,现在还不到九点,怎么可能那么快。”
他笑了笑没反驳,其实他白天在深城已经拆完线了。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只是还需要戴一段时间的护腕。但这件事,他暂时不想告诉舒亦雪,他只是需要一个见她的由头。
半个月来他从来没有收到舒亦雪发的任何信息,自己发那几条信息也都石沉大海,他有些心慌。所以在今天上午这个拆线的既定日期,在他收到了舒亦雪的礼貌性问候的时候,他抑制不住心里的冲动,突然的就想见她,就这样千里奔赴而来。
“真的拆完了。”他晃了晃右手,“医生说恢复得不错。”
舒亦雪盯着他的护腕看了几秒,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他把手向她手下又递了递,“就是医生说还要戴一段时间护腕。”
走廊的广播突然响起,叫到一个患者的号码,舒亦雪像是被惊醒般收回手。
“你……为什么特意飞回来拆线?”她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宇文阔看着忙碌的护士台:“可能是想喝这家的奶茶了。”他抬了抬手中的杯子,“深城没有这个牌子。”
舒亦雪轻笑出声:“就为这个?”
“也不全是。”他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主要是想见你。”
这句话让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舒亦雪的耳尖迅速变红,她慌乱地移开视线。
宇文阔没有乘胜追击。他太了解她了,知道这时候需要给她空间。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小雨怎么样了,没有受到惊吓吧?”
“还行。”舒亦雪明显松了口气,“小朋友们都没心没肺,玩起来就忘了。”
“你工作忙吗?还不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宇文阔问。
“当老师。”舒亦雪答。
“什么老师,”宇文阔轻声问。
她顿了顿,才开口:“小学老师。”
“我问什么科目?”
她没有回答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深城?上次说请你吃饭,感谢你救了小雨,还没请呢,我婆婆问了好几回了。”
“一会就回深城了。”宇文阔顿了顿,“不过不着急,三个月后我就回来了。”
“回来?”她疑惑地抬头。
“我们公司在平城要开分公司,我申请调到过来了,任技术总监。”他注视着她的反应。
舒亦雪拢了拢刘海,扭头看向门外问:“为什么突然决定调来平城?深城的发展机会不是更好吗?”
宇文阔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望向远处:“因为有些事,错过了第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舒亦雪呼吸微微一滞。
“开玩笑的。”他笑着指指她手中的杯子,“喝奶茶,主要是平城的智能硬件产业很有前景。”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
他想起上周,当时他跟沈总提出调动申请,沈总转着签字笔,调侃他:“不是打死都不去平城吗?”
他只是笑笑,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她单身了。”
沈总全名沈慎,是深城唯一知道他往事的人。
记得在公司迎新会上,当宇文阔提到家乡特色小吃,沈慎眼睛一亮,笑着打趣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五年前听到舒亦雪结婚的消息,是这个老乡把他从酒吧里捞出来,听他醉醺醺地唠叨“茉莉花”和“明月山”。
舒亦雪将吸管插入杯中,说:“那……等你回来再请你吃饭吧。我送你去机场吧。”
“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宇文阔调侃。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舒亦雪有些尴尬。
“好,走吧。”
宇文阔突然想起三年前,他提交了转岗申请,要从硬件工程师转向算法研发,同事们纷纷不解:
“硬件做得好好的,去搞什么算法”
“现在算法才几个人?前途未卜啊”
“考虑清楚就去做。”沈慎拍拍他的肩膀,“智能设备迟早要靠算法赋能,我看过你的代码,有天赋。”那时候,沈慎还是全公司最年轻的技术总监,三十岁就掌管着核心研发。
那个决定改变了一切。凭借着硬件开发上积累的项目经验,加上公司提供的深度培训,他在新领域进步神速。
疫情过后,智能技术得到了飞速发展,他也从鸡肋变成了香饽饽。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某个看似冲动的决定,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就像他当初选择转向算法,就像他今天临时决定飞回平城。
舒亦雪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走神的他:“发什么呆呢?走了。”
“来了。”他快步跟上,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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