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分手呢,不过是小说里的烂俗情节。妈妈的旧病复发,舒亦雪急需用钱,只能再次向宋叔叔一家开口,借了之后就没有资格提所谓的四年之约,也就没有了她和宇文括心心念念的未来。
仿佛故事又回到了原点,她不想把他拖进这个无尽的深渊,选择拒绝。
看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们迟早要面对的还是这个同样结局。
分手短信发过去,宇文阔的电话打过来,始终都是拒接,再后来就是无法接听。
因为要照顾生病的妈妈,她跟系里申请了线上答辩,直到毕业都没有再出现在校园里。
毕业后的一年里,舒亦雪考了教师资格证,并参加了宋继业老家镇子里的教师招聘考试。
笔试那天,何阿姨还特意起了个大早,给她煮了碗面,里面卧了两个鸡蛋。“吃了这个,准能考好。”何阿姨说这话时的模样,像极了妈妈。
钱并不是万能的,舒亦雪的妈妈没能打败并发病,病发后三个多月不到就去世了。
招聘考试结果发布的时候,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被镇实验小学录取,教三年级语文。
宋继业那时候也已经跟着宋叔叔开始学习企业管理,虽然腿脚不便,但他头脑灵活,在村里的工厂里慢慢开始负责账目管理和电商运营。
阳光明媚的九月,舒亦雪和宋继业的婚礼定在镇里的长安大饭店举行,距离妈妈去世刚好一年零三个月。
婚礼的所有事宜都没用舒亦雪操心,何阿姨包办了一切。从选酒店到定菜单,从发请柬到安排座位,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
那笔原本用于妈妈治疗的三十万,最终没有用完。何阿姨和宋叔叔商量后,又添了些钱,把舒亦雪和妈妈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买了下来,过户到了舒亦雪名下。
“就当是你的嫁妆。”何阿姨把房产证交到她手里时,舒亦雪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那上面写着她一个人的名字,却承载着两个家庭的温情。
参加工作后她就住进了宋叔叔和何阿姨的家里,没再回过市区。婚礼前一天下午,舒亦雪独自回到老房子。她抚摸着妈妈用过的梳子,擦拭着妈妈最爱的那个相框,然后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装进箱子。
明天开始,她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但妈妈的爱,还有何阿姨一家的情谊,都会一直陪伴着她。
站在镜子前,舒亦雪轻轻地对镜中的自己说:“妈妈,我会努力幸福的。”窗外,夏末的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桂花的香气,这是妈妈生前最爱的味道。
婚礼办得很热闹,都是宋叔叔和何阿姨的朋友,她和宋继业的朋友没有几个,她这边除了姥姥一家和奶奶一家,就只邀请了一个朋友。
宋叔叔和何阿姨虽然在市里给他们两个置办了婚房,但是他们婚后还是准备住在镇里,方便两个人上班。
这一年来,宋继业始终保持着克制的距离。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过马路时轻轻拉住舒亦雪的手腕,又在她站稳后立即松开。
舒亦雪常常在批改作业的间隙抬头,看见他坐在院子的老枣树下看书,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目光却总是越过树叶,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婚前的某个傍晚,何阿姨和宋叔叔出门散步,舒亦雪正在房间准备明天的学校活动,宋继业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
“小雪,”他敲敲门,“我想和你谈谈。”
他们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石凳旁边的枣树上已经硕果累累,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你不用因为亏欠而嫁给我。”宋继业低着头,手指摩挲着拐杖,“我偶然听到过父母的谈话……他们说你能照顾我一辈子……”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像照顾阿姨那样……”
“可是我不需要这样的照顾。”他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倔强的光,“我喜欢你,只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现在阿姨已经不在了,还钱只是时间问题……”
晚风吹过,带来远处孩子们的欢笑声。宋继业的声音混在其中,格外清晰:“我会和父母说清楚,你不用觉得亏欠。”
“继业,”舒亦雪伸手拂去他肩上的枣树叶,树叶轻轻掉下。“我不敢说我有多爱你,可是你要相信,我是自愿嫁给你的,我需要你们这样的家人。”
这句话说出口时,她想起妈妈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的“要有个家”。
宋继业突然扭过身,趴在石桌上,声音闷闷的,“我是个自私的人。明明知道不该耽误你,可听说阿姨病情恶化时……我竟然有一丝庆幸……我恨这样的自己。”
舒亦雪扳起他的脸,与他平视。“没关系,”她轻轻拂去他眼角的水珠,“我们在彼此面前,都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婚礼那晚,当宾客散尽,宋继业坐在新房的床边,手指紧张地抠着床单。“小雪……”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可以睡里屋,我……”
舒亦雪正在梳妆台前取下耳环,光亮的镜子里映出他紧绷的侧脸。她想起小时候回老家,继业总把最甜的枣子留给她,却不好意思直接递到她手里,只能偷偷塞进她的书包。
“继业,”她转身望向他,“记得我们小时候在枣树下说过的话吗?“她模仿着儿时的语气,“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夜深了,望着继业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舒亦雪轻轻挪近,将手搭在他的腰间,能感觉到他肌肉瞬间绷紧。
“继业……”她轻唤。
继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小雪,不用的。”他的声音有些发涩,“就这样……就这样生活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舒亦雪没有松手,反而将前额抵在他的后背上。透过单薄的睡衣,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膏气味——那是他每天都要涂抹在假肢接口处的。
“你是打算让我守一辈子活寡吗?”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
继业转过身,月光下他的眼睛闪烁着痛苦的光:“可是我……我甚至不能……”他的声音哽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裤子下空荡的裤管,“我连站着拥抱你都做不到,怎么敢奢望……”
舒亦雪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她拉着他的手,缓缓放在自己心口,那里正剧烈跳动着。
“感觉到了吗?它在这里。”她轻声问,“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继业还未来得及回应时,她倾身向前,吻住了他微微颤抖的唇。起初他只是僵硬地承受着,直到舒亦雪的舌尖轻轻在他口中探索,他才像突然惊醒般,小心翼翼地回应起来。
继业的身体给出了最诚实的回应,舒亦雪望着他眼中闪烁的羞赧与渴望,轻轻抚过他的额头。
“没关系的,”她说,“我们之间,不必分什么上下。”
当她缓缓沉下身子时,一阵锐痛袭来。这疼痛奇异地带给她某种解脱——仿佛终于偿还清了那个无形的债务。
恍惚间,宇文阔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和宇文阔只差这一步,她把身体给了继业,灵魂却留在了宇文阔那里,她同时辜负了两个人。
仿佛想要摆脱这些想法一样,她将继业拉着坐了起来,紧紧拥住他坚实的后背。两颗心跳动的频率逐渐同步,她在他耳边轻唤:“继业,抱紧我。”
继业颤抖的手指搂住她的细腰,吻落在她的肩颈,带着生涩的热情。舒亦雪闭上眼睛,任由感官的浪潮将自己淹没。
继业撑着手臂,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喉结上下滚动着。
“小雪……”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还没……戴套……”
舒亦雪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她轻轻摇头:“不用,继业,真的不需要。我想要个宝宝。”
她需要一个宝宝来作为情感寄托,不然她怕自己会撑不下去。
话音未落,继业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脱力压在她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
在这亲密无间的时刻,她想,有些选择不需要理由,有些伤痛终会愈合。而此刻与她相拥的这个人,或许不是最初的梦想,却是命运给予的最真实的温暖。
看着床单上的星星点点,继业有一瞬的愣神:“小雪……你怎么还……”
“还什么?”舒亦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忽然明白了什么。
继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最终只是轻轻摇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没事。”他的吻落在她发间。
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结尾,灰姑娘终于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舒亦雪和他的单腿小王子也开始了故事的单行本。可是没人问过灰姑娘开不开心,他们只在乎她是不是嫁给了王子。
-
番外
宋继业知道舒亦雪有一个喜欢的人。
大三的那个暑假,他独自来到电脑城给笔记本更换散热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右腿的假肢——三年来,他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这具冰冷的机械,走路时几乎看不出异样。
再抬头时,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三年零四个月又十六天,那个扎着马尾的身影他绝不会认错。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在联想专卖店的展示台前,舒亦雪正低头摆弄着一台笔记本。灯光打在她身上,还是记忆中美好的样子。
宋继业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三年里,他每次回平城都会让出租车特意绕路经过平大,无数次忍住想见她的**,只敢在车里远远望一眼校门口。
最疯狂的是大一那年暑假,那是他第一次尝试主动联系她。
那时爸爸刚帮他安装了假肢。在康复训练室里,他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直到汗水浸透了T恤。每当快要坚持不下去时,他就会幻想舒亦雪看到这一幕时的惊喜。
经过日夜不停地训练,他终于可以熟练地使用假肢走路了。那天下午四点,鬼使神差地,他叫了辆出租车,直奔舒亦雪家的小区。
一路上他的心都怦怦跳个不停,手指不停紧张的一直敲着膝盖。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小伙子,去见女朋友啊?”
宋继业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腿,假肢在布料下显得很突兀,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站在她面前吗?
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因为着急下车,他被脚垫绊了一下,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假肢发出“咔嗒”一声脆响。更糟的是,裤管因为摔倒的动作卷了起来,露出了金属关节。
“小伙子,没事吧?”司机慌忙下车搀扶。
小区门口进出的人流中,已经有人驻足观望。宋继业看见几个学生指指点点,有个小女孩好奇地问妈妈:“那个叔叔的腿怎么了?”
脸瞬间烧了起来,他仓促地拉下裤管,拒绝了司机帮忙叫救护车的好意。“不用了,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师傅,咱们回去吧。”
出租车驶过跨江大桥时,他摸出手机,删掉了那条编辑到一半的短信。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尝试过主动联系舒亦雪。
“麻烦让一让。”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宋继业回过神来。他侧身让路时,目光不自觉地又瞟向舒亦雪的方向。
可这次他却发现她身边多了一个男生,那是个穿着白色T恤的高个子,阳光帅气。
那男生随意地倚在电脑桌旁,两条修长的腿自然地交叉着,运动短裤下有着结实的小腿。男生正俯身帮舒亦雪调试电脑,还时不时偏头对她露出笑容。
宋继业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腿的裤管——尽管已经尽量选择了宽松的款式,但假肢关节在站立时还是会显出些不自然。那个男生随意倚靠的动作,在他这里却需要小心翼翼地控制重心。
他看见舒亦雪笑着接过男生递来的耳机,两人的手交握在了一起。
那个瞬间,宋继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了,他连散热器都没有来得及换就狼狈逃走了。
出租车里,他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男生轻松倚靠时展现的完美腿型。直到暮色降临,司机第三次询问目的地时,他才报出了家里的地址。
“他们没有在一起过吗?是不够爱吗?”这个念头突然闯入他的脑海,宋继业苦笑了一下。
男人总是天真地认为,只要有爱,女人就会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第一次。可现实哪有这么简单?
第二天清晨,何秀云端着水果推开儿子的房门时,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阳台上,一条床单在晨风中轻轻飘动,上面隐约可见的痕迹让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自己这样闯进儿子的房间不礼貌,对小雪来说也很不礼貌,可是她总是想让儿子在这段感情里能自信一点。
何秀云轻轻抚摸着那条床单,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四年前在茶室里对舒亦雪提出的那个近乎苛刻的要求,突然感到一阵愧疚。
这些年来,她确实怀疑过舒亦雪没有遵守承诺,尤其是当那孩子拼命打工还钱的时候。
她也知道舒亦雪有了男朋友——镇里在平大读书的孩子早就把这个消息传了回来。
每次舒亦雪打来电话时,她都曾冒出想要问一问的念头,可是看着一直都没有找女朋友的儿子,她最终选择了沉默。对她来说,儿子的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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