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苏瑾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正有条不紊地准备着简单的早餐，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的焦香和牛奶温润的气息。
江南清洗漱完毕，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过来，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倚在门框边，目光落在苏瑾忙碌的背影上。姐姐的动作总是那么从容不迫，连准备早餐都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优雅。
苏瑾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没有回头，唇角却已微微弯起：“看够了？”
被点破的江南清耳根微热，却没有移开视线，反而走近了些，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姐姐，你上午有课吗？”
“嗯，三四节，《中国古代史专题》。”苏瑾将煎好的太阳蛋盛入盘中，侧过头看她，“怎么，有事？”
江南清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睡衣的带子，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没有……就是问问。”
苏瑾将早餐端到小餐桌上，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语气自然：“想跟我一起去吗？反正你上午也没课。”
“去听课吗？”江南清眼睛亮了一下，但又有些犹豫，“可是……那是你们的专业课吧？我去听会不会不太好？如果是公选课还好说……”她声音低了些，“都是历史系的学生，我一个外系的坐在那里，有点奇怪。”
苏瑾将温好的牛奶推到她面前，声音温和却笃定：“没什么奇怪的，坐在后面就好，如果想坐前面，前排有空位也可以坐。”
她拿起一片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涂抹着果酱，抬眼看向江南清，目光里含着清浅的笑意，“不想多看看姐姐站在讲台上的样子？”
最后这句话，完美戳中了她的小心思。她没有任何抵抗力，立刻点了点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想的。”
于是，提前五分钟，江南清跟着苏瑾走进了历史系的阶梯教室。她谨记苏瑾的话，选择了后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苏瑾则径直走向讲台，调试设备，整理教案，神情专注，已然进入了授课状态。
前排有几个女生注意到了这个生面孔。女孩安静地坐在那里，气质清冷，皮肤白皙，在略显嘈杂的教室里像一幅静谧的画。
她们低声交换着眼神，最终，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女生转过头，压低声音，带着友善的好奇问道：“同学，你好，你是我们系哪个班的呀？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江南清没想到会有人搭话，微微一怔，随即礼貌地轻声回答：“你好，我不是历史系的，我是哲学系的。”
“哲学系的？”那女生有些惊讶，笑得开心，“难怪气质这么好，那个……方便加个好友吗？以后可以一起约图书馆。”
江南清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她不太习惯与陌生人建立联系。她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清晰的疏离感：“抱歉，不太方便。”
她停顿了一下，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出苏瑾的身影，几乎是下意识地，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我姐姐……不太喜欢我加陌生人。”
这个理由让那个女生愣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脱口而出：“姐姐？你现在还这么听姐姐的话啊？”她的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仿佛“听姐姐话”是一件属于未成年人的、过于乖顺的事情。
“我们可是大学生了啊……”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平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我是她姐姐。”
那女生猛地抬头，就看到苏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座位旁边的过道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苏瑾手里拿着两份名单，似乎是课前例行巡视，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啊……什么情况？
女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巴张了张，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只剩下满心的震惊和一丝被抓包后的窘迫。周围的同学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氛围。
苏教授？！这个哲学系的漂亮女孩，竟然是苏教授的妹妹？！而且……苏教授对妹妹的交友管控这么严格的吗？连加个同学好友都不喜欢？
这个认知让她们有些愕然，但转念一想，苏教授平时上课虽然严谨，要求严格，但讲解清晰，耐心负责，对待学生也从不摆架子，气质温润如玉。这样一位老师，出于对妹妹的保护，不希望她随意结交陌生人，似乎……也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没想到，苏教授私下里对妹妹的管教，会是这种风格的……怪护犊子的。
上课铃适时响起，打断了这短暂的插曲。苏瑾面色如常地走向讲台，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那个试图搭讪的女生，以及她周围的同学，一整节课都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偷偷瞟向后排那个清冷的身影，以及讲台上那个从容授课的苏教授，内心充满了各种猜测和感慨。
江南清则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小插曲带来的波澜。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讲台上的苏瑾所吸引。
苏瑾今天讲的是唐代中后期的藩镇割据，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清冽而稳定，将复杂的历史脉络梳理得清晰透彻。引经据典时信手拈来，分析局势时逻辑缜密，偶尔穿插一两个历史人物的趣闻轶事，又让课堂气氛活跃起来。
江南清看着她站在那片属于她的领域里，自信从容，光芒内敛，心里那份混合着崇拜、依赖与爱恋的情感，愈发滋长。
课程在专注的氛围中结束。
学生们陆续离开，有人还在低声讨论着刚才课堂上的内容，也有人依旧用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和苏教授一起收拾东西的江南清。
两人并肩走在回教工宿舍的林荫小道上，初春的阳光透过刚刚抽出嫩芽的树枝，洒下斑驳的光影。
“刚才，你跟那个同学说，我不喜欢你加陌生人？”
江南清正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闻言耳根微微发热。她当时只是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没想到姐姐会记得这么清楚，还特意来问。
“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轻轻的，“就是不想加，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
苏瑾侧过头，垂眸看她，阳光下，女孩细腻的耳垂泛着可爱的粉色。她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回到宿舍，江南清想去书房拿之前没看完的书，苏瑾也跟了进去。
书房里静谧安宁，满室书香。江南清刚走到书架前，还没来得及抽出想要的书，就感觉身后的气息靠近。
苏瑾的手臂从她身侧绕过，轻轻撑在她旁边的书架隔板上，将她半圈在自已与书架之间。温热的体温和清冽的雪松气息从后方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却又不会让她感到害怕，只是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南清，”苏瑾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后响起，低沉而柔和，“我好像……从来没有明确说过，不喜欢你加陌生人这句话。”
江南清身体微僵，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她能感受到苏瑾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她试图解释，却发现自己词汇匮乏。
苏瑾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搭在书架的另一侧，彻底将她困在了这一方小天地里。她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保持着这个亲近又充满掌控意味的姿势，继续用那种自然的语气，慢条斯理地问。
“所以，是南清自己不想加，然后……故意借用姐姐的名义，来挡掉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是吗？”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一丝隐约的、逗弄般的趣味。
江南清脸颊滚烫，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无法否认，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她小声地、带着点被戳穿后的窘迫，承认：“……嗯。”
苏瑾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气息喷在她的耳廓，痒痒的。
“为什么？”她追问。
“为什么不想加？是因为……觉得姐姐会不高兴，还是因为……南清自己，根本就不想理会？”
这个问题太过直白，也太过犀利。
江南清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聚光灯下的标本，所有小心思都无所遁形。她紧张得呼吸都有些紊乱，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苏瑾似乎并不急于得到答案，她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耐心地等待着。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充满了某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江南清被迫微微仰着头，视线无处安放，最终，只能落在近在咫尺的、苏瑾撑在她耳侧的那只手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干净而有力……然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缓缓上移，掠过线条流畅的小臂，最终，定格在了苏瑾的脸上。
她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牢牢地锁住了那双正在一张一合、吐出让她心慌意乱话语的唇。
姐姐的唇形很好看。
不是那种饱满艳丽的类型，而是线条清晰优美，唇峰分明，唇角天然带着一点点微上扬的弧度，色泽是健康的柔粉。平日里说话时，总是显得从容又克制。而此刻，因为距离太近，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唇瓣在微光下细腻的纹理……
……像那种，天生就适合用来温柔亲吻的弧度。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猛地窜进脑海，轰的一声，将她所有的思绪都烧成了灰烬。脸颊上的热度瞬间飙升，几乎能煎熟鸡蛋。她她她……她在想什么？！怎么可以对着姐姐的唇想这种事情！
苏瑾清晰地看到了女孩脸上那骤然爆发的、如同晚霞般绚烂的红晕，以及那双瞬间变得水润迷蒙、写满了震惊与自我谴责的眸子。
她停下了低语，有些讶异地微微挑眉，似乎在探究女孩这突如其来的、过度的羞赧源于何处。
她的沉默和专注的凝视，让江南清更加无地自容。她想要低下头，躲开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却被苏瑾用手轻轻托住了下巴。
力道很轻，却足以阻止她逃避。
“怎么了？”苏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疑惑，还有被女孩这异常反应所取悦的愉悦，“脸这么红？想到什么了，嗯？”
江南清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眼神慌乱得像只被困在陷阱里的小兽。她感觉自己快要被那阵席卷全身的热意和羞耻感融化了。
苏瑾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那片柔软的角落被轻轻触动，同时，一种更深的、想要逗弄她的念头也油然而生。她低下头，凑得更近，近到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呼吸彻底交融。
“告诉姐姐，”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目光落在江南清剧烈颤抖的睫毛上，然后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那双因为紧张而被她自己咬得愈发嫣红的唇瓣上，“刚才……在看哪里？”
江南清的心脏突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她……她发现了？！
巨大的羞窘让她闭上了眼睛，完全不敢与苏瑾对视。
“又咬唇……”
苏瑾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下唇，摩挲着那被贝齿蹂躏过的地方。
“是这里吗？”她低声问，温热的气息拂过江南清的唇瓣。
江南清浑身一颤，如同过电般，从被触碰的唇瓣到脊椎，窜起一阵强烈的酥麻。她下意识地想要抿紧唇，却在苏瑾指尖温柔的力道下，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沉默，变成了无声的邀请，或者说，是默认。
苏瑾的眸色暗了下去，里面翻涌着压抑的浪潮。她看着女孩紧闭双眼、微微仰头、唇瓣轻启的顺从模样，所有的克制都在这一刻受到了严峻的考验。
她很想，就这样低头，吻上去。
品尝那份她肖想已久的柔软与甘甜。
然而，那个关于“主动”的约定，那个想要女孩心甘情愿、清晰确认的念头，最终还是拉回了她几乎失控的理智。
她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诱人的唇上移开视线。抵着书架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女孩更紧地、却也安全地圈禁在自己的怀抱与书架之间，然后，将发烫的额头，轻轻抵在了女孩同样滚烫的额头上。
两人呼吸交错，心跳声在静谧的书房里清晰可闻。
“南清……”苏瑾的声音带着一丝隐忍的沙哑，和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浓得化不开的宠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又充满爱怜的轻叹。
“……真的，很考验姐姐的耐心。”
江南清依旧紧闭着眼，感官却被无限放大。额间相贴的触感，交织的呼吸，近在咫尺的、属于姐姐的唇瓣的温度和气息……还有那句充满了克制与渴望的话语……
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被某种汹涌的情感撑破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混合着巨大的羞涩和确认无疑的爱意，正在心底疯狂滋长。
那个被姐姐“预留”的吻，那个需要她“主动”的吻……她好像……快要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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