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睡觉
一分钟之后，还是极轻的“咔”一声，门又开了。开门的人小心翼翼地摆弄了一下门锁，发现这防盗门要么从里面拧上锁，要么从外面用钥匙上锁。可他没有钥匙。
高欢又回到房间，脱掉鞋，轻轻关上门，脑子里回忆林沂进门时把钥匙放在哪。一边用手机照着亮，一边偷偷摸摸地在房间里找。屋子太小，每个动作都有碰掉东西的危险，摸着黑转了几圈，最后他把手机电筒一关，自己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放弃了。
看看那张窄双人床上的人，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睡得极安静。在车里坐了两个多小时，抱着林沂走了一小段，此刻又坐在这宿舍标配的破椅子上，高欢的后背开始酸痛，他把肩膀往后转了转，又左右摇摆拉了拉后背，看着林沂，又看着他身下空出一半的床，心一横，脱下外套，走了过去。
床的另一侧离衣柜很近，高欢甚至需要侧一点身才能走过去，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慢慢放低身体，伸手掀开一点被角，在床另一边平躺下，盖上自己的外套，扭头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林沂，他身上散发出很普通的皂香，这味道让高欢很快放松了下来，眼睛一闭上，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林老师晚安”，竟很快也睡着了。
?
天蒙蒙亮，窗外有一层薄薄的雾。而林沂是被热醒的。
暖气刚来，温度还没稳定，可今天这也太热了，后背像有什么在烤着自己。他翻了个身，手好像碰到了什么硬布料，他又摸了摸，怎么硬布下面还有个形状，林沂猛然睁眼，这床上是什么东西！
他反手去床头柜上摸眼镜，八百度近视眼镜一戴上，视线顿时清晰：床的另一半，高欢背对着他，蜷缩着睡得正香。两只脚伸进了自己的被里，身上盖着他自己的外套。
林沂倒吸了一口屋里的热气，挫败感瞬间涌上来——他这段时间明明一直在躲，除了项目和数据，什么私事都不谈，这至少能让自己看起来专业、清醒。结果先是昨天晚上那一出……接着现在！
真他妈完蛋。
偏偏这货睡得那么安稳，甚至整个人又往他的被里凑了凑。林沂下意识躲了一下，又抬起脚，想把入侵者踢到地上，可是到底没下得了狠心，自己默默掀被子下床，去厕所洗漱。
刷牙的时候他仔细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在实验室让他走，他没走，还上来把自己强心抱走；到家让他走，他说自己睡了就走，结果居然跑床上来了。越想越气，狠狠喝进一口水，故意大声漱口吐掉。放下牙刷，看看镜子里自己被热得有点发红的脸颊，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接冷水拍了拍。
抓起毛巾擦着，走到窗边，“唰”地一声拉开窗帘。晨光一下子洒进来，空气仿佛被唤醒，细小的灰尘在光中缓缓飘舞。
高欢在床上动了动。转到了平躺，然后像是被阳光晃了眼，皱紧了眉，又立刻转了回去。但没过几秒钟，他突然睁眼，慢慢地向窗户的方向转身，像是要去找什么。刚转了一半，房间里突然有说话声：“醒了？”
高欢抬起头，看到林沂正站在床尾，双手交叠，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
“嗯。早。”
林沂眯着眼睛看高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昨晚睡得还行？”
“我不是故意留在这的，但你这门从外面锁不了。”高欢已经醒透了，在床上蹭着坐起来，靠着床头，外套被放在一边，腿还伸在林沂的被里。看对方似乎在等他的解释，飞快地说：“屋里太黑，我找了两圈没找到钥匙，又怕把你吵醒……”
“你怕把我吵醒，怎么知道上我床呢？”林沂一口气没处撒。
“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你这屋连个沙发都没有，那块地儿都不够躺的，十来度我也不能睡阳台啊！”高欢发现自己的脑子转得飞快，嘴比脑子还快。
林沂：……
空气静了两秒。高欢像是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才小声道：“就光睡觉了，你没怎么着我。”说完自己忍不住嘴角上扬，还把膝盖竖了起来，蜷向身体。
“那我还真是正人君子。”林沂挑眉，把毛巾从脖子上抽下来，一手拿一端，下意识地绷紧。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睡觉？”高欢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林沂的整张被拉了过来，把上半身也缩了进去，只露个脑袋在外面：头发睡得乱糟糟的，下巴有点泛青，一双杏核眼，又露出来小型犬等食的表情——也许是大型犬。
林沂沉默了几秒，毛巾在他两只手里边揉边捏着，最终看着高欢叹了口气，说：“你赶紧起来滚吧。”
“我滚我滚，马上滚。”高欢像是听到了什么甜言蜜语，美滋滋地跳下床来，边穿外套，边往门口滚去。林沂退了半步让他过，却在他穿鞋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喊了一句：“你先等会儿！”，随着两三步也走进了玄关。
高欢把穿鞋的动作停了，直起身看着他，以为有什么美好的事情要发生，林沂要过来抱我了！
结果林沂从他身边蹭过，自己把防盗门拉开，向外左右看了一眼——楼道里空空的，甚至感应灯都没有亮。又把门虚掩上，回头，压低声音对高欢说：“没人。快走吧！”
高欢翻了个白眼，又觉得林沂的动作好笑，忍不住说：“林老师，你别紧张，又没犯事儿。”
林沂迅速把防盗门关紧，皱起眉头，把食指放在嘴边：“小点声！”
高欢笑着穿上大衣，赶紧溜出门。
林沂锁好门，又走到窗边去看，确实太早，楼前还没什么人，只见高欢从楼道里出来，上了他那辆灰色的跑车，一溜烟开走了。
他慢慢退回床前，把皱成一团的被子掀起来抖了几下，又叠成了一个方块，把床单也拍了拍平，枕头也重新放好。他看着收拾好的床愣了一会儿神，突然俯下身，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深深吸进那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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