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Haoyue Media
圣诞节后的几天，高欢哪都没去，日子过得出奇地规律。
白天照常去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翻报告、看利润表、对明年要卖的内容清单。
晚上订外卖，在家里看电影，一连看了几部老片——《摩登时代》、《第三人》、《八部半》。有的地方看不懂，就倒回去重放。老旧的胶片颗粒在屏幕上闪着，主题却永不过时。
后来他又找了一些近年的短片，五分钟到二十分钟不等。有的看得意犹未尽，有的看得莫名其妙，不知凭什么获奖，只是逼着自己看完。
直到新年前夜，高乐发信息约他一起去看烟花。他想都没想就回了个：
【不去。】
结果到了零点，不由得他不看，大本钟敲响了新年钟声后，河对岸的伦敦眼亮起了第一束光。烟花接连升起，把夜空撕开，花千树、星如雨。高欢被光打动，可当一组光落幕，世界陷入几秒钟的黑暗，它像一口深井，把所有光吸进去，连人们的兴奋也一并带走，留下一片真空。高欢没再看。
??
新年恢复工作的第一周，办公室还没完全回魂。人都到了，心思还在假期里。电邮发得慢，会议散得早，茶水间的聊天声盖过键盘声——干活是附带的，叙旧才是主题。
而 Haoyue Europe 的小会议室里，空气却是另一种张力。
“我理解你想尝试点新的，”Grace坐在会议桌的一头，手里拿着一杯茶，“但实话讲，现在的策略已经很清晰。国内供货稳定，我们在这边只要谈版权、签协议、分账。利润相当不错，也没有制作风险。”
高欢坐在另一头，平静地说：“我知道。”
“那就照我们的计划走。欧洲大陆那边还有几个中型平台可以谈，上半年如果能再签两家，我们今年的成绩单就很漂亮了。”Grace的语气介于哄孩子和管孩子之间。
高欢手里拿着一根烟，没有点，只是在桌上轻轻敲着：“现在我们卖的这些内容，都是 made in China, tailored to European.有市场、有效率、有钱赚。”
Grace挑眉点了一下头。
“都是快销品，观众看完就忘。”
“是啊，方便面一样。闻起来香，吃起来一般，吃完不用回味。”
“我想做点能回味的。”
“怎么做？换厨房？换厨具？换师傅……”
“实验厨房，”高欢把手停下，挺起身子：“做Haoyue出品的短片。”
Grace盯着他，眉头轻轻皱起：“谁拍？在哪拍？国内不是有现成的资源？”
“是，但是题材有限制，”他停顿了一下，“在这边能拍任何题材，流程、语言、评级都在体系内，平台也更容易接受。如果在这边拍出样板，慢慢把我们的品牌创出来，以后就能和国内团队共创。”
Grace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往椅子上靠去，眼睛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快速计算着什么：“要真这么干，就得另起公司。Haoyue Europe 是销售体，不能自己制作。 Haoyue Media——独立法人、独立账务……”
高欢看着她，嘴角浅浅地扬了一下，继续说：“观众的观影习惯变了。我爸那边最近拍的片子都口碑平平。如果我们能在这边搭一个内容母体，不只能卖片，还能招人才。品牌能升级，内容能自供，这叫结构性投资。” 说完，把烟放进了嘴里，没点火。
“呵，你还真能包装理想主义，”Grace嘴一撇，“我去和你爸说还是你自己说？”
高欢把嘴里的烟又拿出来，夹在两指间，站起身做了一个“您请”的动作，拉长声音说：“当然是你上报啦！”
??
两天后，高雪峰的电话打了过来，高欢看了那个头像，清了清嗓子，才接了起来。
没有问候，没有废话，高雪峰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你真打算自己拍？”
“是的。”
“谁拍？”
“现成的就是高乐。”
“……你不是编个故事为了陪你妹妹玩吧？”
“玩也是认真的。”
那头沉默了一下。“行。拍的好，算乐乐的；拍的不好，算你的。”
“不是……”高欢哭笑不得，还想说两句，高雪峰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高欢看着屏幕，低声自言自语：“这老头偏心偏的……“说完自己却忍不住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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