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功夫，再上称时，从王珰他们那儿偷来的罐子轻了0.1斤。
虽然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看见秤上数字的变化时，白飞光的心还是沉了底。
“按照这样减少的速度，箱子只能保留不到20天。”
姜浮刚从医院那边回来，正在啃一个热乎乎的包子：“你打算怎么办？”
白飞光：“换。”
这个换字重如千斤。
他见到了孔姝的惨状，又听到姜浮说过回来的人不一定是好下场，心中对于换回白栩这事儿一直悬着。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他必须在罐子消失之前，和他们达成这笔交易。
又等了半天，那边的电话再次来了。
“喂。”白飞光接通电话，还是那种无所谓的语调，“我想好换谁了。”
那头一听到白飞光的话，高兴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王珰说：“你要换谁？”
白飞光说：“你们知道白栩吗？”
王珰听到白栩这个名字时微微一愣：“白栩？栩栩如生的那个栩？”
白飞光：“对。”
王珰只觉得喉咙里面哽了个什么，他还真认识白栩，努力把那种不适感吞咽下，不敢让白飞光听出异样：“我得和佘姐商量商量。”
白飞光：“可以。”
电话挂断。
白飞光盯着手机屏幕微微皱眉。
姜浮见到他的表情不对：“怎么了？不顺利？”
白飞光点点头：“他们的反应，有点奇怪。”
**
就算是王珰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佘不虞面前说出白栩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狠狠挨了两巴掌。
“白栩？我从哪儿给你找白栩去？”佘不虞说。
王珰挨了揍还得赔笑：“姑奶奶，他要什么人我也没办法呀。”
佘不虞阴郁地看了他一眼：“白栩家里还剩下什么人？”
王珰说：“他们家里人多……”
佘不虞：“人多是人多，还在找她的也没几个吧。”
找被他们带走的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几十年来，能坚持下来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王珰：“这、这我就不知道了，白栩都进去三年多了……而且她脾气又那么厉害。”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身上打了个哆嗦。
佘不虞说：“答应他。”
王珰：“啊？”
佘不虞露出微笑：“他不是要找白栩吗？那肯定是白栩的亲人，找的那么费劲，一定很需要鼓励……我们当然应该帮帮他。”
王珰明白了佘不虞的意思，他脸上的笑容还没露出来，表情就让佘不虞的下一句话说得耷拉了下去，佘不虞说：“既然是你弄丢的罐子，那就由你陪他去吧。”
王珰：“可……可那地方……”
佘不虞斜眼瞅着他。
王珰剩下的话被佘不虞瞪得全咽进了肚子。
**
晚上，白飞光接到了王珰的电话，同意了这次交易。
“可以。”王珰说，“佘姐同意了，带你去见白栩。”
白飞光：“带我去见白栩？你不能把白栩带过来？”
还带过来呢，王珰心里嘀咕，别到时候你见到她跑得比谁都快，他说：“不是我不想带，是我们现在也没办法接触到她。”
白飞光：“什么意思？”
王珰：“她现在在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白飞光：“特殊的地方？”
王珰：“是。”
白飞光：“有多特殊？”
王珰叹气，他这几天快把一年的气都叹完了，一想到要和那些东西接触就更是头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他倒霉，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呢：“你去了就知道了。”
白飞光想了想：“可以，但是我要在见过白栩之后，再把罐子给你们。”
王珰：“不行！那罐子有时限的！”
白飞光淡淡道：“你们在时限之前让我回来不就行了。”
王珰：“……”
白飞光：“不然免谈。”
王珰恨得牙痒痒，无奈主动权在白飞光手里，他急也没用，只能被当狗溜着玩，他咬牙切齿：“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只要见到了白栩，就把罐子的地址告诉我们，时间不等人！”
白飞光说：“成交。”
就这么定下，接下来两人商量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他们说话的时候姜浮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直到电话挂断，姜浮举手：“我可以一起去吗？”
白飞光点点头。
姜浮：“你马上要找到你妹妹了，还这么愁眉苦脸做什么？”
白飞光摇摇头，没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马上就能见到白栩，他反而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间紧迫，王珰没有耽搁，立马发了个地址给白飞光。
地址是湘西下面的一个镇子，距离离姜浮去过的糯尕村不算远，白飞光定了当晚的飞机，直飞过去。
姜浮也去了，只是她没想到目的地是湘西。
到达机场已经是晚上，两人随便找了个酒店休整了一夜，第二天租车去了王珰发的目的地。
当然，去之间两人已经全副武装，随时做好王珰翻脸的准备。
白飞光问姜浮怕不怕。
姜浮说：“怕什么？”
白飞光：“当然是怕深入虎穴。”
姜浮：“不怕。”
她思考后，认真地回答了白飞光的问题：“妹妹丢了以后，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白飞光笑了，他完全理解姜浮。
获得一些东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想找回丢掉的东西，代价昂贵也情有可原。
白飞光开着车，很快到达了王珰发的定位地址，一个镇子上的杂货铺。
白飞光刚停下车，王珰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们还挺准时。”王珰看了眼表，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差五分钟。
白飞光：“就你一个？”
王珰道：“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谁乐意去似的。”
白飞光抿唇。
王珰上了副驾驶，指了指后面坐着的姜浮，姜浮戴着口罩和墨镜，只露出一截发丝，根本看不到脸：“你朋友？”
白飞光：“嗯。”
王珰：“这个地址，走吧。”
开到王珰的地址离这里只有七十几公里，但据王珰说需要开车四个小时，再步行半日，其中很长一段都是难开的荒芜乡道。车上三个人，姜浮不想暴露自己的声音让王珰认出来，白飞光懒得理王珰，所以几乎是一路沉默。
从王珰的举动来看，他的确很急，一直抓耳挠腮，本来想抽烟，被白飞光冰冷的眼神瞪回去了。
“没兴趣吸你的二手烟。”
王珰说你们真他妈麻烦，不过最麻烦的，还在后面呢。
车顺着一条小道进了丛林深处，周围的环境越发荒凉，逐渐只剩下荒凉又茂密的树丛，车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土坡上，王珰背着背包跳下车，指指前面：“走吧，前面车开不过去了。”
两人跟在后面。
“还要走多久？”白飞光问。
“早呢，晚上才能到了，让你们带的东西你们都带了吧？”王珰问。
白飞光说：“嗯。”
王珰扭头看了眼姜浮：“把裤子腿扎紧点，待会儿到处都是旱蚂蟥，会顺着裤腿缝隙钻进去。”
姜浮点点头。
王珰往前走，早上刚下过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树丛，这几乎算不上一条路了，只能用刀劈出一条勉强能行走的小路。
越走越深，完全到了寥无人烟的地步，姜浮逐渐感觉出不对劲，随着他们的深入，四周越来越安静，到最后连虫鸣和鸟叫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们的脚踏在枯叶上的嘎吱声。
这种异常的寂静给人强烈的不适感，白飞光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和姜浮一样觉得很不舒服。
同样不舒服的还有王珰，虽然他背对着两人在前面开路，但姜浮的从他的背影里，看了出名为恐惧的情绪。
“到时候到了那儿注意点。”王珰突然停住脚步，低声道，“别发出太大的声音，你答应过，看见白栩就把罐子的地址告诉我们。”
白飞光：“嗯。”
“别骗我们。”王珰说，“罐子里的东西不能久存，已经耽误了好几天了……别害了人家。”
这话倒是新鲜，他们成害人的人了，白飞光冷笑：“害了丁曼汀的人怎么想也该是你们吧。”
王珰听到丁曼汀这个名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你怎么知道丁曼汀的——”
白飞光说：“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王珰咬牙：“丁曼汀的事儿和我们也没关系，你觉得是我们害了她，说不定是我们救了她呢。”
白飞光说：“救了她？”
王珰扭过头：“是，她变成那样不是我们决定的，我们只是把她带到该去的地方去……”
白飞光闻言冷笑：“她该去的地方是好好待在家里。”
王珰有把柄在白飞光的手里，不敢和他争，只顾低着头闷头走路。这路长时间无人行走，已经被茂密的草木掩盖大半，只能用刀劈砍，开出一条勉强能够行走的小道，四周荒无人烟，唯余葳蕤的杂草和四处垂下奇形怪状的藤蔓。
也不知走了多久，光线变暗，太阳就要落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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