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没下车。
因为卓苍竹甚至比他们还要先到小区楼下。
“我送你上楼吧？”虽然一路无言，但秦月珩还是有一定的把握让徐声接受自己的帮助的。
还是没说话，徐声的视线透过车窗看向外边。
卓苍竹正在一步步地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伴随着“咚咚咚”地敲车窗声一同响起的。
是——
“好。”徐声开口，转头看向秦月珩。
笑了笑，秦月珩觉得卓苍竹来的时机刚好。
既让徐声相信了自己刚刚在过完马路后胡诌的那些话，还让徐声此刻被逼无奈答应了自己提出的‘帮助’。
不过还不够，他想要的还不止这些，还远远不够。
“这声好，是答应让我送你上楼，还是……”
“都好。”徐声打断了他的话，“都好，只要能让他离开，不呆在这里，都好。”
“……”秦月珩弯着眉眼点了点头，视线绕开徐声，看向车外正在敲车窗的卓苍竹。
“那么我们下车吧。”先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秦月珩又解开了徐声的安全带，“走吧，声声。”
听见他的称呼，徐声微微皱了皱眉。
“不方便这么喊你吗？”
“也没有，想叫就叫吧。”徐声垂眸，手搭上了车内的门把手，准备开车门下车。
“你先坐着，我先下去。”秦月珩看出了眼前男人的紧张，温声开口。
下车后，他绕到了徐声那一侧的车门。
对视上卓苍竹简直是要杀人的视线，秦月珩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小卓总，方便的话可以让一下吗？”
心里又酸又生气，卓苍竹尽量放松着自己绷紧的声音：“你来福城干嘛？徐声在你车上对不对？我是来找他的，你让他下来，我要和他说说话。”
刚想借用一下‘临时男友’的身份，但秦月珩想了想，还是止住了嘴。
有些东西要当事人说出来才更有用不是吗？
就像有些话，总要从在乎的人嘴里说出来才更有杀伤力。
没回答，秦月珩拉开车门把徐声从车上接了下来。
可真见到了人，卓苍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让一下。”徐声是率先开口的那个。
他看向卓苍竹，卓苍竹也看着他。
稳住已经快要僵硬的面部肌肉，徐声看着他的眼睛，总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卓苍竹明晃晃的视线。
眼神里夹杂了太多太多了。
很重，重到压在他身上喘不过气。
“徐哥，我想……”一瞬间红了眼眶，卓苍竹把声音放的很轻很轻，丝毫不见刚刚和秦月珩讲话时的状态。
“可以让一下吗？”这回是秦月珩开的口。
“我在和他说话，关你什么事？！”讲话的语气很冲，卓苍竹垂下的手甚至已经想要攥起拳头。
隐忍让他看起来分外狼狈。
脸侧下颚甚至都有青筋隐隐显露。
“管我什么事？”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生气，秦月珩扶了扶眼镜，面带微笑的看向徐杳。
他声音温柔：“卓先生在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呢，声声，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
“你叫他什么？！”几乎要遏制不住怒气，二十出头的年纪，卓苍竹在秦月珩面前简直像个愣头青。
他根本没办法冷静，他总是很容易就被秦月珩带动情绪，特别是事关徐声。
那时候在秦月珩面前从容自荐，讲述着自己的商业规划和描述相关蓝图的卓苍竹已经全然不见。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像是一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又或者称作大型犬更为合适。
因为小孩被抢走了玩具很大可能性只会哭泣撒泼。
而卓苍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暴起。
徐声现在脑子很乱，他下意识反应是心疼。
他看见卓苍竹这副模样，实话说是忍不住心疼。
但理智总是占据上风的。
可伤人的话语缠绕在唇舌间开不了口。
“小徐助理。”回答的坦然，秦月珩目光从卓苍竹身上移开，再次锁定身侧纠结的男人，“你说呢？小徐助理，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徐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气焰却在再次对视上卓苍竹眼神的一瞬间鼓馁旗靡。
只得下意识又把目光递向秦月珩。
接收到徐声求助的讯号，秦月珩却没有立马开口解围，而是重新递回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但他也知道卓苍竹在徐声心里的分量。
目前来说自己肯定是比不上的。
“我们是……”
“他是我男朋友。”心一横，徐声赶在秦月珩说完话前开了口，定定地看向卓苍竹。
“……你说什么？”卓苍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说。”舔了舔干涩的唇，徐声再次稳住声线开口，“他是我男朋友，现任。”
……
元月十三，已经快要出节了。
那天过后，卓苍竹没再来。
秦月珩也在昨天下午临时有事要处理，需要回一趟荆楚江城，说如果十五能够赶回来的话，希望徐声能够等等他一起过元宵节。
事都凑在一起，成青阳也要在今天和他辞行。
“要和我一起去星城吗？”成青阳看向他，眼神里塞满了很多东西，“我想请你吃个饭，正式道个歉什么的。”
“不了，也没什么好道歉的。”没问为什么要去星城，徐声只是摇了摇头就没再做声。
“上次，我本来是想来找你来着，你没在家，但是我遇到你男朋友了，就没好意思来找你。”
“嗯？”眼神疑惑，徐声有些不解。
“就是，大概初几的时候吧，过年没两天，那时候你早上没在家，但是你男朋友好像来过了，就……打了个照面。”说的有些勉强，成青阳垂眸笑了笑。
初几？
卓苍竹那个时候就来了吗？
等了自己那么多天就为了见个面？
徐声心中有些酸胀惆怅。
“那你就送到这儿吧。”成青阳把行李箱装车，抬眸后朝着徐声笑了笑。
“嗯。”
他递过去了个红包，徐声却没有接受。
眉眼落寞，成青阳却也没再强求。
“这次回星城，家里打算让我出国跟我舅舅一起去工作，下次见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成青阳语气有些纠结，“我们，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电话什么的也可以。”
“要不趁现在再拍张照吧，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高中时候有一张我们俩的照片我找不到……”
“不用。”徐声打断了他的话，笑得很淡，“时机到了自然就见上面了。”
“其实我……”
“再见。”徐声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成青阳却是苦涩一笑：“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不会说的。”
“声声，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那年高考完之后，我就做好了陪你复读的打算，也和家里沟通了一下。”
“……原本，机构都报好了，开学的学校也找好了，两个名额，我和你。”
情绪有些上头，或许是离别在即，成青阳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徐声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声声了。
他们之间弄错了太多，他的愚蠢自负让他错过了太多太多，
“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会……‘死’。”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带上了点哽咽，成青阳抿了抿唇，剩下的话有些如鲠在喉，“你说，我们那个时候要是……”
“你该走了。”徐声看着他。
说不动容是假的，但越听他的话，徐声越觉得头疼。
一些不虚不实的声音总在他耳边徘徊，落在耳廓边缘尝试钻入耳孔，蚕食他的大脑。
头痛的厉害。
“抱歉，是我话多了。”递过去一瓶水蜜桃味道的饮料，成青阳努力扬起笑容，一如当年，“喝这个吧，声声。”
“我记得你是喜欢这个的，桃子味儿，这边现在都买不到了，不过我车上一直都有备着。”
“……”看着他手上的饮料，徐声眸色暗淡一瞬。
他想起了，某人总是乐此不疲地给他买那些草莓味的东西。
“不了。”徐声摇了摇头，“我现在不喜欢这个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表情僵硬一瞬。
成青阳忽然觉得徐声离他真的好远好远。
【成青阳，帮我看看这道英语题的语法吧，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成青阳，大课间我们一起去搬水吧？这样就不用拖到下午放学耽误吃饭了。】
【成青阳，我们下节体育课还是打羽毛球怎么样？你教教我上次你新学的那个。】
【成青阳，这个数学呢，讲究炒剩饭，你昨天能解出来的题不代表你今天就会……】
【成青阳，我这次月考比你高了十一分！】
【成青阳！】
【成青阳。】
【成青阳……】
“成青阳。”徐声想了想，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那瓶水蜜桃味道的饮料。
“声声……”恍惚间听见他开口喊自己，成青阳喉间梗塞一瞬，眼眶酸胀险些落下泪来。
“谢谢你还记得。”徐声看着他，抿唇笑了笑，“不过我现在更喜欢草莓味了。”
顶着面前男人已经红了眼眶的视线。
他抬起了手。
学着记忆中的模样锤了一下成青阳的肩膀。
“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
【拜拜成青阳，回去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谢谢你请我吃冰糕，成青阳，你人真好！】
【别送我回家了，太晚了，你到家都该深夜了，明天还得上课呢。】
【既然你不想听你家里的出国留学，那我们到时候考一个学校吧？成青阳，你觉得怎么样？】
【别抽烟了成青阳，你身上味道有点呛鼻子，而且抽烟对身体很不好的，我以后肯定不抽烟。】
【虽然这次我们排名差了好几个人，但这次换位置我们还做前后桌吧成青阳，我跟他们说好了，我后面位置他们都不选，只留给你。】
【成青阳！明天见！】
【成青阳，开学见！】
【成青阳，放假后见！】
眼眶未落的泪一瞬间砸下，成青阳一只手捂着脸不想让徐声看见自己的丑态，另一只手抬起，像高中时候的无数次一样……
——他摸了摸徐声的脑袋。
语句已经不成调，即使不开口，成青阳的呼吸声都夹杂着短促而小声的呜咽。
“声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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