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温叙言正在花店里整理新到的冬青，玻璃窗上很快凝起一层薄雾，外面的世界被裹进一片朦胧的白。她呵出一口白气，刚要转身去拿抹布，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苏清辞”三个字。
“叙言，忙吗？”苏清辞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被风雪过滤过的微哑。
“刚忙完，外面雪下得好大。”温叙言走到窗边，用指腹擦开一小块玻璃，看着雪花簌簌落在街角的梧桐树上，“你还在公司？”
“嗯，刚开完会。”那边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晚上别回你家了，去我那住吧？雪太大，路上不安全。”
温叙言愣了愣，脸颊微微发烫。她们虽然交往了许久，也偶尔在对方住处留宿，但苏清辞这样直白地邀请，还是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可是花店……”
“我让张助理过去帮你关店，你收拾一下等我就行。”苏清辞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听话，别冻着。”
挂了电话没多久，张助理就踩着积雪来了，是个做事利落的姑娘，一边帮着温叙言把花材搬进储藏室，一边笑着说：“苏总特意叮嘱，让我把暖手宝给您带上，说您总爱手脚冰凉。”
温叙言接过那个还带着余温的暖手宝，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暖得发烫。
苏清辞的车停在花店门口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她穿着黑色大衣，领口沾了点雪粒，看见温叙言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把一条厚厚的羊绒围巾裹在她脖子上：“冷不冷？”
“不冷。”温叙言被裹得像只圆滚滚的兔子，抬头看见她睫毛上的雪花，伸手替她拂去，“你才冷吧，耳朵都红了。”
苏清辞握住她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里，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温叙言瑟缩了一下，却没躲开。“上车再说。”
车子缓缓驶进车流，暖气开得很足。温叙言看着窗外倒退的雪景，忽然想起第一次去苏清辞家的样子——那时候她们刚确定关系不久，她因为暴雨被困在公司楼下，是苏清辞把她接回了家。
那时的房子空旷得像个样板间，除了必要的家具，几乎没有生活气息。可现在……
“在想什么？”苏清辞侧过头看她，眼底带着笑意。
“在想你家的沙发。”温叙言抿嘴笑，“第一次去的时候，觉得它硬得像块石头。”
苏清辞也笑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后来不是换了吗？你说太软的容易犯困，特意挑了个软硬适中的。”
温叙言的心轻轻一颤。她不过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苏清辞记了这么久。
车子驶入一个安静的小区，在一栋洋房前停下。苏清辞先下车绕到副驾驶，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把温叙言护在怀里往里走。雪落在伞面上，发出簌簌的轻响，两人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却在门前留下两串紧紧相依的痕迹。
推开门的瞬间，暖意混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温叙言脱鞋时抬头，忽然愣住了——客厅的落地窗旁多了个原木花架，上面摆着她上次随口说喜欢的几盆多肉，窗台上还放着一个小小的陶瓷雪人，是她在夜市上给苏清辞买的，当时对方还嫌幼稚。
“发什么呆？”苏清辞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不喜欢？”
“不是。”温叙言转过身，看着她眼底的期待，忽然笑了，“只是觉得……这里好像越来越像家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只有冷色调的家具和一丝不苟的陈列，连挂画都透着疏离的艺术感。可现在，沙发上搭着她上次落下的米色披肩，茶几上摆着她喜欢的柠檬味香薰，甚至冰箱里还放着她爱喝的草莓酸奶——这些细碎的痕迹，像藤蔓一样悄悄爬满了这个空间，让它褪去了冰冷的外壳，变得柔软而温暖。
苏清辞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带着雪后的清冽和不容错辨的温柔：“因为有你在，才是家啊。”
温叙言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苏清辞的唇，这个吻带着点雪天特有的急切，像两只在寒冬里相互取暖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汲取着对方的温度。
厨房里很快传来动静。苏清辞系着围裙在煎牛排，温叙言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忽然发现那个在谈判桌上从容不迫的苏总，煎牛排时会因为怕火候太大而微微蹙眉，盛盘时还会笨拙地摆上两颗小番茄做装饰。
“过来尝尝。”苏清辞叉起一小块递到她嘴边，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温叙言张嘴咬住，牛肉的鲜嫩混着黑椒的香气在舌尖散开，她眯起眼睛点头：“好吃。”
苏清辞的嘴角瞬间扬起一个藏不住的笑，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晚餐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窗外的雪还在下，屋内的暖光映着彼此的侧脸，屏幕上的剧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指尖相触的温度，和偶尔交叠的呼吸。
温叙言靠在苏清辞怀里，听着她沉稳的心跳，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曾在日记里写：“希望能有一个人，在雪天里给我煮一碗热汤，在黑夜里给我留一盏灯。”
那时只当是遥不可及的念想，却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有人把这一切变成现实。
电影结束时，雪已经小了很多。苏清辞起身去倒热水，温叙言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清辞。”
“嗯？”苏清辞回头，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姜茶。
温叙言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把脸埋在她温暖的背上，声音闷闷的：“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在这座城市有了牵挂，谢谢你让我在寒冷的雪天里，有了可以奔赴的归处。
苏清辞转过身，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傻瓜，该说谢谢的是我。”
谢谢你，让我空旷的房子变成了家；谢谢你，让我漂泊的心有了停靠的岸。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给雪地镀上一层银辉。屋内的灯光暖融融的，姜茶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混着淡淡的花香，成了这个冬夜里最安稳的味道。
温叙言靠在苏清辞肩上，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忽然觉得，未来的日子，无论风雪多大，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因为她知道，总有一盏灯，会为她亮到天明；总有一个人，会等她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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