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从窗边走回床侧，垂眸看着苏宛，眼神里满是无奈和不解：“那现在能告诉我了？你刚才说的‘系统’、‘任务’，还有你这两天发的小红书，最近有新爱好了？还是有什么困难，我看看怎么帮你。”他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屏幕碎裂的手机。
苏宛听到“小红书”三个字，脸瞬间爆红。完蛋，他知道这个啦，简直是社死现场！不过她怎么解释呀？说醒了后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系统说她活不过24小时……还是说不发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她很快就得死。想想昨天她爸的反应，顾准肯定觉得她疯了！
“就是…”她支支吾吾，脑子飞快转动，“就是一种…自我激励！对，没错！我想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状态，所以给自己定了严格的目标，每天打卡监督自己！要是完不成…我就系会统计原因，每日三省吾身！对！就是这个系统！”她越说越顺，觉得自己编得简直天才。
顾准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左眼写着“不”，右眼写着“信”，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谎言和窘迫。
苏宛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虚地低下头，玩弄着被角，试图逃避回答。
半晌，顾准才开口缓慢说着：“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
苏宛放心的舒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呼完，就听见面前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还大舌头了，翻车把嘴摔歪了？”
苏宛：“……” 脆嘴，打烂这个男人的果！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看着她翻白眼的无语表情，顾准失笑，话锋一转，提起了昨天电话里说过的事。
“苏叔叔跟我说，让您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独立起来，态度挺坚决。我刚听医生说过两天你就能出院了，出院后面你怎么打算？”看着苏宛嘴巴有点缺水，顾准一边说一边习惯性的给她递水杯。
苏宛眼神黯淡下去，顺手接过水杯，emo的喝了几口润润嗓，才摇头说到：“我也不知道…人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就被通知卷铺盖走人了。你说，我要不先找个便宜的酒店住下？不过我没钱，你出钱！”她说得理不直气也壮，且不说她没钱，就算有，她也不知道在帝都，哪里的酒店能一天一百块钱。
顾准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刚才带进来的文件袋，从里面抽出几张纸，递到她面前。
“那看看这个。”
苏宛疑惑地接过来，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份打印出来的、非常正式的《住宿行为规范协议》
这什么东西？
她翻开封面，里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甲方：顾准乙方：苏宛
协议条款如下：
1. 甲方自愿为乙方提供免费的住宿环境，期限暂定三个月。
2. 住宿期间，乙方需严格遵守甲方制定的作息时间及学习计划。
3. 乙方不得在未征得甲方同意的情况下带无关人员进入居住环境，更不得进行任何危险或扰邻活动。
4. 乙方需承担力所能及的部分家务劳动。
5. 甲方有权对乙方的行为进行监督和纠正，乙方必须配合。
6. ...
细致到令人发指的规则无限罗列，苏宛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规范协议吗？这不妥妥的卖身契吗！
“这是什么？”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顾准。
“你的安置方案。”顾准平淡的陈述，估计跟他平时陈述一项商业决策没什么区别。
“免费提供的住宿环境在哪啊？”苏宛迷茫发问。
“我家。你找个空房间住过去，直到你父亲消气或者等你有足够能力解决现在的问题为止。”
“那你这协议，只有甲方要求乙方，没有乙方要求的吗，你这不公平！”苏宛手指用力戳戳合同纸，纸张唰唰的声音震耳欲聋。
“你改。”顾准从文件袋里拿出一根笔，递给她。
“那这个第二条，我不同意！作息时间我不要听你的，还有学习计划是什么鬼，我不要。”
“要求不通过，下一项。”
“……”苏宛笔头往下“那第三条，我不同意？”
“不通过，过。”
“第四条……”“不通过”“第五条……”“不……”
…
“那你让我改什么呀，你都不同意！”苏宛把笔一把甩到旁边的床头柜。
顾准沉思了下，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是让你去我那每天躺平的，我和苏叔叔做了保证的，你住在我那里，就要遵守我的规则。按时起床休息，先把你的作息变正常。另外还有你已经全交还给老师的企业管理知识，现在让你进公司用个打印机，我估计你电源键都找不着。我会给你安排课程和书单，定期考试。”
苏宛感觉自己脑门上都画着“？”。顾准愿意收留她，她感激不尽。但是…这条件，没点事儿吧，她仿佛是回高中军训！只是训练内容换成看书，她都快忘了课本长什么样了！
“我不…”
“你考虑好”顾准打断她，“这是你目前唯一的选择。要么，签字跟我走，要么——”
他瞥了一眼她手机屏保上满屏的小红书提示，“你就继续发你的‘省钱日记’，然后真的去体验一下流落街头的快乐。”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苏宛心上。
她看着那份条款严苛的协议，又看看顾准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写满了“任你怎么办”的冷脸，再想想自己岌岌可危的生命倒计时、空空如也的口袋还有无家可归的处境…
她好像，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呜
这比她想象中“顾准苦苦哀求要收留她”的画面，实在相差太远。
【当前寿命余额：68小时05分33秒】。
系统上线，冰冷的语气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拿回床头柜上的笔，并不坚定的在那份“卖身契”的乙方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宛。
字迹有些歪歪扭扭，透着一股悲壮。
一式两份，顾准收起其中一份协议，脸上掠过一丝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满意神色。
“好好休息。出院时候，我来接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病房，留下苏宛一个人，对着那份协议，为自己即将失去的自由默哀。
唯一值得庆祝的是，她有地方落脚了，小命短时间应该也算保住了。
但她的“好日子”，以一种她完全没想到的方式，彻底宣告结束了。
而那个“免费”的床位，她隐隐觉得，代价可能远比她想象的要昂贵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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