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暖黄的光晕里,两人并肩站在街边的路灯旁等车。
岑桉仰起头看他,路灯的光落进她眼底,漾开一层湿漉漉的水光,那里面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毫不掩饰的迷恋。
酒意放大了胆量,削弱了理智。
她脚底一软,朝他怀里扑去。
“喝醉了?”陆淮洲的手及时扶上她的胳膊。她身子晃了晃,靠在他掌心微微借力,才勉强站稳。
“没醉。”岑桉摇了摇头,发丝扫过脸颊,目光却没落在他身上,反而飘向几步外的地面。
路灯在地上晕开一片浅黄的光,像极了记忆里舞台中央的追光。
她忽然偏过头,盯着陆淮洲的眼睛,嘴角绽开一抹比光晕更明媚的笑,声音里还裹着点酒后的软绵:“我给你跳舞好不好?”
“你还会跳舞?”陆淮洲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点意外。
“当然了!”岑桉立刻仰起下巴,像只炫耀本领的小猫,傻笑着应了一声,根本没等陆淮洲回答,就自顾自往后退了两步。脚步踉跄了一下,却恰好稳稳站在那片最亮的光晕中央。
她一身白裙在夜风里漾开,腰肢纤细柔软,像朵肆意绽放的花,跳出独属于她的、带着醉态的浪漫。
这一刻,她美得不可方物。与平日那个安静、内敛、一逗就脸红的女孩判若两人。
仿佛连路过此地的神明,都忍不住为她驻足,将所有的偏爱倾注于这一束光下。
陆淮洲收回了原本要去拉她的手,转而慵懒地倚着灯杆,看着岑桉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略显笨拙的动作,娇憨又可爱。
他眼底的沉色化开,忍不住失笑。
几个旋转后,岑桉脑袋有些晕乎,脚下一软,重心失控地向前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陆淮洲像是蓄谋已久,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接了个满怀,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后脑,柔软的发丝穿过他腕间的佛珠。
像是神女跌落凡尘,一头栽进了佛子的怀里。
自此,清规戒律皆作尘烟,是他亲手引渡,共赴这万丈红尘。
岑桉在他怀里微微喘息,一双杏眼因眩晕和情绪而显得更加水光潋滟,就那样毫无防备地望着他。
陆淮洲感觉自己的心尖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极轻,却很痒。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低下头凑过去,岑桉下意识闭上双眼,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眼睛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没有吻她的唇,而是落在她的眼睛上。
温热温热的。
一时间,岑桉也分不清自己是醉了还是没醉,心脏却砰砰砰跳的愈来愈快,似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这个吻,比前两次都要让她刻骨铭心。
等那股温热的触感离开她后,岑桉才缓缓睁开眼睛,撞进陆淮洲如墨般的眼里,她眼睫颤了颤,带着酒气软声问:“我刚才跳的……好不好看?”
“丑死了。”他故意逗她,尾音里还带着笑意。
“哪里丑了?”她小脸顿时皱了起来,那红润的小嘴儿突然一瘪,漂亮的眸子里迅速氤氲上一层水汽,眼看就要决堤。
她搂着他的脖颈,肩膀微微颤抖着,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喜欢我?”
陆淮洲眉头一蹙,刚想说什么,脖子上忽然传来一片湿润。他意识到不对劲,轻轻扯了下她的胳膊,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哭了,可她却扒得更紧,死活不动。
“松开。”
“你能不能别那么凶。”岑桉吸了吸鼻子,酒意放大了所有的委屈,她哽咽得厉害,“我会好好听话的,我不跳舞了,别赶我走。”
这话听得陆淮洲云里雾里,一时摸不着头脑,但也大概明白,她这是借着酒劲,把压在心底的伤心事儿翻了出来。
“你说啊…快说…”
“说什么?”
“夸我跳的好看。”
陆淮洲低笑两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放软了语气,带着点京腔的慵懒调子哄道:“行儿,你跳的最好看,不哭了?”
岑桉吸了吸鼻子,一下就被哄好了:“这还差不多。”
陆淮洲被她这没出息的模样逗乐了。
见过好哄的,没见过这么好哄的。
以后指不定被人骗成什么样。
张叔把车停靠在路边,陆淮洲将人塞进车里。
岑桉酒意还没散,脑袋昏沉得像装了铅,没撑多久便轻轻歪过去,靠在陆淮洲的肩膀上,呼吸变得均匀。
陆淮洲偏过头,目光落在她抵着自己肩头的圆脑袋上,指尖蹭了蹭她绒绒的脸颊。
不过喝了点清酒,脸颊透着酒后特有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耳垂。平日里清亮的双眸此刻安静地闭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看起来乖顺得不像话。
岑桉似是被这轻触惹得痒,鼻腔里溢出一声细碎的哼唧,无意识地用发顶蹭了蹭他的肩膀,软乎乎的,像刚睡醒的小猫蹭了蹭爪子。
他唇角忍不住弯起来,收回了手,没再继续逗她。
“张叔,”他抬眼看向前方,声音放得很轻,“不急回学校,绕着长安街开一圈。”
张叔应声:“好。”
长安街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张叔刻意放慢了车速,让车辆始终保持平稳。
车子经过军事博物馆,窗外是暖黄路灯勾勒出的木樨地沿线的杨树。
又继续向东行驶,经过西单路口,绕过建国门桥。
陆淮洲的目光落在窗外那些熟悉的地标上,惬意地欣赏着北京城的夜景。
岑桉始终靠在他肩头,睡得很沉。
等她悠悠转醒,车子已经稳稳停在了路边,窗外没有了主路的车流声,只有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在座椅上投下暖融融的光。
岑桉揉着眼睛往外看,发现车子已经停靠在了右安门外大街,往前再走几十米,就是熟悉的校门。
“醒了?”身旁传来陆淮洲的声音。
驾驶座上的张叔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睡了多久?”
“两小时不到。”
这么久。
岑桉徒然瞪大眼睛:“你怎么不叫醒我?”
他唇角微扬,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舍不得惊扰你的美梦。”
睡了一觉,夜风一吹,残存的酒意彻底消散,岑桉的理智稍稍回笼,被他这么一调侃,她的耳根又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推开车门下车,“我先走了。”
车门关上,陆淮洲也跟着下了车。
“你快回去吧,”她站在车边,朝他摆了摆手,“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几声轻佻的口哨。岑桉抬头望去,只见几个年轻小伙浑身酒气,正不怀好意地朝他们这边打量。
陆淮洲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睡得有些红印的脸:“我陪你走一段。”
岑桉没有再拒绝。
两人并肩走在夜色里,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岑桉垂眸看着地面,淡淡的勾了勾唇。
这样,也挺好的。
刚进宿舍门,岑桉就听见余诗诗躺在床上咯咯笑的声音,看见她回来,余诗诗指了指书桌:“桉桉宝贝,那份奶茶和甜点是你的哦。”
岑桉顺着视线看了一眼,又看向其她两个舍友,她们也正朝她看来。
寝室长手里拿着蛋糕,恶狠狠的用勺子挖了一口吃进嘴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另一个舍友喝了口奶茶,用手做了个封嘴的动作,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还能说什么呢。
“那你去洗澡吧,挂了哦,拜拜。”余诗诗挂断了电话,趴在上铺的护栏上兴奋的看着岑桉,还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我和蒋哲和好了。”
“看出来了。”前两天见余诗诗哭成那样,岑桉还天真的以为两人真不会和好了,没想到还是和好了。
她把奶茶戳开,甜腻的味道占满陆她整个口腔:“你俩怎么和好的?你说服你父母让你去蒋哲老家发展?”
余诗诗嘿呦一声,反问:“就不能是他妥协答应我留在北京吗?”
岑桉眉梢轻挑,反问她:“他妥协了?”
“……没有。”
岑桉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两人,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余诗诗和蒋哲在一起四年,寝室里三个人见蒋哲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算是比较熟的。
有几次余诗诗把蒋哲电话拖黑了,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号码,打到了她们这里,拜托她们劝劝余诗诗。
但次数多了,就会渐渐发现,其实他们所谓的吵架,很多时候都是小打小闹,余诗诗很好哄,只要蒋哲给台阶,她屁颠屁颠地就下。
她们曾经避开余诗诗聊过这个问题,都一致觉得,小矛盾,蒋哲会包容余诗诗。但如果遇到大矛盾,蒋哲绝对不会是妥协的那一方。
岑桉垂眸看着手里的奶茶,陷入了沉思。
她和余诗诗关系算是比较好的,她了解余诗诗,她只是有点恋爱脑,一点也不傻。
她对蒋哲,何尝不是一种清醒的沉沦呢?
做个傻瓜,得过且过,也挺好。
再过一周,就是元旦了。
学校举办了一个元旦晚会,每个班至少准备两个节目。
班长卢明宇问了一圈人,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嘴皮都快磨破了,最后问到了岑桉这里。
“岑桉,求求你了,你就报一个吧,他们死活不肯上。你去,为我们班级争光,回头我请你吃饭。”
岑桉抿了抿唇,眼底有些犹豫。
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她申请助学金,材料出了点纰漏,截止日期眼看就要到了,她急得不行,是卢明宇主动帮她跑前跑后,联系老师说明情况,又陪着她重新整理材料,才总算赶在截止前提交上去。
听说她在找兼职,卢明宇也帮忙介绍了不少工作。
“需要什么类型的节目?”
卢明宇眼睛瞬间亮了:“什么都行!唱歌跳舞乐器朗诵,你擅长什么来什么!”
“古典舞,行吗?”岑桉顿了顿,补充道,“只是基础的,不算太好。”
她已经好久没跳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疏。
“跳舞好啊!”卢明宇立刻拍板,顿时喜上眉梢,“就跳舞!你愿意上就行,别的都不用操心,我这就去给你报上名!”
名单报上去后,卢明宇还给她找了个教室练舞。
临走时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笑道:“对了,要是想带家属来看表演,我给你留个前排的位置,视野绝对好。”
岑桉刚要婉拒,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了什么,最终说了句:“好。”
元旦前夕,演艺厅里,暖黄的舞台灯把地板照得发亮。
岑桉刚跳完一支完整的舞,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她随意找了级台阶坐下休息,
手机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是短信提示音。
她都不用点开,就知道是谁,
除了陆淮洲,没有别人会给她发消息了。
「明天有个局,一块出来玩?」
岑桉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练舞后的微喘:“明天我没时间,学校办元旦晚会,我有表演哦。”
“表演?”陆淮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逗弄,“上上次说加班,上次说忙,这次又说表演?”
像极了狼来了的故事。
“这次是真的!”岑桉立刻坐直了身子,语气急了些,像在辩解,“骗你是小狗!”
“哦——”陆淮洲的声音里笑意更浓了,“那你表演什么?一秒脸红?”
“才不是!”岑桉脸颊微微发烫,“是跳舞。你要不要来看?”
“这是在邀请我?”陆淮洲的语气慢了下来,带着点几分刻意的调侃。
“你想来吗?”
电话那头忽然静了下来,岑桉攥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心跳莫名加快,两秒的沉默里,她能清晰听见电流的轻响。
紧接着,传来一阵细碎的摩挲声,像是指尖划过布料,随后“咔哒”一声,是翻开打火机的声音。
下一秒,陆淮洲的声音才重新响起,笑意裹在低沉的语调里,还带着点刚点完烟的微哑:“这会不怕别人误会了?”
岑桉身子一僵,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阵酥麻感从脊椎骨迅速窜开,裸露的小臂和后背瞬间起了一层薄薄的疙瘩。
电话那端沉默着,饶有耐心的在等她往下说。
好半晌,岑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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