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梁老师。”
“岑桉啊,没打扰你吧?”电话那头传来梁导师隐隐有些激动的声音,“刚接到学校的紧急通知,今年八月份我们学校和法国方面有一个临床交换生项目,为期一年,机会难得。你尽快把护照、成绩单,还有法语等级证书都备好,随时可能要用。一旦名额确定,我立刻通知你。”
岑桉怔愣了一会,才平淡应声:“好,我知道了,谢谢梁老师。”
“先别急着谢我,好好准备,抓住机会。”
挂断电话,岑桉攥着手机,心脏砰砰砰地跳,那股雀跃久久难以平息。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走到窗边深吸了几口气,她拨通了杨婧的号码。
刚一接通,她便迫不及待地分享了这个消息:“杨婧,我刚接到导师电话,八月份学校和法国那边有一个临床交换项目。”
“真的吗?”杨婧的声音立刻拔高,“那提前恭喜你了。”
“谢谢。”岑桉弯起嘴角,“你呢?你那边有消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杨婧的语气轻松依旧,却难掩一丝失落:“还没有,估计没有拿到名额吧。”
“不过没关系,”她很快振作起来,“万一我没去成,你去也是一样的,我等着你回国哦。”
“好,那祝我们顶峰相见。”
“嗯,顶峰相见!”
岑桉开始着手整理出国所需的各类材料,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陆淮洲,他的反应却很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高兴了。
岑桉试探道:“等我去了法国,我们见面就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了。”
从北京到法国,八千多公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周转。
她在地球的这一端,而他在那一见。
相见时难别亦难。
“那怎么办呢?”陆淮洲轻笑了一声,唇角上挑,眉眼微动,慢悠悠地说,“我总不能绑着你一辈子吧。”
岑桉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趴在他的肩头,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呢喃:“也是。”
可为什么,她心底会漫上一股说不上的感觉,又酸又涩。
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八月初,北京城暑气正盛,陆淮洲和一群朋友去了趟新疆旅游,要好几天才回来。
轮休那天,岑桉倒了两趟公交去了趟雍和宫。
那年的雍和宫大街还没后来那么规整,门口挤着卖香烛和旅游纪念品的小摊,吆喝声混着路人的嘈杂声。
她没急着进山门,顺着东侧的红墙根先走到了法物流通处。
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各式佛珠,材质各异。她看得仔细,最终目光落在一串深棕色的檀木佛珠上,颗颗圆润,光泽温润。
“请给我看看这串。”她指了指,对柜台后的僧人说道。
接过佛珠,她指尖轻轻捻过,珠子比拇指肚略小些,离近了能闻到淡淡的、不冲鼻的檀木香气。
岑桉当下就决定请这串佛珠。
僧人引领着她,依照仪轨,捧着佛珠依次在主要的殿宇内诵经祈福。
从流通处出来,穿过昭泰门,僧人告知她,每到一座殿前,先在门口的香炉插三炷香,再捧着佛珠进殿,对着佛像站定,心里把想求的事过一遍就好。
岑桉都一一记下。
雍和宫大殿里供着的佛像是暗金色的,香烟袅袅地飘着。
她站在大殿前,点高香,敬神明。
不求他前途无量,只求他平安顺遂。
祈完福后,岑桉往西侧走,绕开万福阁前的铜鼎。
那时候还没装护栏,那鼎上总趴着些祈福的游客,有人直接踩着鼎沿往上爬,管理员拿着小喇叭在旁边焦急地喊“注意安全”。
西侧的古柏长得遮天蔽日,树干得两人合抱。
岑桉站在树前,抬头看着枝桠上挂满了红绳系的许愿牌。
一阵风吹过,木牌撞在一起,哗啦啦响得像是风铃。
余诗诗听说她要来雍和宫,特地告诉她,说这几棵是“许愿树”,尤其求平安最灵。
她本来没当回事,可都走到这了,还是忍不住想试试。
岑桉在树下的小摊买了块木牌和红绳,五块钱一套。
她看着打磨粗糙的木牌,笑出了声。
这玩意,顶多也是求个心安吧。
她借了支笔,刚写完心愿,正低头专注地系绳,一阵风突然卷过来,头顶的枝桠晃了晃。
不知是今天的风太大,还是那枚许愿牌的主人没绑紧,“啪嗒”一声,一块许愿牌正好掉落在她的脚边。
岑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扫了眼那木牌上的字。
这字迹……
她蹲下身捡了起来,上面只简言意骇的写着四个字:
岑桉,平安。
落款日期是去年深秋,好像,是她做胃穿孔手术的那段时间。
她眼睫颤了颤,这该不会……
岑桉看了看四周,刚好有一位慈眉善目的住持路过。
她眸光一亮,试图碰碰运气,迈步走过去,将手上的许愿牌递给他:“您好,这个许愿牌刚才从树上掉下来了,请问……您对这枚许愿牌有印象吗?”
老师父接过许愿牌,沉吟片刻,缓缓道:“有几分印象,这是去年一位陆姓施主,在此写下的心愿。他与家中老夫人是常客,年年陪老太太来敬香,但从来只是在一旁看着,唯独去年许了一次。”
还真是陆淮洲许的。
她这趟来的还真够巧的。
老师父笑着将许愿牌递了过去:“施主既捡到了这块牌子,或许和这位陆施主缘分不浅。”
岑桉弯了弯唇,接过许愿牌:“兴许吧。”
她找了根新红绳,把自己写的“出国顺利”和陆淮洲的“岑桉平安”绑在一起,挂到了古柏靠里侧的枝桠上。
那儿人够不着,风吹得也轻,能挂得久些。
希望出国,一切顺利。
走的时候,岑桉又回头看了眼那棵树。
红绳在风里飘着,木牌藏在浓绿的叶子间,像藏了个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岑桉回到寝室,刚洗完澡,坐在桌前闲来无事地打开电脑翻看着邮箱。
新疆之旅,温衍也在同行之列,前两天用手机给她传了几张彩信,他又嫌太模糊,朝她要了邮箱,特地用邮箱给她发了一堆他们旅行时候拍的照片。
她登录邮箱,果然看到了温衍的未读邮件。
附件下载得很慢,她握着鼠标,耐心地等待着进度条走完。
图片终于加载出来,她一张一张地翻看过去。
他们去了挺多地方的,去了禾木看日落,去了喀纳斯湖,去了赛里木湖,还去了乌鲁木齐。
岑桉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滚动鼠标滚轮,十几张照片,大多都是风景照,只有最后两张是合照。
一张是十余人的大合影,陆淮洲立在人群中央,穿着一件简单的绸缎白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墨镜,遮住了眉眼,依旧是画面里最令人瞩目的存在。
而另一张,岑桉滑动鼠标的手指微顿了一下。
与其说是合照,不如说更像是摄影师抓拍的角度。
那是一张构图精妙的照片:在禾木的晨光中,陆淮洲与一个身着红色冲锋衣的陌生女子并肩立在观景台的木栏杆前。
得益于高清的原图,她甚至能看清那女孩微微侧头望向陆淮洲时,眼角带着的浅浅笑意。
这几天,她都忙于实习和准备出国材料,没怎么和陆淮洲联系。
岑桉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摸过手机,给陆淮洲发了条短信:
「新疆的日出好看吗?」
发送成功后,她将手机搁在桌面上,继续翻看那些照片,目光却总不自觉地落回那张并肩而立的画面上。
约莫过了半小时,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没有赵家洼的美。」
岑桉盯着这行字看了片刻。
不知为何,这句本该让她安心的话,此刻读来却带着几分敷衍的意味,像是百忙之中抽空回应的客套。
她熄灭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再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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