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躺在地铺上。
其实一开始适真让他睡沙发上的,但他不肯,说离得太远。
网上的交流贴有说到人失明之后也会变得脆弱,适真没想到大蛇也不例外,他的话变多了,时时刻刻都要确认适真在哪里。
坏消息是保镖失明了,现在貌似要变成金主保护保镖,就连吃饭睡觉洗澡都要一并安排。
适真十分后悔,当初请人的时候就应该请多几个,但人多眼杂,貌似也不太好。
总之最后大蛇被适真安排睡到他的双人大床边,地上,躺一张床是不可能的。
失明了也没什么事干,大蛇在适真洗澡时就已经早早躺上自己的地铺,他仰躺的姿势很是端正,被子盖到胸前,黑发柔顺地搭在枕头上,双目失焦,就像在发呆,他也确实是在发呆。
躺了一阵,大蛇听见由远及近的趿拉拖鞋的声音,是适真。他听着这个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他身旁停下。大蛇能感受到适真刚洗完澡空气中些微的潮湿,和沐浴露的香味。
大蛇没动,等着适真说话,他猜适真应该会说些什么,比如说他的衣服。
“怎么不穿衣服,你裸睡啊?”适真说。
“我把上衣放到一边,然后找不到在哪里了。”大蛇苦恼一笑,适真现在应该已经把美瞳摘掉了,露出那双琥珀般的眼睛。
“啊?”适真十分疑惑,并且理解了他这个良家妇男的躺法。
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适真很快就回来了,一件衣服扔到大蛇身上。
“喏。”适真说。
大蛇拿着衣服,在手中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领口的位置,接着就要往头上套,套了一半,适真的声音冒出来制止他。
“停停停。”适真让他停下穿衣服的动作,“你这穿反了。”
“哦……是吗?”大蛇有些茫然。
“你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大蛇能想象到适真蹙眉的样子,接着衣服被适真扯掉了。
适真对大蛇生活无法自理的行为抱有怀疑,但他都失明了,万一自己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中招,适真不觉得自己会比他做得更好。
适真嘴上抱怨,但还是把衣服翻好,接着抓住大蛇的手拉进袖口,就像在给小孩穿衣服,但大蛇的手可跟小孩没有任何关系,他的手比适真还要大,手指也要更粗。
这回衣领顺利套上大蛇的头,衣服成功穿好了,但头发也一团糟。这是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和黑色纹身的对比更加强烈了。
适真撑着下巴,盯着大蛇这个呆呆的,滑稽的样子看了一会,有点像流浪狗。
“嗯,很好。”适真眉毛一挑,评价道,接着脚一迈从大蛇身上跨到床上。
柔软的床很舒服,适真顺势在床上倒下并叹了口气,接着打开控制面板开始上网。
躺下没过几秒,床边平躺的人忍不住开始说话了。
“老板。”
“嗯。干嘛。”适真回应他,声音闷闷的,也许把脸埋在被子或者枕头里了。
“你在穿什么衣服?”
“睡衣。我能穿什么。”适真觉得他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也许是因为刚刚帮这人穿衣服的缘故,他也关心起雇主的穿着了。
“什么睡衣?”
“短袖短裤。”适真懒散道。
“哦。”大蛇能想象到穿短袖短裤的适真躺在床上了,也许正像小动物一样蜷缩在被子里。短裤有多短?短袖会在躺下时卷到腰上露出腹部吗?大蛇很好奇,但他看不见,嘴上随便搭着话,“你这样不太像有钱人,像平民。”
“有钱人不是根据衣服穿什么来区分的。”适真淡淡道,他正上着网,分心回答他的问题,“我穿普通的衣服也不影响我兜里有很多钱。”
适真想了想,补充道:“也不影响我老公很有钱。”
“那你平时衣服一套一套的。”大蛇说。
“我那是为了适应上流社会。”适真正色道。如果一群有钱人都穿普通的衣服,肯定没人反对,但如果一堆穿华服的有钱人里混进一个穿廉价服装的人,任谁都会怀疑。
大蛇哦了一声。
“你知道太空港的上层人除了衣服,还会根据信息素区分身份吗?”大蛇问他。
适真停下划拉控制面板的动作,他不太理解:“信息素是什么?”
“就是第二性别只有O和A才会分泌的一种物质。”
忽然间,适真鼻尖嗅到一阵香甜的气息。
“怎么回事?”适真从床上坐起来,他觉得这气味浓郁得有点异常,像是有人在屋里打翻了一整瓶香水。
这是一阵果香,浓郁的时候像是水果蛋糕一样的香味。
这个味道让适真很熟悉,他时不时就能从大蛇身上闻到。
“你的香水盖子没盖好吗?”适真问床边的人。
“……我没有。”大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老板?”
适真看见大蛇很镇定的样子,已经知道是他在搞鬼,也从刚刚的惊讶中平静下来。
“这就是……信息素?”适真不太确定。
“对。”大蛇说。
“所以你是A还是O?”适真又躺了回去,“不是只有这两种人才有信息素吗?”
“我是前者。”大蛇说,“你呢?Beta?”
“哦。”适真对什么AAOO的不太感兴趣,“我身份证上写着O,但好像没有什么O该有的表现。我看过医生。”
适真躺在床上,没看见大蛇在听到这句话时手指动了一下。
“医生怎么说?”大蛇立刻问,但语调仍然随意。
适真回忆了一下,他对那个老头医生没什么印象,或者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我不记得了。”适真撇撇嘴,“说是后天造成的发育不良。总之我觉得也没什么影响。”
“后天造成,营养不良吗?”大蛇从地铺上坐起身,他的头从床沿冒出来。
“我长得很像营养不良吗?”适真不爽,翻了个身结果被大蛇冒出来的脸吓一跳,“你怎么突然坐起来了。”
“有点瘦。”大蛇挑眉,失焦的双眼像在看着某个很远的地方,头发仍是凌乱的,有几缕黑发搭在鼻梁。
“我感觉你来了之后,我就没正经吃过一顿好的。”适真很是嫌弃,他说的也是真的,“要么吃饭途中被打断,要么就是被恶心得吃不下,今晚吃的还是冷饭。”适真抱怨道。大蛇一定是他的灾星,适真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腺体发育不良,那你的情热期正常吗?”
“那是什么?”适真迷茫道。
大蛇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一种生理期。”大蛇含糊其辞,适真这个反应,看来确实是没有经历过,情热期。
“医生有没有说治疗方案?”大蛇又问。
“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适真狐疑道。
“只是问问。”大蛇随意一笑,“毕竟是关乎身体健康的事。”
这人就是很关心。适真难得能读懂大蛇心里在想什么。
适真突然升起些戏弄他的心思,他眯起眼睛,端详起这个盲人的笑脸。
“医生说我缺Alpha信息素了。”适真戏谑道,“但是凌青云又不回家,我这病说不定这辈子都好不了了,除非……”
“除非什么?”大蛇听得很专注。
“除非有个大猛A帮我治病。”适真说完自己都觉得恶心,肯定也能把眼前这个事事应付自如的人恶心一遍。
结果大蛇听到这话,竟当没事发生一样躺回自己的地铺去了。
这个反应出乎适真意料。
这人被恶心到是这样的表现吗。适真疑惑,从床上探出半个头看他。
“你这话不要跟别人说,老板。”大蛇规矩地躺在被褥上,神色平静,而且平时他都把笑容当句号来用的,这次竟然没笑,和平时那副样子判若两人,颇有点正人君子的意思。
适真觉得有点诡异。
“你这是什么反应。”适真讪讪道,“你生气了?”他拿不准大蛇现在在想什么。
“我没有啊。”大蛇笑道,“你这句话放外边就是性同意。很多A的素质高不到哪里去,到时候你可能会有危险。”
这个笑容有警告的意思。
“这么严重?我开玩笑的。”原先隐秘的心情荡然无存,适真跟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只觉得没劲。
“你知道O为什么是O吗?”大蛇问他。
“为什么?”适真不懂。
大蛇叹了口气:“因为O可以怀孕。”
“什么?”适真难以置信,“我也是吗?”
大蛇不说话了,不说话就是默认。
大蛇意识到这个人真的什么都不懂。
“你之前除了在太空港底层生活,还去过哪里?”大蛇问他。底层的意思不只是指生活不富裕甚至贫困的群体,也指太空港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没去过别的地方,我一直都在那。”
“幸亏你腺体功能发育不良。”大蛇评价道,话语中带着冷意,“在联邦上层有句话,只有流落在外的A,O不可能四处游荡。”
“什么意思?”
大蛇的笑容愈发浓重,但不是因为有趣,而是出于警告和隐晦的怒意:“意思是如果你功能正常,还生活在底层,现在有可能已经生了八胎了。”
“你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恶俗?”适真叫道,他受不了这样的说法,他生八胎?开什么玩笑!一年生一个也得生个八年,那跟被囚禁有什么区别。想想就觉得恶心。
“我说的是事实。你如果哪天恢复了正常状态,还生活在底层,这跟羊天天在老虎嘴里荡秋千没有区别。”
“可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适真盯着他看,只是因为一句玩笑话,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这场对话反倒像自己被教训了一顿。等下,你是谁?你是哪根葱?适真觉得不爽,又有点隐隐的后怕,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第二性别竟是如此危险。
但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适真气鼓鼓地躺了回去。
“我困了,我要睡觉。”适真生气道,心中一团乱麻。
大蛇听着他翻身掀被子的动静,也没说话。
房间熄了灯,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大蛇听着适真又断断续续地翻身,似乎是睡不着。
“老板。”大蛇试探性呼唤道,他疑心适真被自己吓得睡不着觉,或者说气得。
室内安静了几秒,大蛇听到被褥的摩擦声。
“我……好像发烧了。”
大蛇听见适真虚弱的声音。
本文不会有生子的桥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地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