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江曜显得异常兴奋，围着方醒问东问西，“你什么时候学的？在孤儿院学的吗？谁教你的？还会弹别的吗？”
方醒只是偶尔点一下头，或者用最简单的“嗯”、“以前”、“会一点”来回答。
江曜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我要叫妈妈给你找一个钢琴老师，以后你学会了其他的曲子就天天弹给我听！听到没有？”他开始下达专属命令。
方醒看着身边这个因为一点小事就情绪高涨、仿佛浑身都在发光的“哥哥”，沉默地点了点头。
傍晚，江父江母回来了。吃晚饭时，江曜迫不及待地宣布，“爸爸，妈妈！方醒会弹钢琴！”
江母有些意外，笑着看向安静吃饭的方醒，“是吗？小醒这么厉害呀。”
江父也点了点头，眼中带着赞许，“不错。”
江曜与有荣焉，仿佛被夸奖的是自己。他指挥着方醒给他夹远处的菜，方醒照做了。江曜便得意地看向父母，像是在说“看，我的弟弟多听话”。
随后他不忘叫江母给方醒找一个钢琴老师，江母好笑地说，“那就你之前那个钢琴老师怎么样？”
家里有一架钢琴，本来江曜更小一点的时候很喜欢在钢琴上乱弹乱按，江母便给他请了一个有名的钢琴家到家里亲自教他，结果这小子不领情，要他学了他偏不学，那钢琴家也严格，给他上了一节课就没上了。
“行啊。”江曜无所谓，反正是方醒学，不是他学。
晚饭后，江曜被要求去写幼儿园布置的简单作业。他坐在书桌前扭来扭去，就是不安分。看到方醒安静地站在门口等他，他眼珠一转，把笔一扔，“方醒，你过来帮我写！”
方醒走过去，看着那对于他来说过于简单的描红本，没动。
“快点呀！”江曜催促。
方醒拿起笔，却没有落在江曜的本子上，而是另外拿过一张纸，工工整整地，将那些字母和数字示范了一遍，然后推到江曜面前。他的意思很明显，自己写。
江曜瞪着他，有点不高兴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方醒与他对视着，声音平静无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江曜噎住了，小脸气鼓鼓的，但又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憋了半天，看着方醒那双沉静却固执的眼睛，莫名地，那股气又泄了。他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拿起笔，开始照着方醒写的范例，歪歪扭扭地描画起来，嘴里还嘟囔着，“……一点也不听话。”
方醒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站到他身边，盯着他慢慢完成自己的作业。
第二天，方醒跟着江耀一起去上学，昨天晚上江母和他说了，他的入学手续都办好了，和江曜在一个班。
方醒按时醒来，等他刷完牙洗了脸，江曜还在床上，保姆去叫他，被他带着起床气地吼走了。
方醒把江曜的被子掀开，江曜蜷缩了一下，毫无反应。
方醒等了两秒，直接伸手将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捞了出来，声音低沉，“上学了。”
江曜的起床气彻底爆发，白嫩的小脚丫一脚踹在方醒腿上，恶狠狠地喊道，“别吵我！”随即又倒回床上。
方醒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转身进了浴室，用冷水浸湿毛巾，然后回到床边，精准地盖在了江曜脸上。
“啊啊啊啊！你烦死了！我不要你了！”冰凉的触感终于让江曜彻底清醒，他愤怒地坐起来，挥舞着手臂。
在他发脾气的时候，方醒已经利落地帮他收拾好了书包，并将保姆准备好的校服拿到床边。等江曜的怒气值稍微下降，他才走过去，沉默地开始帮他把衣服套上。
“刷牙，洗脸，吃早餐。”方醒的话语简洁，没有多余情绪。
江曜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但还是趿拉着拖鞋走进了浴室。
餐桌上，小少爷的挑食毛病准时发作。他看着满桌早餐，毫无食欲，只肯喝手边那杯牛奶。
保姆在一旁为难地劝道，“小少爷，吃点松饼吧，不然上午会饿的。”
江曜充耳不闻，圆溜溜的眼睛却盯着正在安静进食的方醒。
方醒拿起叉子，叉起一个圆鼓鼓的小猪豆沙包，递到江曜嘴边，言简意赅，“咬一口。”
江曜倔强地偏过头。
方醒的手稳稳地悬在空中，他看着江曜赌气的侧脸，声音不易察觉地放柔了一点，“豆沙馅的，很甜，很软。”
江曜的动作顿住了，他迟疑地转回头，就着方醒的手，小小地咬了一口。温甜的豆沙在口中化开，确实好吃。
就这样，方醒一言不发地将整个小猪包喂进了江曜嘴里。
去学校的车上，江曜的困劲又上来了。他打了个哈欠，自然而然地歪倒，将脑袋枕在方醒腿上，又把方醒的一只手臂紧紧抱在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迷糊起来。
方醒低头，看着怀里这颗毛茸茸的脑袋。他发现江曜睡觉似乎很需要抱着点什么，早上叫他时，怀里就死死搂着一个软乎乎的小狮子玩偶，哪怕睡得四仰八叉，那小狮子也没被松开。
“到了。”车子停稳，方醒轻轻动了动被抱住的手臂。
老师在幼儿园门口迎接小朋友，她先笑着和江曜打了招呼，然后看向他身后气质沉静的小男孩，“你就是方醒小朋友吧？”
方醒点头。
“老师带你们去教室。”
路上，江曜紧紧拉着方醒的手，迫不及待地对老师宣布，“老师，他是我弟弟方醒！他要和我坐在一起！”
老师早已了解情况，笑着应下，“好呀，那你们两个上课要乖乖的，不能讲小话哦。”
原白和他们同班，看到方醒，惊讶地凑过来，“咦？方醒怎么来我们班了？”
“他现在就是我弟弟，当然和我一个班！”江曜扬起下巴。
“可他不是弟弟吗？为什么不去和原墨一个班？”原墨还在中班。
江耀反驳道，“谁说弟弟不能和哥哥一个班？弟弟要跟着哥哥走。”
原白被江曜说服，他遗憾地说，“好吧，早知道我也跟我爸妈说，要是原墨也和我们一个班就好了。”
课堂上，江曜依旧不安分，小动作不断，老师碍于江家，多是温和提醒。当他再次扭来扭去时，旁边伸来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别动。”方醒的声音很低。
江曜不服，扭过头瞪他，“你管我干嘛！”
方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哥哥，你乖一点。”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这样，我没法专心听课。”
江曜本来是要发火的，听到方醒叫他哥哥，他哼了一声，“行吧，谁要我是哥哥呢。”
接下来的几节课，江曜果然收敛了许多，虽然还是会走神，但至少能安稳地坐在位置上了。
午餐时，原墨也过来和他们坐在一起。
原白食量大，风卷残云般吃完自己那份，筷子就伸向了弟弟碗里的鸡腿。原墨也是个没骨气的，乖乖把碗推过去，任由哥哥挑选。
江曜则恰恰相反，他挑剔地看着餐盘，动作熟练地将自己不爱吃的炸鸡块、红烧鸡腿，一样样全拨到了旁边方醒的碗里，动作理所当然。
方醒看着自己碗里迅速堆起的“小山”，又看看江曜餐盘里剩下的几样清淡食物，安静地拿起了筷子。他发现，这位小少爷，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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