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下节课是手工课，这是江曜最爱的课。
老师让两个小朋友一组，合作做一个纸风筝。江曜瞬间把尿裤子的糗事抛到了脑后，拉着方醒一组，从头到尾都抢着动手，不给方醒半点发挥的机会，只让他帮忙递胶水、剪绳子，像个小指挥官似的指手画脚，“胶水多挤点，别粘不牢！”“绳子剪短点，太长不好放线！”
方醒乖乖照做，手指灵活地帮他裁剪彩纸、整理棉线，偶尔江曜粘错了地方，他也不说话，只是帮他修改过来。
凭着一股好胜心，江曜照着图纸做得又快又好，他们组是全班第一个完成的。风筝主体是明亮的金黄色，上面还被他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狮子，得意地炫耀，“看，我的小狮子风筝，肯定飞得最高！”
等所有小朋友都做完后，几位老师带着大家来到足球场放风筝。江曜握着线轴，指挥方醒，“你拿着风筝跑，我喊放你就松手！”
方醒点点头，双手举着风筝，往后退了十几步。
“跑！再跑快点！”江曜急着让自己的风筝先飞上天，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方醒闻言，加快了脚步，迎着风往前冲。就在他松手的瞬间，江曜猛地往后拽线轴，金黄色的风筝晃晃悠悠地升了起来，越飞越高，很快就成了天空中最显眼的那一个。其他小朋友还在手忙脚乱地调整，有的风筝刚飞起来就落了地，江曜叉着腰，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看！我的风筝飞得最高！你们都比不过我！”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个破风筝吗？”
说话的是隔壁班的孙钦，比江曜高出小半个头，身板也壮实些，仗着自己年纪稍大，平时在幼儿园里就爱拉帮结派欺负人，他们班不少同学都受过他的气，连江曜班的小朋友也常被他带着人堵在楼道里抢玩具、推搡打趣。
江曜是什么性子？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暴脾气，哪里容得下别人骑到头上？上次孙钦带着他们班男生堵着自己班同学抢绘本，正好被江曜撞见，他当即炸了毛，半点不带怵的，直接喊上班里几个胆子大的男生，在楼道里和孙钦他们打了场群架。
那天的场面乱得够呛，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碰撞声混在一起，整个幼儿园的老师都被惊动了，赶过来时，几个小孩已经滚作一团。
好在老师及时拉开了他们，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但孙钦有错在先，又是主动挑事的一方，自然被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顿，还被请了家长。孙钦的父母知道他招惹的是江家的小少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好在这次江父江母没有出面，他们硬是压着孙钦的脖子，逼他给江曜鞠躬道歉。
孙钦年纪不大，自尊心却强得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这么大的脸，心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自那以后，他就把江曜记恨上了，总想着找机会报复，只是一直没逮着合适的时机。
他看着江曜的风筝飞得高，心里不服气，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绕到江曜的风筝线旁边，猛地抬脚，狠狠踩在了线轴上。
“咔嚓”一声，塑料线轴被踩得裂开，风筝线瞬间失控，在空中乱晃了几下，就直直地坠了下来，正好落在张钦脚边。张钦还觉得不解气，抬起脚就往风筝上碾了碾，鲜艳的红纸被踩得脏兮兮的，小狮子的图案也皱成了一团。
“你干什么！”江曜瞬间炸了毛，冲上去一把推开张强，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炸毛的小兽，“那是我的风筝！你凭什么踩它！”
张钦踉跄了一下，站稳后也来了脾气，梗着脖子说，“我就踩了怎么了？谁让你那么得意，不就是个破风筝吗？”
“你的才是破风筝！”江曜气得脸都红了，他最受不了别人欺负自己，更受不了自己的东西被糟蹋，当下就扑了上去，对着张钦的胳膊咬了一口。
“啊！你敢咬我！”张钦疼得叫了起来，反手就用力推了江曜一把。江曜没站稳，被这一推直接摔在草地上，手心和膝盖重重蹭过粗糙的草皮，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但他的犟脾气上来了，哪里肯吃亏？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又要冲上去和张钦扭打。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方醒突然动了。他身形不算高大，动作却又快又稳，一把抓住江曜的后领将他往后拉，同时自己挡在了江曜身前，稳稳接住了张钦挥过来的拳头。
“嘭”的一声闷响，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方醒的左脸上。
江曜被方醒拽得踉跄了一下，抬头就看见方醒的脸颊瞬间红了一片，甚至微微肿了起来。那一瞬间，江曜的眼睛唰地就红了，比刚才自己摔倒时还要愤怒，挣脱方醒的手就冲了上去，对着张钦又抓又打，嘴里嘶吼着，“你敢打方醒！我打死你！”
他下手又急又狠，完全没了平时的娇纵模样，只剩下护犊子的凶狠。张钦也不甘示弱，两人扭打在草地上，滚作一团。周围的小朋友都吓得尖叫着躲到一边，只有方醒上前保护着江曜。
后知后觉的原白也马上反应过来，冲上去帮助自己的兄弟。
老师终于连忙赶来，费了好大劲才把两个扭打的小孩拉开。江曜被老师拽着胳膊，还在拼命挣扎，脸红脖子粗地喊，“他弄坏我的风筝！还打方醒！必须给我和方醒道歉！不然我跟他没完！”
他的手心和膝盖都蹭出了血印，沾着泥土和草屑，头发也乱得像鸡窝，却依旧梗着脖子，眼神凶狠地瞪着张钦，半点不肯服软。他江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别说风筝被踩、自己被推，现在连他的人都被打了，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方醒走到江曜身边，刚才被打的脸颊红肿得更明显了，嘴角甚至还破了个小口，渗着一点血丝。他没去管自己的伤，只是蹲下身，目光落在江曜蹭破皮的手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疼吗？”
江曜本来还在气头上，被他这么一问，积攒的委屈突然就涌了上来。他梗着脖子，硬邦邦地说，“不疼！一点都不疼！”话刚说完，眼眶就红得更厉害了，小手下意识地摸上方醒红肿的脸颊，动作轻轻的，带着点笨拙的心疼，“你疼不疼？你的脸都红透了。”
方醒摇摇头，避开他的触碰，声音依旧平静，“我没事。”
老师也气得脸色铁青，严厉地训斥了张钦，勒令他必须给江曜和方醒道歉。张钦被老师的气势吓住，又被周围小朋友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我不接受！”江曜立刻大声反驳，死死盯着张钦，“你道歉一点都不真诚！你得对着我和方醒鞠躬！”
张钦涨红了脸，却不敢不听老师的话，磨磨蹭蹭地鞠了个躬，含糊地重复了一遍。江曜这才冷哼一声，算是暂时作罢。
他转头看向被踩得不成样子的风筝，彩纸皱巴巴的，上面画的小狮子被碾得模糊不清，心里的委屈又冒了上来，眼圈红红的，小声嘟囔，“我的风筝……我的小狮子……”
方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沉默了几秒，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轻声说，“回去再做一个。”
江曜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又想起刚才方醒替自己挨打的画面，依旧愤愤不平，攥着小拳头恶狠狠地说，“下次再让我看见他，我肯定还揍他！敢弄坏我的东西，还打你，胆子也太大了！以后你不许再替我挡着，要打就让他打我，我才不怕他！”
方醒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多了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他抬手，轻轻揉了揉江曜乱糟糟的头发，低声说，“我没事。”
江曜被他揉得愣了一下，随即别扭地躲开，却悄悄往他身边靠得更近了些。
原白担忧地看着两人，尤其是伤得更重的方醒，“你们俩……赶紧去找老师涂点药吧，看着都疼。”
本来方醒是后加入小团体的，又是江家领养的孩子，原白本能地觉得他会破坏自己和江曜的友谊，因此对方醒总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和排斥，但是今天看到他这么保护江曜，又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好兄弟，而且方醒这么小就没有爸爸妈妈，也挺可怜的，原白下定决心以后要对方醒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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