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一队全体出动,顾辞怕人不够,还从二队的沈川那里借了15个人,众人以月桥巷为中心,对周边直径千米内的住户进行了严密的排查。
而在顾辞和陆九朝查访的过程中,在铜川路上遇到个奇怪的人。
那人左手举着台老式的收音机贴在耳边,右手机械地舞动着,脑袋仰头看着天,口中还发出奇怪的音节。
“你叫什么名字?”陆九朝一手打开录音笔,一手拿出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嘿嘿嘿。”谁知那人并不理睬,反而转过头来绕着顾辞转圈,冲着她傻笑。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陆九朝再次发问。
“嘿嘿嘿,嘿嘿嘿。”那人把收音机从耳朵边拿下来,向着顾辞的手臂推过去。
“喂,你干什么?”陆九朝见他举止异样,拦在顾辞身前,将他推了开去。
“毛毛!毛毛!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张康平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把奇怪的男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认识他?他是你什么人?”这不熟人么,顾辞心道。
“两位警官,他……是我儿子。”张康平慌乱地从毛毛手里拿过收音机,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把,“他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铜川路32号,你住这里?”顾辞确认道,前方是一桩老旧的三层小楼。
“是,我就住在一楼,刚在煮饭,从窗户口看见这小子在闯祸。”张康平关了收音机,试探着问道:“那什么锅还开着呢,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我们能去你家看下吗?”顾辞的疑惑又上升了一些,反正都排查到这里了。
“这……”张康平的小眼睛眨了眨,“家里乱得很,两位要是不嫌弃,去看看也行。”
“嘿嘿嘿,我要搜音机,搜音机。”此时,毛毛咧着个嘴,从他把的手里去挖那个90年代手提式的旧机器。
“他的牙怎么了?”顾辞仔细看过去,却见黑一个漆漆的洞从毛毛嘴中露出来,他的牙龈肿得老高,旁边的牙齿黄黄的,血丝和牙垢团在一起。
张康平略显烦躁地躲着毛毛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前两天,举着这个破机器在街上乱晃,摔跤把门牙磕掉了。”
“别闹了!”他恶狠狠地瞪了毛毛一眼,鼻子又很快煽动起来,“诶呀,不好,我的土豆要粘锅了。”说着他便拉着毛毛大步往家的方向冲去。
顾告辞和陆九朝快步跟在他身后,很快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吱呀呀”几声,老张家剥落了漆的木门不住地摇摆,顾辞一手按住了门,一个老鼠窝般的世界出现在了她面前。
一进门便是狭窄的过道,两侧堆满了扎得乱七八糟的纸板,过道尽头便是正在冒烟的厨房,张康平正在其中忙碌。
往前的客厅里,深浅不一的,褪色到不同程度的绿堆积在一起,是些封了口的蛇皮袋子,大大小小的,看不清楚。
陆九朝随手一按,“喀啦”一声,破碎的碎料屑立刻沾到了他的手上,“是塑料瓶。”
“嗯。”但是用来装尸体也挺好的,顾辞心想。
推开左侧虚掩的门,一张巨大的床横亘其中,床侧的铁架子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床头的柜子上则摆满了形态各异的积木玩具。
杂乱、沉闷、破旧,这是顾辞的第一感受。
“诶哟哟,抢救一下也刚刚好么。”张康平端着碗热气腾腾的土豆烧肉到了客厅,毛毛依旧傻笑着,拿着两副碗筷跟在他的身后。
顾辞连忙退回了客厅,通过眼角余光,她从陆九朝的身后看到,剩下唯二的房间,是他们家的厕所。
陆九朝冲着她摇摇脑袋,没有异常。
张康平略显尴尬地搓了搓手,“二位警官,你们吃午饭了没?要不我再去炒两个菜?”
“不用,你们吃。”顾辞看着他,“张康平,你平常和附近的居民熟悉么?”
“有没有什么人,原来经常出门的,最近突然不出现了?或者住了很久的租户,突然退租要搬家离开的?”
“我还真不太清楚。”张康平浮肿的眼睛微微眯着,显得有些呆滞。
“泥开……泥开……我要泥开。”毛毛突然站在椅子上,手舞足蹈起来。
“别捣乱,你给我下来。”张康平生气道。
顾辞还没问完话,她口袋里的对讲机次次作响,是方远,他的声音有些激动:“顾队,找到作案工具了!”
“是什么?哪里找到的?”
“是一把多功能的剥线钳,在斜切月桥巷和幸福里的梧桐路上找到的。”
“好,保护现场,我马上过来。”
顾辞看了父子二人一眼,留了张名片在桌上,“你们吃饭,我们先走了,如果有任何发现请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警局——榆林路78号。”
***
结果似乎比众人想象的出得要快。
三日后,通过与指纹数据库的对比,嫌疑人很快就被确定下来。
疑犯名吴启雄,年43岁,从事电缆线路维修工作,曾因打架斗殴被拘留过3次。
案发前日下午4点,他于梧桐路维修电线,后在5点15至6点间于附近兴羊面馆用餐,大约7点到飞虹区,往后一直在大发棋牌室抽烟、打牌。
他家住城南小区,根据保安室监控显示,他在凌晨2:01返回,2:16再次外出,4:25最后最后,与作案时间完美契合。
吴启雄极力分辨,他是在到家后发现工具袋里的剥线钳不见了,这才顺着梧桐路找回去,一路却什么也没发现。
可从沾满了他指纹的剥线钳上,验出了受害者的DNA,在如山的铁证面前,他的话很难不令人怀疑。
一桩迷雾重重的案件似乎瞬间落下了帷幕,看着审讯室里那张憔悴的脸,顾辞却始终不肯结案。
刑侦二队的队长沈川正等得不耐烦,他为了办抢劫案,带着手底下的人熬穿了三个大夜,抓到了5个人的小团伙。
其余4人都在审讯,就剩下主犯还没问,如今正是趁热打铁拿口供的好时候,谁想这一队还占着位置不走了。
“好了没顾队?我在门外可都听明白了,你这案子板上钉钉,他认不认关系可都不大了啊。”
顾辞斜眼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继续将视线转回了室内,屈扬正带着陆九朝一同审讯,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倒还不错。
吴启雄坐在他们对面,弓着背,垂着脑袋,瑟缩着身体,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鸵鸟。
“这位警官,我真的是回去找东西的,你们会调查清楚的,对吗?”
“哼,你当然是回去找东西的。”屈扬毫不客气,“但你碰到了独行的,喝得醉醺醺的受害者,想对她图谋不轨,她不同意,你就杀害她了对不对?”
“不是啊,我去的时候路上根本没人啊,找不到我就回去了呀……”
“呵。”屈扬冷笑一声,把违章摄像头拍下的画面拿了出来,“这个是你吧?杀了人正往外逃。”
“诶哟,这怎么能是我呀。”吴启雄伸长了脖子去看打印出来的图像,“他、他背后是那条小巷子吧?我是在梧桐里和幸福里那块儿找的,我根本就没去那儿!”
“撒谎!”屈扬“啪”得把纸拍在了桌上,满脸怒容。
“你掉了的只是剥线钳吗?还有别的吗?”陆九朝决定迂回些,从细节进行突破,他记得邹老师的验尸报告上说凶器有两种。
“就这个,没有别的了。这把钳子我用好几年了,没有它就剪不了线,就不能工作,第二天还要开工,我这才回去找的……”
“因为它用起来最顺手,所以就成了你的作案工具,是不是?”屈扬打断他,再次逼问道,“你知道你在受害者身上戳了多少下吗?”
“不是啊!真的不是我……”
“哦!我想起来了!我走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个黑影往巷子里窜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吴启雄说着,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给我坐下。”屈扬往桌上猛得一拍,“再狡辩一个试试!”
“咚咚咚。”审讯室外,沈川又敲了敲门,“顾队,我办了十几年的案子,从没有哪个犯人会老实承认自己的罪行的,他们只会说一句话,就是——真的不是我。”
顾辞抿着嘴,依旧没有回应他。
“得,算我多管闲事。”沈川看着顾辞挺得耿直的背,嗤笑道:“看来我们顾队从业5年,依旧还是很天真呐。”
“叮”得一声,审讯室的大门由内而开,屈扬走出来,冲着她摇了摇头,“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什么也问不出来。”
“先走流程吧。”顾辞无奈道。
两个狱警架走了吴启雄从内门走了出去,他瞪大了那双浑浊的眼,看着屈扬消失的外门,满脸的委屈和惶恐。
沈川拿着文件夹,翘起嘴角拍了拍顾辞的背,带着队员一起进了审讯室,一个凶恶的刀疤脸随即被带了进去,据说这是抢劫犯的主谋,他要亲自审。
顾辞虽然离开了,但却还没有放弃,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就算吴启雄真的有罪,从现在到他定罪还要经过移交送检,开庭审理等多道流程,最少也需要半年。
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把真相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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