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后,别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沉重而粘稠的窒息感。苏晚像是被抽走了魂,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待在房间里,或者坐在阳光房的长沙发上,看着窗外日渐萧瑟的庭院,眼神空洞。
沈砚清似乎更忙了,或者说,他刻意减少了在苏晚面前出现的时间。偶尔碰面,他的态度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疏离,仿佛那晚残忍的话语和不堪的场景从未发生。他不再主动靠近苏晚,不再有亲昵的触碰,甚至连目光都很少在他身上停留。
这种刻意的冷淡,比直接的羞辱更让苏晚难以承受。他开始失眠,食欲不振,刚刚病愈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又消瘦下去,下巴尖得可怜。他像一株失去阳光和水分的植物,正在悄无声息地枯萎。
他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但画笔拿起又放下,文献上的字句扭曲变形,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楚然依偎在沈砚清怀里的画面,是沈砚清那句冰冷的“滚”。每一个画面,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期盼沈砚清能给他一个解释,哪怕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他甚至卑劣地想,如果沈砚清现在能像之前那样,温柔地抱抱他,或许……或许他就能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他等来的,只有日复一日的沉默和忽视。
直到第三天傍晚,沈砚清才再次主动来到他的房间。他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包装极其精美的深蓝色丝绒盒子。
“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他站在床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仿佛苏晚的憔悴是他自己不听话造成的。他没有等苏晚回答,便将那个盒子递到他面前,“打开看看。”
苏晚怔怔地看着那个盒子,没有动。
沈砚清也不催促,自己动手打开了盒盖。里面并非他预想中的珠宝,而是一枚制作极其精巧的、鸽子蛋大小的糖果。糖果是半透明的琥珀色,里面封存着一朵完整的、娇艳欲滴的迷你玫瑰,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泽,美得不像食物,更像一件艺术品。
“意大利一位大师的手工糖,据说一年也只做寥寥几批。”沈砚清将盒子往他面前送了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尝尝看,心情或许会好点。”
苏晚看着那枚美丽得过分的糖果,又抬头看向沈砚清。他的眼神深邃,平静无波,仿佛之前所有的冷酷和伤害都只是苏晚的一场噩梦。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他用最残忍的方式碾碎了他的心,现在,却想用一颗糖来粉饰太平?
见他不动,沈砚清微微蹙眉,亲自拿起那枚糖,剥开同样精致的糖纸,递到苏晚唇边。“听话。”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那声“听话”,像是在提醒他认清自己的位置。
苏晚看着近在咫尺的糖果,看着沈砚清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拒绝,只会引来更难以预测的后果。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张开了干涩的嘴唇。
沈砚清将糖果喂进他嘴里。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浓郁的花香和高级糖浆的醇厚交织在一起,的确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妙滋味。但这甜,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哽在他的喉咙里,难以下咽。
“甜吗?”沈砚清问,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唇角,抹去并不存在的糖渍。
苏晚机械地点了点头,味蕾感受到的极致甜美与内心的苦涩绝望形成尖锐的对比,几乎让他作呕。
“甜就好。”沈砚清满意地收回手,看着他那副强忍不适、却又不得不顺从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幽暗的光。“记住这个味道,晚晚。”
他俯身,靠近他,声音压得很低,如同恶魔的呢喃:
“我能给你最极致的甜,也能让你尝到最绝望的苦。是甜是苦,取决于你……是否一直这么‘听话’。”
他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将苏晚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不听话”的结果。而那枚昂贵的、美丽的糖,则成了最直白的警告——顺从,才有糖吃。
沈砚清直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种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冰冷的笃定。
“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他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被关上,苏晚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坐在床上。嘴里的糖慢慢融化,甜腻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却让他感觉更加冰冷。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苍白纤细、微微颤抖的手指,看着胸前那个冰冷的“S”形链坠,一股巨大的、无法摆脱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连痛苦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他只能“听话”,只能品尝这带着警告意味的“甜”,然后,假装一切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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