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朝夕?醒醒……”
朦胧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孟朝夕缓缓地睁开眼睛。
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睡衣的触感舒服到让人忘记了时间。
孟朝夕穿上拖鞋,一开门,就看见了妈妈戴着围裙,把刚煎好的鸡蛋放在桌上。
爸爸一脸笑容,催促她:“快来吃饭,你妈专程起了个大早,给你熬了蔬菜粥。”
孟朝夕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大门口,一黑一红的行李箱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又要走……为什么?
她的眼眶刹那间就噙满了泪水,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这样?难道我就不重要吗?”
妈妈赶紧摘下围裙,走到孟朝夕的身边,想要伸手抱住她。
孟朝夕后退,一手推开妈妈的胳膊,她咬着牙看看妈妈,想要用目光化作利刃,刺穿母亲的铁石心肠。
母亲终是红了眼眶,收回了手,看向父亲。
父亲叹了口气,低声道:“对不起。”
孟朝夕忽然发了疯般冲到门口,将行李箱全部推倒,大声道:“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要你们留下来,留下来……我要你们……”
我要你们爱我……很难吗?
失望与委屈直达心底,淹没了自己的眼、耳、口、鼻,有些喘不过气来。
下一刻,桌椅板凳、父亲、母亲,甚至是整个空间与天、地都极速地旋转起来。孟朝夕觉得头太晕了,她伸手想要扶住墙壁却扑了空,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倒在了实验室的桌椅中:武教授与谢铭正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实验报告散了满地,武教授冷冷地说:“孟朝夕,我器重你,也信任你,但这不是纵容。”
孟朝夕拿起地上的报告看了看,下一刻,她忽然变了脸色:“教授,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她快速地在脑中将整个实验的流程都过了一遍,最后吃惊地看着谢铭,难以置信地说:“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拖慢了实验的进度,让我们从研发者变成了剽窃者,让这两年的努力都变成了一张废纸,谢铭,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武教授没有继续争执,只留了一句:“不知悔改。”便转身走了。
谢铭蹲下来,缓缓道:“朝夕,只懂技术是不够的,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运转规律,你以为武教授是向着我吗?他只是想要跟你撇清关系。”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块巨石彻底压碎了孟朝夕的信念。
比冤枉本身更委屈的是利益当前的明哲保身,是极其可笑却成功了的污蔑,是敬仰者、身边人的背叛。
孟朝夕冷笑了一声:“谢铭,我确实不如你,学术、做人都不如,我……认输。”
泪水把眼睛涨得生疼,但依旧得坚持着,不能让泪水流出来,这是孟朝夕最后的骄傲。
“孟朝夕?孟朝夕?”
这一次的声音更近了,很温柔,也很温暖。
孟朝夕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太重了,怎么都使不上力。
“朝夕?”最后一声满是担心,情感太过浓厚,让即使在昏迷中的孟朝夕都感到一阵心疼。
孟朝夕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林琅正抓着她的手,一脸担忧。
孟朝夕抬起另一只手,擦掉了脸上的泪,她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抱歉道:“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觉得给我添麻烦了?”
“嗯……”孟朝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胡乱嘟囔了一句。
“你对家里人也这样吗?麻烦别人有时候也是一种馈赠。”林琅想了很久,才回了这么一句。
孟朝夕迟疑地看着林琅,脸上忍不住地发热,她略带慌张地挪开目光,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觉察到孟朝夕的不自然,林琅起身从热水盆里拧了一块帕子,递给孟朝夕说:“两天两夜吧。”
孟朝夕接过帕子,试探地问:“我说梦话了?”
林琅犹豫了一下,说:“没有。”
孟朝夕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热帕子敷在脸上,重新躺回床上,从任务失败被捕到今天,这一刻才是真正的放松。
“孟朝夕。”林琅停顿一下,问道:“你从哪里来?”
孟朝夕既不想骗林琅,却也答不出合理的解释,原来这就是游戏满级的难度,无名、无姓,甚至对自己的价值或活着的意义一无所知,于是,她换了一种交流的方式,问林琅:“那么你呢,你从哪里来?”
“我……”林琅语塞,面色为难。
孟朝夕也不计较,说:“你看,就是这样,既不想说真话,又不想拿假话搪塞人。”她说完自己想说的,也不再计较双方的不够坦诚,幽幽地问了一句:“林琅,你是真的真的很有钱吧?”
林琅:“……”
林琅愣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嗯。”
孟朝夕先是一脸惊喜,转而又苦恼起来:“可是,那是你的钱……我也不能……”
“救命之恩无价。”林琅无奈地笑笑,回道。
“也是,那你可以带我出去逛逛吗?躺了两天我这腰酸背疼。”她说完小心翼翼看着林琅,果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其实孟朝夕心里更大的盘算是,她必须尽快了解这个世界,朝代、背景、世界观,还有游戏规则、故事线,这些东西想一想就头疼:到底怎么才算是过了体验服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了眼自己右手掌心,唯一能确定的是……在没有明确感知到林琅爱意的时候,这进度条也并不会出现,所以,要不让进度条冲到100%试试?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望着林琅的双眼渐渐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可这情意被林琅接收到的时候,着实有些尴尬和胆怯,逼得他想要尽快逃离,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只得快速道:“你……你先换衣服吧,今日是十五,有……灯会,我可以带你看看。”话一说完,他就一溜烟地出了屋子,偌大的房间只留下孟朝夕一人。
林琅速度快到简直让孟朝夕瞠目结舌,她无奈地摇摇头,嘟囔了一句:“难不成这‘男色世界’,我只能占个‘色’?”她躺在床上,看着上方,巨大帷幔笼罩了整个床铺,这床虽然是木质的,却垫了厚厚垫子,一点也不硬,整个床大到能躺四个人,床单被褥还全是真丝的,简直不要太舒服。
“孟小姐,公子嘱咐我们为您梳妆。”来人是位面善的婆婆,年纪约莫五十上下,脸上自带笑意:“您唤我林妈妈就好。”
“您也姓林?”
林妈妈点点头,将孟朝夕扶到了梳妆台前,款款道:“老夫人赐的姓。”
林妈妈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孟朝夕梳头,一边继续说:“我是公子的乳母。”她停顿一下,又道:“公子从来没有带姑娘回过府,除了您……”
“嗯。”孟朝夕虽听懂了林妈妈的言外之意,却一时之间不知道回什么好。
林妈妈小心翼翼观察着孟朝夕的神色,自嘲道:“是我老婆子多嘴了。”
“林妈妈,您客气了。”
林妈妈小心翼翼将一只金簪插在孟朝夕的发髻上,没有再继续说话。
这位姑娘昏迷了两日两夜,公子就守了两日两夜,林琅原本身子就不好,她劝了几回,还是劝不动,可一想到公子总算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又觉得有些欣慰。可欣慰之余,却难免担忧。
“您看看可还满意。”林妈妈停手,笑着看着孟朝夕。
昏黄的铜镜中,露出一张灵动可人的脸,孟朝夕忍不住笑出了声,说:“您这手艺可比……”孟朝夕想起景区里那三千一次的古风照,肉都疼了,想想也太不值了,话锋一转,继续说:“可比千金。”
林妈妈也被她逗乐了,笑着说:“姑娘还真是会逗人开心,我这老婆子得高兴一晚上。”
“真的。”孟朝夕赶紧点点头。
林妈妈收了笑容,道:“走吧,公子已经在马车里等您了。”
孟朝夕一出大门,就看到了一辆豪华“大”马车。
车盖围挡绣着青松翠竹,在月光的照射下,虽低调却质地超然,一看就价格不菲,她在小厮地搀扶下上了车,拉开帷幔,林琅正端坐在主位上,拿起茶壶为她沏了一杯茶。
他换上一身青墨色的长袍,把自己藏在车内的影子里,帷幔拉开的时候,月光恰巧打进来,照在脸上,简直好看极了,再看两眼,孟朝夕不知不觉就晃了神。
“进来坐。”林琅看到孟朝夕,匆忙收了自己打量的目光,一边低头说着话,一边装作不在意地端起茶杯递给孟朝夕。
孟朝夕知道,自己今夜也很好看,虽如此却还是忍不住看着林琅笑得花痴,她伸手接过茶杯,非常自然地坐在了林琅的身边。
林琅转身,将身边的食盒递给了孟朝夕。
孟朝夕抱着食盒在怀里翻来覆去地看,这东西她只在博物馆见过——叫漆器,她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真拿着它“装饭”。
“怎么了?”
觉察到林琅的异样,孟朝夕赶紧停止了自己没出息的“行径”,回了句:“没什么。”
话一落地就打开了食盒,三盘精致的小点心摆在里面,点心颜色甚好,一盘枣泥桃花酥、一盘茉莉茶饼,还有一盘玫瑰酥。
孟朝夕并不是很爱甜食,可依旧被精致点心吸引了,睡了两天确实觉得饥肠辘辘,想要出门的心太野,居然差点忘记要填饱肚子。她也不客气,抱着食盒一样尝了一点。
林琅扭过头忍不住地笑,却又下意识地想把这笑容藏起来,不想被孟朝夕发现。
“我们要去哪里?可以先吃饭吗?”
孟朝夕说完这句话,林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回道:“我们去蓬莱居,就是要先吃饭,好好吃个饭……咳咳……“话没说完,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林琅不想让自己的破身子影响两人的心情,故意背过身去。
“你让大夫看了吗?是因为那夜被灌了水受了凉?”孟朝夕关心道。
林琅拼命忍下一阵不适,这才转身,脸色落寞道:“天生的……治不好了……”
还是一个病娇美男……孟朝夕没羞没躁地想。
她看了一眼林琅,忍不住劝慰道:“老天爷为你关上一扇门,自然也要为你打开一扇窗。”
林琅若有所思,然后笑笑道:“你说话可真有趣。”
孟朝夕心道:这古人的情绪价值可真是太好给了。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很不错,每个人在打工路上都要遇到几个禽兽,和之前的比起来,林琅简直是最好伺候的一任BOSS了!美男在旁,佳肴在侧,夫复何求!好像只当个米虫也不是不行……
“公子,到了。”前车传来赵晓磊的声音。
两人前后脚下了马车,街上熙熙攘攘,长串的灯笼点亮了整条街,与白日的嘈杂不同,夜晚的市集更添了几分烟火气。
一阵夜风吹过稍微有点凉,孟朝夕低头便看到林琅将一个大斗篷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林琅小心地帮她把领口系起,男帅女美惹得身边好些人侧目。
忽然间,一个高头大马飞速穿过,惊到了林琅的马车。
林琅匆忙搂住孟朝夕微微侧身,这才避开马车的冲撞。
“你撞到人了!”赵晓磊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用力抓紧缰绳。
那人骑着马停在了不远处的店门口,一身玄色长袍,下马的动作迅捷干练。他循着赵晓磊的声音望去,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了孟朝夕。
孟朝夕瞬间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张脸,是谢铭……她迅速地转过身,将头埋在了林琅的肩膀深处。
林琅远远瞧着玄衣男人,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深沉。
“你认识他?”林琅轻声问。
林琅的声音就在孟朝夕的耳边,孟朝夕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试探地扭头侧目,那人已经进了店。
孟朝夕这才转过身,那家店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向上望去竟依山而建,足足五层。一块巨大的牌匾竖挂在从一层到三层的楼宇间,几只金丝雀在上方徘徊,迟迟不愿散去。
牌匾上赫然刻着三个字:西凤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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