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芃芃没等到少年的回答。
少年彻底晕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李知聿的部下在后山搜寻了一遍,没搜到皇太孙的踪迹,倒是找到了负伤的同伴小六子。
他们遂一致认为是有第二波刺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机掳走了皇太孙。
“那女人孤身一人走不远的,咱们继续追!切记莫要打草惊蛇,除了云州刺史派来的刺客之外,我们还要防着那位的人。
记住,泄露了孟珏的行踪可以,决不能泄露殿下的行踪!”
“是!”
...
等到雨停之后,沈芃芃便将少年带回了家。
养了十几日,少年一直并未苏醒。
脚步声打断了沈芃芃的回忆,她定睛一看,是沈老头正端着救人的伤药路过了她,往房里走去。
她快步追上他,“沈老头,这药对他这伤有用吗?”
沈老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当即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
“你小丫头竟敢怀疑我?这药自然是有用的,快些开门让我再给他瞧瞧伤,莫让他死了。”
沈芃芃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床榻上的少年。
他的脸颊被散开的长发遮住,明明是熟睡着的,可随着沈芃芃的靠近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就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就这样警惕?睡着都不安宁。”
沈芃芃好奇地拨开他的头发,忽然被一只手用力攥紧。
一下子喊:“别走!”
一下又喊:“水、水...”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命令之意。
沈芃芃将碗怼到他嘴边,看着水被他喝进嘴里,紧接着又吐了出来。
“嘿你这人!怎么给我吐了!”
沈芃芃捏紧了拳头。
听到她手上传来可疑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旁的沈老头劝道:“芃芃别气,这人不是故意的。”
沈芃芃指着地上的水渍道:“不是故意的,他会往地上吐?他还晕着呢!”
“想来这是他的身体记忆罢了。怕是平日里被服侍惯了,喝到味道不对的水还以为是用来净口的。”
沈芃芃心疼自己辛苦烧的水,往水渍上踩了几脚,权当出气了。
又问:“他怎么还不醒呢?”
“受了这么重的伤,意志力再强的人也醒不来。”
沈老头详细检查了他的身体,瞪了沈芃芃一眼:“既然你舍不得花钱去医馆,那就只有我来替他清创了。去,拿酒来。”
话落,少年的睫毛忽地轻轻颤了颤。
沈芃芃没注意到,也没在意沈老头的误会。不管如何,少年眼下还在被追杀呢,是不方便暴露于人前的。
只能靠沈老头了。
“沈老头,有把握吗?”
“你亲自说要我救活的人,自然有把握。”
你亲自说要我救活的人,没把握也得有把握!”沈老头一脸宠溺。
沈芃芃看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嘀咕道:“就算你哄我…这几日,我也不会再让你多喝酒的。”
…
沈老头端着托盘,推开门。
沈芃芃一边替他擦汗,一边问道:“他怎么样了?”
“死不了。”
沈老头端着药酒,关拢房门。
沈芃芃好奇地往门缝里看了眼。
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他还没醒吗?”
“原本是晕着的,我一靠近他,人就醒了。清创的时候还不让我灌麻沸散,全程愣是没有喊一声,是个心狠的。”
沈芃芃心中不解。
难道他不痛吗?
去年村长家二牛摔断了腿,沈老头给他正骨的时候,他可是疼的哇哇叫呢!
看来少年瞧着虽手无缚鸡之力,却是个能忍的。
沈老头对她挤眉弄眼:“芃芃啊,得给他打个石板,正好过几日用药还需几味药材,不如你去一趟镇上医馆,再买副拐杖回来。他方才已经给过我银钱了。”
沈芃芃接过将沈老头递过来的银钱,迅速收进小荷包,满脸严肃道:
“不成不成,药材今日涨价了好多,拐杖更是费银两。”
沈老头吹吹胡子,“先前可是你说要我尽全力救治他的,现在舍不得银钱的又是你!”
沈芃芃抿了下嘴,走到院子里拿起斧头挥了挥。
“不就是拐杖和石板吗!我来做!”
她将斧头舞得虎虎生风,利落地劈下木头。
沈老头见状将药酒放在石凳上,先是检查了一番院门,而后凑到沈芃芃耳边道:
“芃芃啊,我养了你八年,你从七岁开始就跟着我了,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这少年身上的衣裳可不便宜,一瞧便知,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物…”
沈芃芃狐疑瞅了他一眼。沈老头莫非是觉得他模样生得冷酷,瞧着凶凶的不好接近?
只是,这些于她而言,完全不成问题呀!
她别过脸,敷衍道:“好好好。”
反正这男主是要来攻略讨好她的,她才不怕他呢!
沈芃芃抿着唇又往木头上劈了一刀。
等她完成了攻略任务,谁还会理他这种人!
正这般想着,忽然听到沈老头抬腿走向屋子,唤她:
“芃芃来给我打下手,他该换药了。”
沈芃芃扔下柴刀,跟着沈老头一溜烟儿跑进门,从沈老头的身侧往旁探出脑袋,冷不丁地与床上端坐的少年视线相撞。
.
眼前的村女睁着明闪闪的大眼睛,眸光澄澈,一脸烂漫。
倒让李知聿想起她那日的匪徒行径。
能将小六子一脚踢飞的女子,岂会是寻常农女?她应当是不知道他并未彻底昏迷过去,当着他的面称他为她的“任务”,定是受了谁的指使,故意掳走了他。
偏偏这女郎面上瞧着一派纯良,教人看不出破绽。此人必定虚伪至极,心机深沉。
适才他已经摸过了,假身份“孟珏”的人皮面具牢牢戴在他的脸上。
他自己的身份应当并未暴露。
那么,她们是因“孟珏”而来?
李知聿冷眼环视四周,心下暗忖:万万没想到,皇爷爷治下的子民之中,竟有人住在这种破旧居所。
可他也曾在京城暗中私访过,未曾见到这般清苦的。李知聿拧紧了眉,忽地又心生防备。
这般贫寒之人将他捡走,怕是别有所图。
“你醒了?”
沈老头出声问道。
少年汗涔涔地端坐在床榻上,锐利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们,以及门口扑飞的走地鸡。
苍白的脸色有一半隐没在阴影里,烛火微光衬得他眼中的沉冷和警惕更深了几分。
沈老头被他看得心中一紧,只觉得这男娃娃的气场比县令老爷和那些兵痞子还要强,无端令人感到一股压迫感,不自觉地低下头。就连走地鸡都不敢随便踏入这间房内了,全都老老实实躲在鸡窝里。
明明看着和芃芃年纪差不多大,却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像是很警觉似的,目光很快便转向沈芃芃。
屋子里唯有沈芃芃这丫头敢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味,瞧着不像被人怀疑了,倒像是被人求爱了。沈老头叹道:这丫头的胆子,一如既往的大,脑瓜子也一如既往的迷糊。
“公子别害怕,我们是救你的人。”沈老头安抚又解释了一番。
李知聿收起审视,言简意赅地向二人道谢:
“多谢二位。”
而后便不再说话,仿佛习惯由旁人与他说话一般。
“你还记得自己受伤时的情况吗?”沈芃芃又问。
李知聿神色疏离,轻轻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不记得了。”
“当时有个骑着大马的歹人要杀你,我把他一脚踢走了,背着你下山的呢!”
李知聿闻言一愣,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错愕。
她这借口,倒是找得新奇。
沈芃芃不管这攻略者愈来愈难看的脸色,特意强调了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希望系统能多记着她的功劳。
“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少年点了点头,“孟三。”
沈芃芃猜他说的是个假名,这很符合原文剧情。
“你那日怎么会被人追杀?”
李知聿盯着沈芃芃的脸颊,眸色深了些。“幸蒙姑娘搭救,待我伤好便会离开。”
“你原本是要去哪里的?”
“云州。”
“孟珏”乃是家中嫡子,备受宠爱,唯一的敌人便只有阻挠他顺利上任的云州刺史。李知聿的人早已将真正的孟珏拦了下来,好生养在了京城。
李知聿换了孟珏的脸,一路向北。
人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女郎听到“云州”之时神色平静,毫无杀意,甚至饱含期冀。
想来她的目的,不是阻挠孟珏上任。
那是为什么?
少年每说一句,头顶剧情就显现一句,他的话完完全全就和剧情所说的重合了。沈芃芃见状彻底打消疑虑。
她安慰道:“你放心,沈老头医术很好,你很快就会修养好的。再说了,骑马只需五六日就能到云州呢。”
李知聿点了下头,仿佛将她的话完全听进去了。
沈芃芃心里满意极了。
此人是攻略者没跑了!
...
眼见少年唇上结了一层干皮,往外直渗血。沈芃芃随手递给他一杯水。“像你嘴上这种情况,可不能扯掉死皮,否则就会流血的。”
沈芃芃又补充道:“你可不能再流血了,血流多了身上就没力气,身上没力气就动不了,做事都不方便呢。”
沈芃芃早就想好了,就算他是男主,也得帮她干活。
李知聿不动声色地接过碗,眼里的警惕丝毫未消。此人行事古怪,身上疑点未消,在还未彻底探出此人底细之前,他不敢大意。
即便几近昏厥,那日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他得试她一试,手指忽然一抖,眼看碗就要掉落在地。
“砰!”
女郎眼疾手快牢牢托住碗底,稳稳当当地放在李知聿的手心。
李知聿只觉得手心被重物狠狠按了按。
“小心呀。”
就凭他现在的状况,真动起手来,怕是敌不过她二人。
李知聿神色愈发深沉,眼中流光转动,状若无意地点点头,紧接着手臂一个微颤,桌面上的水碗被撞倒在地。
砰!
李知聿惋惜道:“抱歉,手使不上力气。”
“两只碗都碎了!”
清脆的响声听得沈芃芃一脸肉痛,蹲下身戳着地上的碎渣。
虽说这一幕有些滑稽,但也让李知聿猜出碗上大概率无毒。
李知聿佯装要安慰她,就见沈芃芃满脸心疼道:“你得赔我的碗!”
李知聿愣住。
她的反应竟是让他赔?
…这碗到底有何古怪?
他垂下眼眸,掩去眸中深意,直接将手上的一枚扳指取下递给她。
“此物可否抵姑娘的碗?”
沈芃芃接过扳指瞧了瞧,看不出扳指的好坏,不过既是少年戴在手上的,应当也是心爱之物。既然他肯忍痛割爱,她也得表示一下自己的大度,原本板着的小脸陡然变得愉悦,安慰他道:
“你不要内疚了,我不会怪你的。早知道你的力气这么小,连水杯都拿不起来,我就亲自喂给你了。”
李知聿闻言,脸色一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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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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