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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元奎

到了临淄以后,妘星起初借住在太祝辰的家里。所幸呆的时间不怎么长,因为她不喜欢这里。太祝辰的儿子已经成家了,还一连有了五个吵吵闹闹的儿女,他们中最大的比妘星大一岁,最小的还在襁褓,管家媳妇忙不过来,家里总是乱糟糟的。他们对妘星的到来并不热情,几乎从不对着她讲话,借住了多日,她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记全。

不过离开之前,最大的那个男孩还是给妘星留下了一点印象。那是个十三岁的男孩,名叫元奎,继承了太祝辰的大眼睛,但总是无礼地上下扫视她。她那时正和小羊雪容在后院里散步,时不时地交谈两句。元奎就坐在墙头上看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猛地跳下来,把羊和人都吓了一跳。

“你是我们的小姑妈吗?你知道我爷爷年纪有多大吗?”

“我不是,不知道。”妘星回答说,“太祝大人只是我的夫子,他没有打算收养我。”

有那么一阵,元奎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紧紧皱着眉头。妘星见他没有再说话,又听到雪容在底下问询她俩的关系,便低头回答了:“是的,我们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嚯,居然和羊说话,你真是一个古怪的人。”

“不古怪。雪容不是羊,是我的女仆,太祝大人同意过的。”

“这是一个女孩?”

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令妘星感到不舒服,她回答时便带了点儿脾气:“当然是!你有太祝大人的眼睛,难道看不见这副皮囊下的灵魂吗?”

刹那间,元奎感到一阵怒气袭来。很多人都说他继承了爷爷的眼睛,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可惜十岁时,他被带去开蒙,却被测出丝毫没有继承到占星者的天赋。本来嘛,期待落空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那已经过去两年了,那股遗憾劲儿早已淡去,但现在,突然被这样一个完全是外人的女孩点出来,他就有点儿恼羞成怒,觉得对方是在挖苦自己。

“看得见灵魂有什么了不起!关于占星术,你又懂得什么!”

这本不是个问句,妘星却当提问回答了:“嗯……我会解梦,会扶乩,这算吗?”

元奎简直要气炸了,明明是在炫耀,还装什么云淡风轻!年纪比他小,还是个女孩,为何就能学他不懂的东西!猛然间,他回想起父母背地里说过的话,于是口不择言地开始人身攻击:

“滚出我们家!你这个亡国奴!丧家犬!”

这话无疑是非常严重的。妘星闻言一怔,皱紧了眉头,还没容她说话,雪容就咩咩叫着冲上前去,用那一对刚露出头的短小山羊角,把元奎顶了个大肚朝天。当他站起来想要踢羊时,妘星赶上去揽住了他的腰。

两人一羊扭打成一团。

闻声而来的太祝辰拉开了他们,弄清事情缘由后,让元奎向妘星道了歉,但把咩咩大叫的小羊栓到了羊圈里。鉴于雪容回敬元奎的话,妘星觉得至少没在嘴上吃亏,于是在他们三人分开反省的那个下午,她还是找上元奎,为动手打他而道歉。

“少来!装模作样!”

“你先动口,我们先动手,互相道歉,这不就算是扯平了。”

“不算!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话说到这个份上,妘星也没辙了:“好吧,你可以继续生我的气,反正我在这里呆不了多久,下个朔日,我就到稷下学馆去了。”

“你高兴得太早了,我也在那里上学。”

“这样啊。”

妘星默默的叹了口气。这还没有见到学馆里的夫子,倒先给自己竖了个仇人。

“如果我说,我不是来抢走你的爷爷,你信吗?”

“啊?”元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有些口舌无措,“什么抢爷爷,我爷爷又不是你爷爷,你怎么可能抢走他!”

“是啊,我不会成为你的小姑妈,也不是太祝大人唯一的弟子,更不可能抢走你的爷爷,你既然明白这一点,为何还这么紧张?”

“因为……”后面的话,元奎说不出来。因为我只是恰巧生在这个家而已,你才是他期望得到的孩子。

“在我原先生活的地方,根本没有家人在意我。”妘星缓缓说道,“所以你说我亡国丧家,我心里并没有特别生气,也就轻易原谅了你。如果你终是不肯接受我的道歉,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对我来说,你和我的家人都一样,我可以当你死了。”

“呸!你才死了!”

说出这句回敬的话,元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女孩的家人全都死去了,不由得感到一丝丝可怜。但看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说不出什么“节哀顺变”的话。想了想,他终是找了个台阶顺坡下驴:

“想要我原谅你,就把你的羊牵过来,我踢它一脚,我们就算两清了。”

“这可不行。”妘星一本正经地拒绝了。

“你的羊,或者按你的说法,也就是一个女仆,我怎么踢不得?”

“你当然踢不得,因为她是我的人。如果你踢了她,我还是会打你。”

许是觉得这个威胁不够有力,妘星便凑近了一点,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你打算与我们为敌吗?”

这会儿元奎正躺在床上养伤,肚子上搽了药膏,一动就会疼,没办法起身。妘星靠近时,他感觉手臂有些痒痒的,抬起头一看,原来是被辫稍拂到了。突然发现,她的头发长得难以置信,总角之下,尚还留着两条细长的柳条辫,一直垂到腰侧。他想起她为了羊着急的样子,脸急得红扑扑的,收紧的双臂也像是柔嫩的柳条。

原来是这样,她只是担心那只她在意的羊吃亏,才过来和他打架。

尽管在之后的谈话里,元奎没有流露出妥协的意思,但妘星一走,他就有点儿后悔没有一开始就接受道歉了。联想起父母背地里说的那些坏话,他还感到有些害臊,对于一个远道而来的女孩来说,他们排外的恶意未免有些过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一直没精打采的,妘星没有再过来见他,他也不好意思去打听她的近况,当母亲过来替他换药,又开始絮絮念叨一些不入耳的坏话时,他粗声粗气地打断了她。

伤好后,六月也快要过去了。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酷热的夏日渐次退去,凉爽的金秋即将到来。

七月初一是朔日,惯例是学馆开始授业的日期。头天晚上,元奎早早收拾好行李,准备一早乘马车前往稷下学馆。临睡前,他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磨磨蹭蹭地走去爷爷的住处,想着问他明天怎么过去,要不要一起走什么的……

“什么?爷爷先走了?”

“是啊,太祝大人午后出发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妘星呢?”

“小姐也一起走了。”

元奎悻悻的回去睡觉,当晚睡得并不踏实,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羊,站在女孩背后,不断的把毛茸茸的鼻子拱进她的长发里。梦醒之时尚在三更,他尴尬得直抠枕头皮,边抠边想,这个长毛丫头到底去了哪里。

此时此刻,妘星尚未入眠。她正坐在观星台上,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星空。今夜乃是朔日,月隐不现,四周俱是一片漆黑,只有银河璀璨,星子历历可数。天空正中的紫微垣半明半昧,但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每一颗星子都极为明亮,闪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她伸出一指,直直指向杓柄那颗不起眼的尾星。

“太祝大人,为何摇光代表最强的占星师?”

“在这世间,只有把住了杓柄,才会拥有最大的权力。”

占星者这一支原是出于齐国王室,周初有姜太公善筹谋,工术数,随武王征战,多次立下奇功。封于齐地之后,修治玑衡,测定星历,子孙后代多从其事,渐成太祝一族。然而这些人在朝为羲和之官,近于阴阳,在野为悠游之士,近于老庄,因而长期游于三道九流之外,声名并不显扬于世。流于世间的只有他们制定的北斗七阶分段式,通行天下,方术之士无不熟稔于心。其言:

天枢者,分阴阳,识五行,乩卜草筮;

天璇者,执司南,开四象,投石问途;

天玑者,观宸轨,察三垣,睥睨天罡;

天權者,致休冥,离景限,妙尽璇玑;

玉衡者,画绪印,幻今昔,手结千化;

开阳者,启正纲,复归一,游心万端;

摇光者,断捭阖,破九荒,移星换日。

高高的占星台上,有一方青金石打造的平台,表面光滑如镜,星子万千皆倒映其中。太祝辰白衣素冠,做占星师打扮。老人一双青目澄净如海,半幅天幕的星星都落入了他的眼睛里。对面,着淡黄衣衫的妘星尚未束发,跽坐在地,浅棕色的发丝拖在身后,像是数条蜿蜒的河流。

今日乃是妘星的开蒙仪式。时值午夜,星光正盛,太祝辰撷取星光,随手一洒,散乱的星子落在幽蓝的地面上。尔后又合拢双手,银亮的光线从他指尖拉出,细细长长,渐渐织出宏伟的星图。

那星光汇成的水流包围了女孩,在她身边环绕,渐渐攀上了衣袂。星辉柔和,将女孩裹在中间,形成一个银亮的茧。

“接下来要给你开天目,可能会有点痛。”

妘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闭紧了眼睛。

“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听了这句话,妘星轻松了很多。在她舒展眉头的瞬间,千丝万缕的星轨汇集在印堂处,渐渐凝聚。

朱砂一点,破开鸿蒙。

妘星感觉眉心猛地一痛,像是有一根针扎了进去,眼睛嗞出了泪花,连带着睫毛也跟着颤抖起来。不过那疼痛确实只有一瞬,再次睁开眼睛,她感觉心神一震,豁然开朗。

像是头顶的天空突然拉近,星辰全都围绕在身侧。

“如何?”

“……太奇妙了!”

妘星忍不住伸手去摘星辰,让它们在指间流转。

“果然没看错,你印堂清明,隐隐透出光亮,是占星的好苗子。”太祝辰已经站起来了,垂手拂过长长的胡须,“今后你先在稷下学习六艺,每过一个旬日,我从朝中回来,再指导你学习占星。”

“是,弟子明白。”

妘星也站了起来,面向太祝辰,恭恭敬敬地敛裾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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