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煜溏还没想好怎么套出尹纤昀的生日，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着接起，听筒里传来一个娇俏又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女声。
“黎煜溏吗？我是尹纤昀的妹妹，尹菲菲。”
对方自我介绍得干脆，语气里天然带着点居高临下：“我刚回国，对这边不熟，下午陪我逛个街吧。两点，梵尼雅奢侈品馆见。”
根本没给黎煜溏回答“是”或“不”的机会，电话就挂断了。
黎煜溏对着手机撇撇嘴。
尹纤昀的妹妹？原著里那个被宠坏出国且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公主。
看来是来找茬的。她正愁在尹纤昀那里受的一肚子密码锁之辱没处发泄呢。
来得正好！戏耍小姑娘的同时还能顺便打听打听尹纤昀的生日，这么两全其美的事当然要去！
下午两点，黎煜溏踩着点出现在所谓的梵尼雅奢侈品馆，嘴里还叼着根刚从路边买的草莓味棒棒糖。
她抬头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街道。
哦，原来奢侈品馆是一条街啊。
尹菲菲已经到了，一身当季名牌，拎着限量手袋，妆容精致得像要去走红毯，看见穿着简单卫衣牛仔裤、像个邻家小妹的黎煜溏，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走吧。”尹菲菲下巴微抬，率先转身，高跟鞋踩得哒哒响，径直走进了一家光是橱窗就写着“我很贵”的奢侈品店。
店员显然认得这位尹家小姐，热情地迎上来。
尹菲菲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随手拿起一件设计极其繁复、缀满了亮片和水钻的连衣裙，在黎煜溏身上比了比，唇角勾起一抹看似友善实则挑衅的弧度：
“这款式虽然不算最新，但挺特别的，很适合你这种……嗯，比较独特的气质。试试？”
黎煜溏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那条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几乎能闪瞎眼的裙子，脸上露出无比真诚的赞叹：
“哇！这裙子真好看！金光闪闪的，跟我们老家庙会上唱大戏的角儿穿的行头一模一样，气派！”
她伸手摸了摸上面的水钻，又皱起小脸，忧心忡忡地说：
“就是穿着走路得小心点，这亮片和水钻看着不太牢固，万一勾到哪儿掉了几颗，多可惜啊！而且穿着它坐地铁肯定不方便，容易被人群刮坏。”
而后，她语调骤然柔和，语气里添了丝雀跃：“不过嘛，若尹小姐有心将它赠予小奴，小奴定会满心感激，记挂您的好～”
尹菲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店员在一旁努力维持着职业微笑，肩膀微微耸动。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那条“戏服”，又指向一双鞋跟细如锥子的高跟鞋：“这双是秀款，走路很有气场，你觉得呢？”
黎煜溏拿起那只鞋，掂了掂，一脸认真地分析：
“这鞋跟这么细，万一不小心踩到花花草草，或者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那得多疼啊！”
“像在踩高跷杂技，太不安全了。还是这双帆布鞋好，又舒服又跟脚，跑路……不是，是走路特别稳当！”
她顿了顿，又是一句：“不过嘛，若尹小姐有心将它赠予小奴，小奴定会满心感激，记挂您的好～”
尹菲菲胸口顿时憋了股无名火，堵得她很是难受。可话已到这份上，不卖只会落人笑柄。她嘴角扯出个极不自然的弧度，表情透着几分僵硬，哑着嗓子让店员刷卡。
随后决定换个战场。
她带着黎煜溏走进一家需要提前数月预约的顶级法式餐厅，环境静谧优雅，每道菜都精致得像艺术品。
“这家餐厅的主厨很有名，尝尝他们的招牌鹅肝。”尹菲菲优雅地使用着刀叉，动作标准得可以上教科书。
黎煜溏看着盘子里那一点点、被精心点缀的食物，学着尹菲菲的样子，笨拙地用叉子叉起，送进嘴里。她嚼了嚼，眉头慢慢拧紧，然后赶紧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
“口感够细吧？”尹菲菲放下刀叉，指尖敲了敲盘子边缘，声音不大，却字字带刺：
“你肯定没吃过这种级别的，毕竟以前在黎家，日子也就那样；后来进了监狱，估计连像样的黄油都没碰过，更别说这么正宗的鹅肝了。”
黎煜溏吐了吐舌头，小脸皱成一团：
“这味道……咋说呢，有点怪怪的，细细品吧……有点像我们学校后街那家倒闭的西餐厅，用不太新鲜的黄油煎出来的半生不熟的鸡肝，还带点说不清的酸味……就是盘子好看。”
她眨巴着眼睛笑出了两颗小虎牙，伸手把嘴角沾的面包渣抹掉：“还有，你消息也太落伍了吧，什么监狱，我那是去看守所体验七天速成作息班，管吃管住还不用交水电费，比你们家请私教管得都严呢！”
顿了顿，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跟说悄悄话似的：“再说了，监狱食堂的大师傅手艺可比这强多了！上次我蹭了口隔壁监室大姐的红烧肉，那油花儿香得能飘三层楼。”
“这点分量，我两口就没了，还没吃饱呢。”黎煜溏向后一靠。说着，眼神不自觉地飘向窗外街对面的麻辣烫招牌。
旁边桌的客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尹菲菲拿着刀叉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管理几乎失控。
从餐厅出来，尹菲菲不死心，又把黎煜溏拉进一家璀璨夺目的高级珠宝店，打算用最直接的金钱力量进行最后一击。
她指着柜台中央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对店员示意拿出来，然后对黎煜溏说：“喜欢吗？经典款式，代表着爱的永恒。”
黎煜溏盯着那枚闪亮的戒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摇了摇头。
“不喜欢？”尹菲菲挑眉。
“不是不喜欢，”黎煜溏一脸严肃，仿佛在探讨一个深刻的哲学问题。
“你看这钻石，棱角这么尖，我平时毛手毛脚的，万一不小心划到脸，或者跟人打架的时候……咳咳，我是说，万一发生点小冲突，戴着它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太不实用了！我还是觉得那种光面的金镯子好，圆滚滚的，不硌手，关键时刻还能砸个核桃。”
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尹菲菲彻底哑火，她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所有“武器”在黎煜溏这套“实用性至上”和“接地气”的防御体系面前，全部哑火，甚至被她那清奇的脑回路反弹回来，打得自己内伤。
黎煜溏又是骤然回眸，嘴角勾起的弧度透着几分扭曲，语气黏腻得让人不适：“不过嘛，若尹小姐有心将它赠予小奴，小奴定会满心感激，记挂您的好～”
尹菲菲：“………………”
一场街逛下来，尹菲菲身心俱疲，她自己两手空空没添置任何东西。回头瞥见黎煜溏，手上拎的满满当当，全是从她这儿白嫖来的物件。
甚至还在离开商场前，还眼疾手快地在小摊上买了份热乎乎的烤冷面，吃得津津有味。
尹菲菲看着旁边吃得正香的黎煜溏，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她心头一下午的疑问：“黎煜溏，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在这儿跟我装傻充愣？”
黎煜溏咽下最后一口烤冷面，满足地舔了舔嘴角，转过头，送给尹菲菲一个纯净无瑕、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
“你觉得呢？”
尹菲菲看着她那副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她终于忍无可忍，抱着手臂，瞪着黎煜溏，语气又冲又酸：
“黎煜溏，你少在这里给我装疯卖傻！”
“我告诉你，我表哥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像你这种要品位没品位，要身世有身世但是没地位，脑子还不太正常的，我见得多了！别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能在我哥身边待长久！”
黎煜溏正专心致志地啃着棉花糖，闻言，慢吞吞地抬起头，糖丝还黏在嘴角。她眨了眨清澈且无辜的大眼睛，脸上写满了纯粹的困惑：
“你一下午带我逛这些闪瞎眼的店，吃那点塞牙缝都不够的菜，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她舔掉嘴角的糖丝，语气更加不解：“尹纤昀身边有没有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家保安，还得负责核查他身边的人口流动情况。”
尹菲菲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没关系”噎了一下，更加气急败坏：“你少装糊涂！我就是看不惯你待在我哥身边！看着就碍眼！只有孟姐姐才能当我嫂子！”
黎煜溏自动忽略最后一句。
她放下棉花糖，歪着头，像研究什么稀有物种一样看着尹菲菲，突然，她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菲菲，你该不会是……那个吧？”
“哪个？”尹菲菲皱眉。
“就是……那种，”黎煜溏压低声音，凑近一点，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小说里写的那种，对自己英俊潇洒、冷酷多金的表哥，怀有一种超越兄妹情的、不可告人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尹菲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脸涨得通红：“黎煜溏！你脑子被门夹了吗？！那是我亲表哥！”
“哦，亲表哥啊，”黎煜溏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随即又用更不解的语气：
“那你就更奇怪了。”
“你表哥，一个成年男性，身体健康，心智健全。”
“他身边站的是我，是张煜溏还是李煜溏，只要不违法乱纪，不影响市容市貌，跟你这个做妹妹的，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是能替他谈恋爱，还是能替他结婚生子？”
她摊了摊手，表情无比诚恳，逻辑却异常清晰：
“他又没耽误给你零花钱，也没让你喊我嫂子，你在这儿上蹿下跳、劳心劳力地给我下马威，就图个自己心里不痛快？你这爱好挺别致啊菲宝宝。”
黎煜溏身子往前探了探，气音里还带着点促狭：
“嗯……你想帮你那孟姐姐在尹老板跟前争点啥，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不过嘛……”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尾一挑，突然咧嘴笑出点坏水，“我这儿藏着个跟她有关的小秘密，哎，就不告诉你！”说完还飞快眨了下眼。
“你……你……”
尹菲菲被她这番连消带打、又损又理智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黎煜溏的手指都在发抖。
她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这个思维跳脱又总能抓住关键点的女人。
看着她气得快要冒烟的样子，黎煜溏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依旧是一派纯良。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帆布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皱巴巴但印刷还算精美的卡片，还有刚才满载而归的购物袋，一股脑热情地塞到尹菲菲手里。
“你看你，气大伤身。我理解你可能是太关心你表哥了，有点焦虑。”
“这样，我这里有张心灵舒缓SPA馆的VIP体验券，原价8888，现在搞活动，内部员工价只要3999！我看你特别需要，专门给你留的！”
“去做个按摩，放松一下，别老盯着你表哥那点事儿了，多累啊！还有这些东西，我都用不到，就送你啦”
尹菲菲看着手里那张画风诡异、名字听起来就像骗钱的卡片；又看看黎煜溏那真诚的眼神，差点当场气晕厥。
她一把将卡片摔在地上，购物袋重新挂回黎煜溏脖子上。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都透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黎煜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将购物袋从脖子上取了下来。慢悠悠地捡起那张她昨天在路边被人硬塞压根不值钱的“体验券”，拍了拍上面的灰，惋惜地叹了口气：
“唉，不要就算了，真是……不识好人心。3999也是钱啊。”黎煜溏眸子暗了暗：“可惜了，也没机会套出来那冰山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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