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带再次扬起,这次是狠狠抽在他的肩胛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洛一棋气得脸色阴沉得骇人:“所以你就用这种自毁的方式?你觉得我会在乎别人说什么吗?”
“我知道您不在乎,可我在乎!”顾恒宇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嵌着反应炉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而且,我知道只要再等等,肯定会有更安全的办法,但我不想再等了!我等了七年!两千多个日夜!每一天都在害怕失去您!”
“我无法想象,未来站在您身边、与您并肩的可能会是别人!只要有一丝丝这个可能,我都会疯掉!所以哪怕铤而走险......只要能让我不再成为您的污点,只要能让我无愧站在您身旁,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抬起通红的眼眶,泪水混着汗水滑落,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我知道这很蠢,很冒险......但我心甘情愿!”
“那是你从未真正信任过我!”洛一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痛心。
他扔开皮带,一把攥住顾恒宇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不信我能处理好这一切?不信我能护住你,也能守住我们?”
顾恒宇被他眼中的风暴慑住,嘴唇翕动,最终懦懦地低语:“我只是......不想让殿下为难。女皇陛下施压,宫廷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我不想成为您的软肋,您的负累......”
“所以你就选择牺牲自己的健康,甚至是生命?!”洛一棋猛地松开他,指着顾恒宇胸口的反应炉,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安涯给我的完整报告里写得清清楚楚!一旦这个反应炉完成最后一个波段的能量循环,与你的生命体征彻底绑定,它确实能修复你的腺体,但会疯狂透支你的生命本源!你根本就活不过八十岁!”
在这个人均寿命高达两百岁的时代,八十岁,与英年早逝有何区别?!
顾恒宇怔住了,脸上血色尽褪,显然,这个最终的代价,或许连他自己也未曾完全知晓,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
但仅仅一瞬,那抹苍白又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取代,他轻声却坚定地说:“......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洛一棋简直要被气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荒谬和刺骨的冰凉,“好一个心甘情愿!顾恒宇,你真是好得很!”
他俯身,再次捡起那根皮带,却没有再抽下去。
他盯着顾恒宇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对方的心口:
“但你听好了,你心甘情愿牺牲是你的事!本王却不屑领你这份情!我要的是一个能陪我走到最后的人,不是一个自以为是、随时可能碎掉的瓷娃娃!更不是一个连基本信任都不肯给我的蠢货!”
他猛地直起身,将皮带狠狠掷回顾恒宇身上,指着大门的方向,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带上你的东西,滚出去!”
“从今以后,你是死是活,跟本王没有半点关系。”
“滚!”
顾恒宇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却被洛一棋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他看着他的殿下,那双比天上任何一颗星辰都要璀璨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失望与厌烦。
这比任何厉声斥责都更让他窒息。
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洛一棋已经背过身去,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场谈话已经单方面被终结掉了。
顾恒宇不想再惹殿下生气,拿起衣服沉默着离开了试衣厅。
出了试衣厅,外面的冷风很凉。
顾恒宇默默穿好衣服,心里的邪火却并没有被冷风吹灭,反而越发往上蹿。
他需要找到一个宣泄口,需要知道那个该死的Omega到底怎么挑拨了他和殿下的关系!
无需费力寻找,顾恒宇很快就来了李挚暂居的宫殿。
李挚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主厅里,一边翻看着近年来分化失控案例的报告,一边勾了勾唇角:“你不该来的,你来了,殿下只会更生气。”
“你究竟跟殿下说了什么?!”顾恒宇一把揪住李挚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像野兽的咆哮。
李挚被撞得闷哼一声,脸上却不见多少惊慌,反而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地回视着顾恒宇:“我只是告诉了殿下一些他本该知道的事实。比如,‘埃米尔’计划初期的风险远高于你报告中所呈现的,比如,某些关键数据的‘修饰’和‘优化’。”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尖锐的讽刺:“顾上将,当初你让我配合你,故意向殿下献身,进而想到用赐婚来拴住殿下时,有没有想过,这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恒宇瞳孔骤缩,揪着他衣领的手收紧,指节泛白:“你找死!”
李挚呼吸有些困难,脸色微微发白,眼神却依旧带着那种让顾恒宇火大的镇定:“当初我父亲要杀我清理门户的时候,顾上将就不该拦着。现在想灭口,是不是晚了点?”
“呵,”顾恒宇冷笑,另一只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配枪,“当时留你,不过是因为你那点脑子对研究还有点用。现在......”
“现在杀了我?”李挚打断他,甚至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你就不怕殿下怪罪?”
顾恒宇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骇人,掐住李挚脖子的手力道再次加重,几乎要捏碎他的喉骨:“你以为你在殿下心里能有一点分量吗?如果说现在殿下厌弃我有九分,你死了,也不过是让这厌弃多加千分之一而已,微不足道!”
“咳咳......”李挚因缺氧而脸色涨红,却仍艰难地吐出话语:“巧了......殿下留着我,是为了‘埃米尔’计划能顺利进行下去,也并非怜惜我。你杀我,杀的是殿下的爱将,而非你自己的情敌,顾上将,你若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平白惹殿下再生气,任谁也救不了你了。”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顾恒宇狂怒的心脏,让他动作猛地一僵。
是啊,殿下最厌恶的就是欺骗和隐瞒,尤其是打着“为他好”旗号的欺骗。
他此刻若真杀了李挚,岂不是坐实了心虚和不驯?
顾恒宇眼底挣扎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更深的戾气,他狠狠将李挚甩开,如同丢弃一件垃圾。
李挚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尚未缓过气,顾恒宇的军靴已经毫不留情地踏上了他的胸口,巨大的压力让他瞬间蜷缩起来,痛苦地咳嗽。
“订婚宴,”顾恒宇居高临下,声音如同来自深渊的寒风,“你若敢出现,任谁保你,我都会让你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李挚捂着胸口,仰头看着他,脸上竟又浮现出那种近乎癫狂的笑意:“若是订婚后我死了......我亦是名义上的准王妃。日后人们提起我,也会是殿下已经过世的未婚夫......您如果不介意在我的名分上永远刻上‘殿下的人’这几个字,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你!”顾恒宇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彻底激怒,脚下再次用力,几乎能听到肋骨不堪重负的呻吟,“看来你真的是一心求死,那我更不能让你得偿所愿了,你说皇室会不会接受一个容貌尽毁的面容丑陋的家伙,来做他们的王妃呢?!”
说着,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激光枪,能量束瞬间充能,发出危险的嗡鸣。枪口精准地抵上李挚的脸颊。
冰冷的触感让李挚闭上了眼睛,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诡异的弧度。
顾恒宇眼神一厉,食指扣向扳机——
“嗡——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基地,如同惊雷炸响!
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实验室映照得一片血色!
几乎是同时,顾恒宇手腕上的私人智脑传来一连串急促得令人心悸的震动提示音。
他动作一顿,强压下立刻击毙李挚的冲动,飞快地瞥了一眼光屏。
第一条,来自凯尔,是请罪的。
【信息素分化干预技术核心资料失窃,安涯失踪,属下监管不力,万死难辞其咎!】
第二条,来自龙炎军团第七支队的统领,也是请罪的。
【目标君铎于监控下突然失踪,定位信号完全消失,搜寻无果,请将军责罚!】
第三条,来源是他秘密安插在荒星附近的暗探,只有简短的加密语句。
【“野兽”已苏醒,情况危急,请求应急预案!】
三条讯息,如同三道惊雷,接连劈入顾恒宇的脑海,瞬间将他所有的情绪炸得粉碎。
安涯潜逃,技术泄露;君铎失踪,隐患再生;最要命的是,那头被殿下亲自保下、秘密囚禁在荒星的“野兽”......竟然这么快就苏醒了!
一时间,饶是顾恒宇久经沙场,脑子也不由得“嗡”的一声,乱成一团。
这几件事看似独立,但他敏锐的直觉却嗅到了其中潜藏的巨大危机和某种不祥的关联。
君铎的失踪和“野兽”的苏醒,时间点太过巧合!
而且这两件事都是他和殿下私下操作,绝不能被女皇陛下知晓的秘密!
尤其是那头“野兽”,当初是殿下力排众议,以“研究价值”为由才保下它性命,秘密关押。如今它苏醒,如何处理,必须由殿下定夺,他绝不能擅作主张!
电光火石之间,顾恒宇当机立断。
他狠狠瞪了一眼地上因警报和突变而同样面露惊疑的李挚,收起激光枪,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此刻,什么私人恩怨,什么订婚宴,都被他抛诸脑后。没有任何事情,比殿下的利益更加重要。
他必须立刻见到殿下!
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亲王宫,顾恒宇甚至来不及通报,凭借对宫殿安保漏洞的熟悉,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试衣厅。
洛一棋果然还在那里。
他坐在沙发上,姿势好像都未曾变过,只是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细长香烟,目光幽深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能让空气凝结。
顾恒宇不等他开口责问,一个箭步上前,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最郑重的军礼。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迎上洛一棋冰冷的视线,语速极快却清晰地将刚刚收到的三条紧急讯息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殿下,”汇报完毕,顾恒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与急切,他知道此刻任何为自己辩解都是苍白的,只能抓住最关键的问题,“君铎失踪与‘野兽’苏醒恐有关联,此事需立刻应对,且必须瞒住陛下。‘野兽’当初是您力保,如何处置,还需要您来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豁出去般地恳求道:“阿宇恳请您,暂息雷霆之怒,随阿宇一同前往荒星,主持大局!待将此间危机解除,您想如何处置阿宇,阿宇都听您的!”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洛一棋,风暴已然来临,他需要他的指挥官,需要他的殿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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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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