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拗不过陆杞，还是把粗绳借给这一猫一人。
“你小心点啊！如果出什么事，可没我的责任！”
卸掉通风口的挡板之后，底下传来的猫叫声更清晰了。
狸花猫卧在通风口前，圆眼眯成一条缝，不耐烦得紧。
“哎呀，小撒~”已经跟狸花猫和好如初的尾巴在她身上一拍一拍，“别着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可是记仇的狸花猫并不领情：“恐高不想下去就直说。”
猫神KO。
陆杞这边终于和物业扯皮完毕，拿着粗绳走过来。
“小咪，我再确认一下。”他蹲下身，大手从猫肚子顺到尾巴根，“你是想我用绳子把你送下去，再把你拉上来，对吗？”
狸花猫抖了两下耳朵：“喵。”
——对。
一旁的物业看不下去。
“哎呦，猫听得懂啥人话？小陆，不是哥说你，你这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噗！”原本还郁闷的猫神憋不住了，抖着尾巴尖尖漏出一沓子笑。
狸花猫也想笑，但她是高冷的撒旦，她要维持形象。
陆杞看向某猫一抖一抖的胡须，然后又看向在它身后边炸毛边摇晃的尾巴，沉默了。
他怎么觉得，眼前的猫是在憋笑呢！
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的狸花猫一抬头，就对上陆杞那略显幽怨的眼神。
呃……
“喵！”
她是猫，不是人，当然是看不懂人类的眼神。
陆杞看着眼前莫名显得心虚的小猫，笑着摇摇头，拿过粗绳。
他之前玩过攀岩，很多绳结的打法都稔熟于心。
小心翼翼抬起猫爪让绳子绕过腋下，陆杞熟练地在狸花猫后背打了一个大小正合适的布林结，然后又在末端加了一个防脱结。
“没问题了。”
他站起身，试着提了一下。
狸花猫一声不吭，前爪离地，十分配合地像个晴天娃娃一样被直直向上提起来。
原本还不屑的物业目不转睛地在一旁看着，摘下帽子抱在怀里：“真是活久见……”
“小咪，你准备好了吗？”
陆杞对眼前的猫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喵。”
——早就准备好了。
她转身步履轻盈地走到通风口前，回头看向陆杞。
陆杞连忙跟上前，把绳子一圈一圈缠到手上抓住。
此前他们就测试过，这条粗绳的长度不仅到通风井井底绰绰有余，还有充足的闲余供狸花猫在井底自由活动。
嘴里咬住手电筒，陆杞把头探进通风口，一道冷光顿时照亮黑黢黢的井壁。
“小撒，我害怕~”尾巴不复此前的欢乐，垂下来，尖尖不安地小幅度摆动。
狸花猫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你闭上感知。”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放心，一切交给我。”
“小撒……”尾巴感动得不行，“呜呜呜呜，小撒，你真是个好……”
“别废话，快闭上感知！”
狸花猫板着脸大吼，胡须却不受控制地弯起一个弧度。
真是的，什么好不好的，臭猫神，不知道她可是地狱的撒旦吗！
蝉鸣时密时疏，腋下的绳索骤然绷紧，狸花猫被陆杞小心翼翼提起，然后一点一点往下放。
抬头是手电筒的冷光，脚下是悬浮的空气，肉掌撞破一层层蜘蛛网，痒痒的，她强忍着不去蹬腿。
“咪！”井底的猫崽受惊，四处乱蹿。
怎么只有两只？
狸花猫皱眉，视线又巡回一遍。
猫神不是说有三只吗？那一只难道是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绳索缓缓下到通风井深度的一半，上面传来陆杞的声音。
“小咪，还好吗？”
狸花猫又把井底扫视一遍，才昂头回应：“喵。”
——姐办事，你放心。
越往下蜘蛛网越少，视线也愈发清晰，阴冷的空气里满是飘荡的灰尘和垃圾**后产生的酸味。
她在井底看到了几具猫的尸体。
从尸体上皮毛的僵硬状态来看，已经死亡有一段时间了。
狸花猫默默移开视线。
很快，距离井底不到两米，但是，还是没看到第三只猫崽的身影。
“喂，井底的，能不能听懂猫话？”
她决定对小朋友开展言语攻心策略。
“我是下来救你们上去的，听到了就叫一声，否则一辈子把你们留在这里，听到没？”
撒旦咪的“攻”当然是“攻击”的“攻”。
一阵寂静过后，一只猫崽弱弱地叫了出来：“喵，咪在。”
另一只猫崽磨蹭半天，也出声了：“咪、咪也在。”
狸花猫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眉头紧锁：“就你们两个？”
说话间，她顺利落到井底，头顶上又传来陆杞的声音。
“小咪，你……”
“喵！”
——无事发生！
她已经学会了抢答。
井底就那么一点大地方，两只猫崽“咪咪喵喵”商量半天，终于小心翼翼从角落里挪出来。
“咪，我们回答了，你会救我们上去吗？”
狸花猫锐利的视线扫过去。
还好，看起来没受伤。
她朝它们走过去，不兜圈子，直接步入正题：“这底下就你们两个？还有一只呢？”
两只猫崽顿时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最先回话的那个猫崽垂下头，转身钻到井壁边的一个洞里。
洞很小，手臂粗细，只能容它们这样的小猫崽进出。
狸花猫走过去，低头一嗅，心里咯噔一下。
是血腥味。
新鲜的血腥味。
她的爪子无意识收紧。
洞里传来窸窸窣窣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曳的声音，一声极其微弱的叫声传到狸花猫耳朵里。
“咪……是妈妈来了吗？”
刚进去的小猫崽声音有些哑，撒谎道：“是，是妈妈来了。”
“咪是骗子……”
它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刚才下来的是一只会威胁猫的坏猫。
见里面的猫迟迟不出来，狸花猫两只前爪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里面的怎么还不出来？”她决定坏猫当到底，“再不出来信不信我让外面那只好看！”
“外面那只”闻言，顿时瑟瑟发抖：“呜呜呜呜……咪，不要让咪好看……”
此刻，通风口外的陆杞已经等急了，手电筒的光照不到底，他担心他的猫出事。
是的，在他心里，狸花猫已经是他的猫了。
他决心给它一个家！
“小咪，你找到猫了吗？”陆杞朝着井口大声问。
按照约定，成功找到猫了回应“喵喵”，还没找到猫回应“喵喵喵”。
此举自然也被物业嘲笑了，说是，□□里拉二胡——扯淡！
陆杞才不和不懂他家猫的人一般见识。
等了几秒，一声中气十足的猫叫声如约传上来。
“喵喵！”
太好了，陆杞心中一喜。
“好！小咪，你咬好，我预备往上拉了。”
物业站得不远，也听见了通风井里传来的响亮“喵喵”声。他嘴巴闭了又张，张了又闭，最后把怀里的帽子又戴了回去。
陆杞一面观察绳索的状态，一面往里张望。
能明显感觉到，绳子下面坠着的东西比放下去的时候重了一些。
“让我也瞅瞅。”反应过来的物业挤到陆杞身旁。
随着拉回来的绳子越来越长，已经能看到狸花猫背上的花纹了。
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物业看见，回来的狸花猫嘴里赫然叼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一个月大的猫崽！
“真是见了鬼了……”
怔愣之余，他跑回三轮车后斗里拿了个麻袋过来帮忙装猫。
“喵！喵喵！”
猫崽挣扎着，被陆杞捏住后颈皮硬塞进麻袋。
还不等他喘口气，狸花猫已经又站到通风口前。
“稍等稍等。”陆杞盘腿坐在地上，一寸一寸检查，看粗绳有没有哪里出现断裂的迹象。
有了头一次的经验，第二次的“打捞”行动更加顺利，唯一的意外是，第二只猫崽很凶，在被塞进麻袋里时狠狠抓了陆杞一下。
“小陆，是我小瞧你的猫了！”物业已经彻底被狸花猫折服。
陆杞摸了摸鼻子，昂起头，简直比卧推了100kg还得意。
狸花猫第三次站在通风口前，心情远没有身后的两个人轻松。
她刚才在底下又是威胁，又是诱哄，却怎么也喊不出来躲在洞里的第三只猫崽。
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只猫崽还很有可能在摔下来的过程中被铁丝划破了腿，且已经感染发烧。
“喵！！！”她回头呵斥。
——你们两个人聊完了没！
看着眼前炸毛的狸花猫，陆杞赶紧灰溜溜过去开始第三次“钓猫”。
轻车熟路下到井底来到洞前，第三只猫崽果然还缩在里面。
“咪……你个坏猫……我不出去……”
它都快发不出声音来了，却还在强撑。
“谁管你想不想出来。”狸花猫无所谓地挠了一下耳朵，抬爪指过去。
“小撒！”恐高的尾巴一放开感知就“哕”了一声，“不行！你别……”
不等猫神说完，一道暗红色光芒立刻钻进洞里拽住猫崽的前爪。
“哔哔半天，就你这只小猫崽子话多。”她一回爪，猫崽一下子就被强势扯出洞。
紧接着，没有半秒犹豫，她仰头呼叫陆杞。
“喵喵！”
通风井外的陆杞一接收到信号，立刻把绳子往上拉。
已经忙碌了一下午，太阳斜挂在树梢上，一缕夕阳不偏不倚，从陆杞和物业之间穿过，照在被绳子吊出井的狸花猫身上。
在她嘴里，一只浑身灰扑扑的猫崽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中，昏迷过去。
******
“陆杞，”给笼子里的小猫输上液，白大褂摘下口罩，到一旁到水龙头下冲手，“你咋搞的，准备转行当宠物博主了？”
说着，递给他一个毛巾。
陆杞接过毛巾，小心翼翼盖在趴在板凳上睡着的狸花猫身上。
安昱见状，抽了抽嘴角：“那是给你用的，瞅瞅你那一身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盗棺材板去了。”
陆杞才不管什么灰不灰的，搬了一个板凳就轻轻在狸花猫身边坐下：“那三只小猫怎么样？”
“没有传腹、没有猫瘟、没有鼻支，只有一点跳蚤和耳螨，恭喜你捡到传奇健康小猫。”安昱伸手想摸摸狸花猫，被陆杞一手打开。
“最小的那只也没事？”
“怎么？你希望它有事？”
听安昱这个语气，陆杞放心了。
“不跟你废话了。”安昱到门口拿了个外卖，“大的那只不检查检查？”
陆杞低头看向在睡梦中还一伸一伸爪子的狸花猫。
说实话，安昱这家伙要是能在小咪醒着的时候碰到它一根毛，他陆杞就跟他姓。
可是，不做个全身检查他又很不放心，毕竟，在外流浪的小猫，天天风餐露宿的，万一身体有个什么意外……呸呸呸！
“这样吧，”安昱看出来陆杞在担心什么，“这个猫看着就精神，暂时就先不做要抽血和验便的项目，行不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敲定了今天先做心脏和腹部的超声。
可是，他们哪里料到，不隔墙也有耳，不隔墙也有眼。
“小撒，小撒~”尾巴尽职尽责扮演着小眼睛和小耳朵的角色，“醒醒，快醒醒~”
狸花猫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
尾巴语气焦急。
“看到那边那个穿白衣服的人类没有？我听到了，你仇人和他商量着要偷偷剃掉你身上的毛！”
写这一章的时候超级开心[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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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通风井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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