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楼虽与沈知微互别苗头，暗流汹涌，但见着沈小婵了，他倒是挺和善。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本来也算熟。
南玉楼：“小婵回来了！”
他感慨：“能入天元府，去元元天修行，想来以后前程必然不会差。这人总往高处走，最好是认识几个仙门世家子弟，好生结交一番。你以后留在元元天，不必再回须弥山这山脚跟儿。”
南玉楼这几句话倒不似假的，分明是有感而发。
施妙雪：“小婵何须巴结谁？这凭着自己本事，她也去了天元府，不必低声下气。玉楼，你说沈掌门又巴结了谁？”
沈小婵也瞧不对劲儿了。
要换往常，施妙雪性子十分和顺，亦绝不会这般尖酸阴阳。
南玉楼眉头轻皱，却无心虚，亦无羞恼，他俊雅面颊之上生生透出几分严厉：“妙雪，这是孩子跟前能吵的话？”
一副施妙雪极不懂事样子。
孩子？厉瑶迅速扭头看沈小婵。
小婵这孩子大大眼睛写满了吃瓜求知欲。
现在的小鬼人小鬼大，知道得可多了。
但施妙雪是个老实人，还是个讲规矩讲体面老实人，一时也被南玉楼压得有几分无措。
她望向沈小婵，眼波也温柔柔和起来，透出了几分歉疚。
厉瑶看施妙雪面上神色从惭愧到释然隐忍，从施妙雪微表情就看出其心理活动，不由为之气结！
施长老实在是小瞧了现在的小女孩，现在的孩子可坚强了。
厉瑶眼尖，看着今日碧霞派山门前闲散修士不少，看热闹的也多。人一多，不觉犯了戏精瘾，便想卯足劲儿，狠狠再挑一挑。
偏这时又有十数位散修过来，跪至碧霞派山门，是要拜入碧霞派为徒的。
一个门派要想现气象旺，那便是海纳百川，四夷归附之类。
别人觉得碧霞派有前途，自会有修士削尖脑袋想当碧霞派弟子。
这是好事。
厉瑶施法被打断，也安排门中修士接待。
碧霞派也不是来者不拒，入门自有一番考核。
厉瑶很是殷切，但南玉楼却并不怎么高兴。
这两日里，陆陆续续的，碧霞派竟有两百余名新弟子。
本来门派兴旺也是件好事情，但这些新弟子都是冲着沈知微和沈小婵来的。而且现在宗门流行的是雇佣制而不是师徒制，所以这些弟子不算门派可分割财产，有选择自由。
拆分碧霞派时，这些新弟子肯定跟着沈知微走。
南玉楼面上光风霁月，心里却十分不爽快。
沈小婵当然也察觉到些不对劲儿。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小婵总觉得旁人都在暗暗打量自己。
她小脑袋瓜一琢磨，便估摸多半是老沈拿自己当宣传了。
老沈教出个天元府上学小修，这在须弥山山脚是开天辟地头一桩，肯定有很大的激励意义。
是故沈小婵笑眯眯的也不在乎别人打量自己。
她不动声色，悄咪咪的将自己崭新的南离法剑露出来。
这可是地阶紫品，异火所化，新装备很拿得出手。
旁边踹手手围观群众里面，也有几个看热闹的散修在一边八卦。
“这沈小婵是碧霞派掌门之女，而今竟能去天元府修行，当真好深的福泽机缘，谁看了不羡慕？”
“不错，这沈掌门果真是有些能耐！”
“确实有能耐，原先还猜沈掌门背后的男人是谁，我本以为是殷无咎，未曾想竟是元元天九嶷仙宗的宗主谢倾玉。”
“那是，这谁能猜得到。”
“若不是亲闺女，也不能第一次见送这般名贵的剑。”
沈知微的私生活一向是本境造谣传谣重灾区，而今居然有了新版本。
南玉楼望过去，厉声：“简直胡言乱语！”
碧霞派几个关键人物听见了，这旁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南玉楼却气急败坏先跳了！
受害者总归是容易应激些，南玉楼就是这么一个造谣传谣的受害者。
本境修士对沈知微的CP造谣已到了见个面就能磕的地步。
但说话要负责任，这上下嘴皮这么一碰，谣是张口就来，没想过别人真信了怎么办？这些无聊人士是一点儿责任都不用担。
当初这些混账东西也磕过南玉楼跟沈知微的CP。
那时南玉楼的金丹门快被沈知微挤兑得经营不下去了，不过沈知微并未穷追猛打，而是向南玉楼抛出橄榄枝。
沈知微提议是并派。
南玉楼也忍不住嗤笑，心忖沈知微当然想要化敌为友。
金丹门虽经营得差些，可底子总归还是有几分。再者南玉楼还有个娘，他这个亲娘在第三层天给亲爹当通房，吹吹耳边风，资源多少还是拢到一些。
若鱼死网破，他非要跟沈知微斗，沈知微损失也会不小。
但那时有人磕他跟沈知微的CP。
这些嗑CP的是这么议论的。
“这沈掌门一惯是穷追猛打，吞了多少枯木山的小门派，怎么单单对南公子如此礼遇，又说要请他做个供奉长老？莫不是，对南公子有些意思？”
“嘻！那也不稀奇，这一来南公子容貌出身没得说，又是风度翩翩。再来沈掌门一个女修，独自带个女儿，也是十分辛酸，总需有个肩膀靠一靠。”
“不错，总需要个厉害的帮她支撑一下门户。”
南玉楼是真信了，他真以为沈知微是要托一派之富，招自己为夫，也好有个依靠。
所以那时他并未很强硬跟沈知微斗到底，而是选择并派。
他可以委屈一下自己，收个美人儿在须弥山山脚下经营一下势力。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他成为沈知微的下属。
是故南玉楼深以为恨，有时甚至暗暗阴谋论，这其中可有沈知微暗暗使的手段。
而现在南玉楼怀疑沈知微故技重施，居然还来？！
这牛皮是越吹越大，居然还生父谢倾玉，巴结上九嶷仙宗宗主，如此没常识的传言亦只有须弥山山脚下这些乡巴佬能信！
似他这样稍有见识的，知晓时局政治的，知晓那谢宗主赠沈小婵宝剑无非是为拢四境人心。
谢宗主可知晓这么示个好就喜当爹了？
元元天那些大修们肯定想象不出须弥山山脚的魔幻，但乡下人没见识，极易被这些极夸张言辞哄了去。
南玉楼最恨这些造谣传谣的勾当，他亦不客气，如何呵斥之余更施展威压：“尔等如此心思，简直是龌龊之极！”
澄清谣言他比谁都要积极！
南玉楼：“谢宗主一片冰心，受他恩泽之人不计其数，难道个个与之有私？更不必提沈掌门，难道一个女修有几分姿色，必是委身于人？一个修士出身下境，门派经营得好，便一定有个靠山？”
他厉声“尔等居然便不信，有一人可单凭自己，将这摇摇欲坠碧霞派经营至如此规模，又养出一个能去天元府念书女儿？就凭自己一双手，一颗心，便能立门户，起事业，根本不必靠着谁！”
南玉楼说话是掷地有声：“你们不信，我信！”
那是，怎么不能？够无耻，会造谣，能画饼，善借势，不就够了。
这沈掌门背后哪儿有什么靠山，千万别信沈知微画的饼。
厉瑶暗暗翻了个白眼，施妙雪这老实人面色倒是和缓了几许。
施妙雪：“不错！掌门将门派经营至此，全因碧霞派上下一心，精诚所至，何来上界援手？”
厉瑶比较直接，又不是什么掌门长老，说话也快：“再敢啰啰嗦嗦，小心我饶不得，就此送尔等归西。”
跟兽亮牙一样，厉瑶嗤一下将法剑抽出寸许。
之前嘀嘀咕咕几个散修立马灰溜溜飞走，不敢久留。
沈掌门变了！从前沈知微可不理会这么些个议论，给大家生活添了许多乐趣。
如今碧霞派规模上去了，沈小婵又上了天元府，沈知微也开始讲究起体面来。
打发走这些人，施妙雪还伸头揉揉沈小婵的脑袋。
“小婵，不必将这些事放心上。”
沈小婵摇摇头：“施姐姐放心，才没有不高兴。”
施妙雪又道：“无论大人怎样，这些都跟小孩子没什么关系的。”
施妙雪很温柔。
沈小婵的直觉很敏锐，
厉瑶也收回剑，抱剑在怀，她想施长老虽迂腐了点儿，人却是不错。
不过人老实易吃亏，很易被人吃住便是。
别人觉得南玉楼是上界贵公子，沦落下境，让施妙雪捡了漏，是施妙雪的莫大福泽。
但实则施妙雪未占半点好处，反倒将家传一枚陨心焰赠给南玉楼，供南玉楼修行。
厉瑶小气，听着都觉心疼。她还知道南玉楼也未赠给施妙雪什么贵重之物，这是贵些的饵都舍不得下。
也是，谁让施长老轻轻被拿捏住了。
南玉楼一石二鸟，他这么为沈知微一分辨，也看出施妙雪气消了些了。
施妙雪还是喜欢男子心肠柔软些，趁着这般光景，南玉楼也低低说道：“等会儿天池宗使者前来，你知晓我素来不讲究什么架子，故那两位也算是我的长辈。”
“无论如何，长辈跟前，你也不能失了礼数。”
南玉楼是以一种嘱咐的口气和施妙雪说话，俊容上也带着三分威仪，他知施妙雪很吃这一套。
果然施妙雪轻轻的嗯了声，态度倒软和柔顺起来。
虽忍下来，施妙雪内心酸楚难当。
虽酸楚难当，施妙雪还是忍下来。
厉瑶白眼儿都快翻上天。
沈小婵左瞧瞧，右瞧瞧，大人的世界真复杂，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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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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