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也是如此。
梁盈一下就从母亲的话里听出了大事不妙的意味,于是果断地选择躲到了林氏身后。
看到外祖母制止母亲后,她心里知晓母亲不会在此处教训她了,但是因为心虚,还是在不断偷偷看沈婉仪的脸色。
林氏将她拉到身前温柔询问,“阿盈玩了这么久,饿没饿呀?”
梁盈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外祖母,刚刚芸香姐姐拿给我的樱桃酥可好吃了,是余妈妈亲手做的吗?”
梁盈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之前在外祖母这兰亭苑玩耍的时候,便最爱吃余妈妈做的糕点。所以刚刚一吃到这樱桃酥,她便立即觉得肯定是余妈妈做的。
林氏听到这话,抬头与沈婉仪对视了一眼,随后轻声回答,“不是余妈妈做的,是一个客人送的。”
“噢,是这样啊。那下次这个客人来,可不可以让她教教余妈妈?这样余妈妈就可以每日给我做樱桃酥了。”梁盈的声音说这话时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写满了期盼。
“不用了。这个客人已经告诉了娘是在哪里买的,你爱吃,娘叫人去给你买就是。”
听到日后可以经常吃这樱桃酥,梁盈立马笑盈盈地冲着沈婉仪狠狠点了点头,“嗯嗯,娘,你真好。”完全忘记了她刚刚还藏在外祖母身后躲着她娘。
沈婉仪早已习惯女儿的晴雨转变,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折腾了许久,天色将暗,雨也已经停了。
那边梁盈已将刚刚发生的小插曲抛在脑后,想起了她跑过来的最初目的,于是拿着手里的铃铛左晃又晃的展示给林氏看,其间还喋喋不休地和林氏说着话,“外祖母”,“外祖母”的喊着。
林氏也不觉烦扰,还时不时地与她附和着,眼里全是温柔慈祥的笑意。
沈婉仪见母亲高兴了许多,也再不提刚刚发生的事,融入这温馨的日常。
吃过晚膳,沈婉仪带梁盈一起给沈母请了安之后便准备离开兰亭苑往回走。
离去时沈母拉着她悄悄耳语道,“婉婉,我听你说,你还和那柳大人提了一个条件,眼下这种情况,他若是不答应怎么办?”
沈母虽不知女儿提的什么条件,但她肯定是无条件站在女儿这边的,只是怕那柳青砚若是不答应,那沈府便会很被动了。
毕竟那柳青砚也时常在圣上眼皮子底下晃悠,若到时圣上传唤他问起二人的情况,他若表示没有这回事,那岂不是显得沈府有些可笑?
“娘,你不必担心,他会答应的。”沈婉仪拍拍她娘的手,很是笃定地说。
那柳青砚既是自称为报恩而来,连有性命之忧的求亲都不在话下,想必这小小的条件他不会不应。
沈婉仪提的条件很是简单,那就是要她答应求亲可以,但是这柳青砚得先把这签了字,画了押的和离书送过来。
今日他在万鹤楼时也说了,这婚事不过是权宜之计,要是之后那萧世子没有再打沈婉仪的主意,那他们是随时可以和离的。
那他都既然这样说了,沈婉仪此举不过是替她将来的自由上一个保障罢了。
芸香在前面提着灯笼,沈婉仪牵着梁盈的手在花影绰绰的回廊间走着。
梁盈一边走着,一边望着廊上昏黄的灯光在沈婉仪脸上明明暗暗地掠过。她看着那朦胧光影中恍若如画的人,忍不住想她娘要是永远不发火就好了。
娘亲不发火和发火时就像两个人,一个似仙女,另一个却像是......却像是......
她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她小小的脑袋还想不出仙女的反义词是什么。
“阿盈?阿盈?”
梁盈听见声音,猛地回过神来,“娘亲,怎么了?”
“娘刚刚听你说那樱桃酥很好吃?”
“对呀,我还留了好几块想说给外祖母和娘亲尝尝呢,可是刚刚过来的时候太着急,就给忘了。”提起这个,梁盈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谢谢阿盈,没事的。娘是想问你,你觉得那樱桃酥和你江姨做的樱桃麻薯哪个更好吃?”
沈婉仪说的江姨是她的手帕交,太常寺主主簿江修远的三姑娘,江霁月。
从认识江霁月起,沈婉仪就知道她是个很擅长做各种美食的人。沈婉仪守寡后,她也时不时带着她做的各种美食从江府溜出来看她。
前不久,她来的时候,恰巧带的也是樱桃做的东西,沈婉仪看到成品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形容,非要用她的话讲就是糯米樱桃团子,但江霁月却说这是樱桃麻薯。
沈婉仪虽不知道麻薯为何物,但她尝了之后觉得,这糕点无论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
因为它的味道实在深得人心。
本就白糯糯的外皮上还裹着炒熟的糯米粉,轻轻一咬就露出里面深红的樱桃果酱。外皮柔韧却不粘牙,果酱酸甜适中,米香混着果香,甜而不腻。
梁盈当天便吃了一大半,连晚膳也没有吃。
“那还是江姨的樱桃麻薯更好吃!娘亲,江姨下次什么时候过来看我呀?我想她了。”
梁盈的世界很简单,谁给她好吃的,谁就对她好,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所以除了娘亲,外祖母、外祖父外,她最喜欢的就是江霁月了。
沈婉仪宠溺地刮了刮女儿的鼻头,“我看你是想念你江姨做的美食了。”
梁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娘亲怎么什么都知道。
听完女儿的话,沈婉仪更加认为自己那天鼓励江霁月开个酒楼的做法更加正确。
和江霁月认识的这几年,她每次一做了什么新奇的美食都会第一时间与她分享,可惜江霁月的爹官位并不高,江府很少举办宴会,连给她大展身手的机会都没有。
江霁月的爹江修远,能力一般,却是个窝里横的主,在外唯唯诺诺,在屋里却时常打骂妻女。
他的正妻是宰相夫人的远房亲戚,于是他不敢轻易动手,可怜江霁月的姨娘是个没有什么家族傍身的平头百姓,于是便连带着江霁月一起遭了殃。
沈婉仪第一次遇见江霁月时,便瞥见了她衣衫下手臂的青紫。她后来与江霁月交好后,就托沈父提携了那江修远,江修远也是因为此才成的太常寺主簿。
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官,但好歹还是算升官了,从那时起,江修远便不再打骂江霁月和她姨娘了。
他还和江霁月说,“你没事就和那沈府的沈姑娘多走动走动,她不方便到咱家来,你就到沈府去,去时多带些东西,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没有银子,就去账房上支,就说是我的意思。”
江霁月把这事讲给她听时,脸上露出鄙夷的色彩,“我这便宜爹是想让我巴结你呢,这样你高兴了,沈老爷也高兴了,他说不定就又升官了。”
沈婉仪笑了笑,并不搭话。
江霁月见此还以为她真的又有什么给她爹升官的打算,忙提醒她,“你可别再让你爹帮忙了,虽然我和姨娘的日子是好过了点吧,但这也足够了。你不知道我那个爹,他是贪得无厌的。”
沈婉仪见她一本正经地骂起自己的爹来,眼中笑容更甚,“我知道,你看你这下出门无人拦着了吧。”
“别说没人说话拦着了,现在我爹他们巴不得每日都看着我出来找你呢。”江霁月之前不但在江府中被动辄打骂,甚至连出门都不得自由,而现在却今时不同往日。
“谢谢你啊。”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江霁月出门不受拘束后,便开始整日研究各种各样的美食,每次她做成功之后,第一个分享的便是自己的姨娘,再然后,便是沈婉仪了。
沈婉仪这几年也因为她而尝过了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食,直至那日她在吃完这樱桃麻薯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手艺去开个酒楼,必会赚的盆满钵满。”
江霁月当时听到她这句话,马上就眼睛一亮,“果然是英雌所见略同啊!我最近就有这样的打算,不过酒楼的成本价钱太高,我打算先支个摊子。”
江霁月当时便把她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婉仪。
她虽然说是最近才有的打算,但沈婉仪从她认真严肃的表情中看出了她显然计划了许久。
“......到时候若这摊子的生意确实很火爆,我再去考虑开酒楼也不迟。”
“阿月,你的想法我认为很靠谱,我很支持你,你若遇到什么困难,记得和我说一声。”
江霁月听到这话眼眶倏地就红了,猛地抱住了她,她来这异世这么久,除了姨娘,沈婉仪是对她最好的人。
“婉仪,谢谢你!到时候你来入股,将来我赚了钱,咱俩一起当富婆!”
脑海中闪过那日的画面,沈婉仪想起自己的好友,不由露出了笑意。
终于带着梁盈回了房,沈婉仪屏退下人,说起刚才的事。
“你不用觉得害怕,娘亲并不是要惩罚你。”
“娘亲想告诉你的是,如今你孝期将满,日后便可以被娘亲或外祖母带着参加各种宴会,也可以四处玩乐。”
“但是你要记住,无论你在府中如何不知规矩,娘亲与外祖母她们也不会狠狠惩罚你。但是你如果在外面还如同往常一样惹是生非,到时候不仅你要受惩罚,连娘亲、外祖母、外祖父都会受惩罚。”
梁盈看着母亲严肃的神情,不解的问,“连舅舅也会受惩罚吗?”
沈婉仪点了点头。
“余妈妈,芸香姐姐,兰黛姐姐也要一起受惩罚吗?”
沈婉仪再次点了点头。
“不公平!为什么我做的事却要大家一起受惩罚?!”梁盈的声音满是不满。
“因为律法便是这样的,你若是不想出现这种情况,以后在外人面前便不可这般无礼了。”沈婉仪知道自己的话或许煞有介事,可她想让梁盈明白,在外面和在自己家里那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好吧,娘亲,以后我出去保证乖乖的,不主动惹事。”
“阿盈最乖了,快让兰黛姐姐带你去洗漱就寝吧。”沈婉仪隔着窗户看见芸香拿着信正匆匆往里走,给了女儿一个吻,让兰黛带着她先下去了。
“小姐,那柳大人的回信。”
沈婉仪挑了挑眉,似有讶异之色,她刚刚让福安送信出去时天色已晚,本以为这回信明日才会收到,却没想到现在已经拿在手上了。
第一张信纸上仅有寥寥几笔,字迹倒是铁画银钩,遒劲有力,很是符合他御史中丞的身份。
“沈姑娘能选择柳某,柳某十分感激。沈姑娘所说永安王请旨一事,柳某已知晓,还望三日后静候佳音。和离书已附在此信之后。”
言简意赅。
沈婉仪拿出第二张信纸一看,俨然就是她要的和离书。
她想这还未成婚就先拿到和离书的,她怕是第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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