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什么事呢?
当然是解决纠缠不休的前男友了。
曲流风想了想,觉得实话实说也未尝不可。
最多不过是坚持随同罢了。
于是在一场短暂的诉衷肠表忠心后,曲流风带着冷若冰霜的宿观雪一同坐在了夏崇明身边。
一脸懵的曲流风:???
看不出清绪的宿观雪:……
被赶到副驾的许倦:好多人……
“你怎么在这儿?”
这人不是早走了?
曲流风忽地发觉夏崇明也挺阴魂不散的。
“自然是看你笑话,错过了不是很可惜?”
夏崇明微微侧身,冷戾的眸子从曲流风左边的宿观雪扫到曲流风略显空荡的右手。
“带着新欢去见旧爱,真有你的。”
他嗤笑讽道,浓黑的眸底阴沉又森郁,满怀恶意地猜想着宿观雪大概很快也会成为曲流风的旧爱。
夏崇明的长相本就棱角分明锐气毕露,此时心情不佳,刻意挖苦起来,竟让那张算得上毫无缺点的脸蛋登时变得面目可憎了。
曲流风没撤下笑脸,揽着宿观雪的细腰,歪头看去,眸色澄净如洗,清清凌凌的,什么情绪也没有。
“你说错了。”
他牵起宿观雪指节分明的素手,与其十指相扣,慢悠悠道:“这只是为了让他死心。”
明明是许倦的堂弟,可曲流风的字字句句却都冲着毫无干系的夏崇明而去,语调波澜不惊,动作和神态却透着一股子你奈我何的示威之意。
真是没有半点羞愧!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呢?
他以前明明!
突如其来的怅惘瞬间涌上喉头,夏崇明想起那个彬彬有礼举止有度的孩童,脸侧瘦削的线条更僵硬了。
他冷哼一声,顿时没了说话的**。
而最应该接住话茬的许倦却是偏头看着窗外流淌的风景,一点儿也不在意谁是新欢,谁是旧爱,活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见此,宿观雪情绪浅淡的眼睛满意地收合半敛,指节弯曲,将曲流风细长的手指勾得紧贴,既没有雪中送炭,也没有火上浇油,像朵不染纤尘的雪莲,静静盛开在曲流风身边。
曲流风才没有什么旧爱。
他原是想这么说的。
……
许倦家是个园林式的宅子,但显然,白英附近是不会有那么大块儿的地方给他们立山造水的,所以即使许倦并不常来学校,他也没有跟个古人似的住在深宅里。
他住的地方,与其说是栖身之所,倒不如说是画室和琴房,除了必备的家具,房间里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画材和乐器。大多数时候,许倦不是倚着画架入眠,便是枕着乐谱安睡,床铺和沙发俨然成了摆设。
曲流风来这里的次数很少,虽然他和许倦年纪相仿,又混在同一个圈子和学校里,但他和许倦的关系其实一般,两人很少有私下的交流。
他不太喜欢自己。
曲流风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现在大概能升级成讨厌了吧?
他盯着面前这位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少年,发现不背调果然会出事。
许家宅院很大,房间也很多,曲流风从前以为是许家钱多烧的慌,后来发现许家不修大一点还真不行。
装不下那么多人嘛!
曲流风的前男友兼许倦表弟姓温名叙安,此人就是许家大家庭中的一员,据说他和许倦的血缘已经淡到能扯证了,因此他与许倦长得并不相似,若说许倦是精致俊秀的花美男,那温叙安就是平和沉稳的君子兰。
眉目疏淡,面容清隽,比起表弟,他更适合当表哥。
所以曲流风当时根本想不到他还有个亲戚叫许倦,还非常放心干脆地提了分手,甚至他提出要和温叙安交往时,也是十分诚实地说自己就是玩玩。
玩不长,玩不深,你可千万别来纠缠。
温叙安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随便、都行、我无所谓吧?
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曲流风双手环胸,表情不太好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许倦一回家便钻进了画室,万事不沾。说着要看热闹的夏崇明也在隔壁玩着游戏,而宿观雪为了展示自己的宽容大度,十分体贴地候在门外。
当然,这其中也有温叙安只想和曲流风一个人说话的缘故。
将人都支出去的温叙安并不急着阐明来意,他拿起一副画卷,缓缓铺陈开来,问曲流风感觉如何。
那是一副山水画,远山如黛,主峰磅礴,山石嶙峋而流水绵长,笔触大开大合,虽有几处细节处理的不够妥帖,但也确实是一副佳作。
可这跟温叙安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许倦的画。
“挺好。”
曲流风的回答简明扼要,也可以说是随意敷衍,毕竟这种级别的作品,他见得不要太多。
温叙安看出了他的不耐,只柔柔一笑,又打开了另一副画。
也是山水画,也是水墨风。
可与许倦不同的是,这副画的细节太多了,每一块碎石、每一株苍木、每一方湖泊都极尽详致,使整体画面看上去很是繁复冗杂,也让人看着很累。
不知何时,曲流风已经放下了抱胸的手,将两幅画作细细比对起来。
他对许倦的画风很熟悉,所以能清楚地知道这第二幅并不是许倦的作品,可他对第二幅的画风也很熟悉。
只是在曲流风的记忆中,这样的画风并不会被主人用于这类创作中。
“这是?”
他提着画,有些不明白温叙安的用意。
他曲流风可不是什么国画大家,干嘛让他来鉴赏画作。
“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温叙安伸出细直匀称的手指随意指了指,将那几处处理手法最为眼熟的地方点了出来。
“让尘不画国画的。”
曲流风弯腰撑着下颌,抬眼扫去,不甚在意道:“大概是某个粉丝的作品吧。”
二代们大都学过绘画,有的是作为兴趣,有的则是作为职业。
许倦是毫无疑问前者,他的艺术细胞很足,喜欢绘画也擅长绘画,可他却只听了门透视关系便开始闭门造车了。他只画自己想画的,即使那毫无逻辑也并不写实,因而他会画出方形的太阳和开在雪地里的荷花。
卜让尘是后者,他出身艺术世家,爷爷奶奶都是画界泰斗,父母也是圈内有名的画家,他的画作比起创作更像是记录,将一切他认为美好的东西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用他的眼睛,用他的画笔。
所以业内常常将许倦的作品称为艺术,而称卜让尘为摄影师。
可这并不影响卜让尘技法高超,单是一副展现肌理纹路的落叶归根便让他收获了许多粉丝,也掀起一股新的绘画浪潮——超写实主义。
这种主义与不求形似但求神似的国画理念相悖,因此卜让尘从未画过类似作品,曲流风可以断言,那第二副画绝不是卜让尘的手笔。
“是啊,卜画家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糟糕的作品呢?”
温叙安笑意更深,整个人像一滩活过来的死水,柔和的几乎粘腻。
“这是你新男友的作品哦,他可喜欢卜画家了。”
说着,他甩出一沓照片和一段录像,将困扰了曲流风几个月的疑问给尽数解开了。
“我知道你爱玩,可你应该也不喜欢自己被人玩吧?”
长达三十分钟的录像清晰又流畅,曲流风很快便在其中看到了宿观雪的身影。
“我们来打个赌吧。你要是赌赢了,我就撤掉许倦的作品,你要是赌输了,我就撤掉卜让尘的作品。”
说话的人是黎念,眼睑正下方的两个朱砂痣大概是他和林见深唯一不相似的地方。
黎念什么时候有这能耐了?
这是曲流风的第一反应。
“怎么赌?”
长相清冷但脾气却并不清冷的宿观雪快速问道。
就因为这个?
曲流风不太高兴。
他眼下觉得宿观雪分班考试时没进A班真是十分正常,居然还真愿意陪黎念玩黑幕游戏。
就不能把黎念教训得不敢搞黑幕吗?
难道在他眼中,卜让尘还真比不过许倦不成?
他没兴趣继续听了,毕竟自己早已将后半段给亲耳听了一遍。
“所以呢?”
曲流风将温叙安的道具都推到一边,不耐烦地继续问了一遍,“你想表达什么?”
“他不喜欢你。”
温叙安没有管散落在地的两张画卷,笑脸松松垮垮的,似乎下一刻就会分崩离析。
“哦,我知道啊。”
曲流风偏头按了按额角,眼神漠然,“我一开始就知道。”
并且,正是他知道宿观雪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会答应他表白,所以才会觉得故意使小性子的宿观雪可爱。
一个努力饰演角色的演员究竟哪里不可爱了呢?
“你……”
温叙安不解,他拧着眉想了好半天,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自己选择给自己戴绿帽。
“那……”
那难道当初自己被分手就是因为不会给他戴绿帽了吗?
不是因为什么见异思迁,而是因为他看出自己动了心?
那也太可笑了。
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表情空白得像是一座蜡像,发出一阵沉闷地质问:“你有绿帽癖?”
旋即,他又想起了什么。
“可是你不是最讨厌黎念了么?为了宿观雪,你竟也愿意让黎念得逞?”
林见深和黎念的关系是非常普遍的婚生子与私生子的关系,两人谁都看不起谁,作为林见深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曲流风和黎念的关系也不好,从小时候便不好了。
“算得逞了吗?”
曲流风反问,“我不是还没被狠狠甩掉么?”
“你以为你能感动他?!”
温叙安的底气不足,摸着良心讲,他确实觉得曲流风能改变宿观雪。
自己当初不就是不以为意么?
结果现在却跟个疯子似的缠着曲流风。
“我也不需要感动他啊。”
曲流风有些累了,发现自己跟这些感性派还真是合不来。
黎念的想法难道不是让自己受情伤吗?
宿观雪只是想下架许倦的作品。
自己需要一个不会变异的对象。
答应宿观雪的表白怎么就算让黎念得逞了呢?
自己又不会喜欢上宿观雪。
这明明就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赌约。
温叙安这下听明白了,他的脑子刚刚温度过高,导致运转的太卡顿,一时半会儿竟把曲流风当成了人美心善的小绵羊。
“那你……”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呢?
是觉得有趣吗?
比跟自己谈更有趣?
是我太无趣了?
陡然质疑起自身价值的温叙安神情恍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成功复合。
如果当时不答应分手会如何呢?
可分手似乎也不需要双方都同意。
那就是要变得比其他人都更有趣了?
要怎么变有趣呢?
他瞧着挽着曲流风左手离去的宿观雪,眼底仍有噼啪燃烧的妒火,温度却已然降了下去。
耳边响起了自己最后提的一个问题:那你会分手吗?
你觉得呢?
曲流风伸了个懒腰,回答漫不经心。
小剧场:
曲流风:黎念什么时候已经进化到能下让尘的作品了?这小子竟然还在进化!
卜让尘:小比赛而已,含银量都没有。
许倦:无妄之灾……
夏崇明:你们在说什么?
林见深:和黎念长的一样感觉好恶心。
黎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某人的眼光该更替了!
夏崇明:所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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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好风如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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