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村，一座海滨小城，却有着X国最大的宝石交易市场。这地儿人多，各条街道挤着闲游的游客，矿主的马仔，收着黑心钱的中介……
陆蓁蓁花钱在当地雇了名信誉极佳的宝石经纪人，自己则领着季明希四处乱逛。
“小助理，你说，这个我要不要买？”
她手指捻起一颗粉橙色宝石，说着，犹如课堂上老师的点名提问。
季明希条件反射般身子抖了下。她细看一会儿，回道：“买。”
“有眼光。”陆蓁蓁唇角扬起，手却将宝石还回去，“可我偏不。”
季明希无奈叉腰，放手任由她去。
两人走了会，身后蓦地响起吵闹声，你一言我一语地用英语对骂着。
人一生爱看热闹。
季明希被吸引住，好奇回头。
主角一是身着蓝白花衬衫的白人金发男，一个个单词从嘴里向外吐出，双手比划得飞快，颇有直升机升天前的架势；另一主角是留着短箱式胡子的棕色小哥，英语说得不太利索，话未尽便被堵回去，只能干瞪着眼，拧眉暗地里发着怒气。
季明希挑眉，视线下移聚焦到棕皮小哥捧在手心的一枚蓝宝石，绚烂日光下，恰似汪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泊，映照出了她那日的冷心冷面。
季明希一震，缓过神来。她抿唇，收回视线。
背后，陆蓁蓁的声音忽地响起：“好少见的皇家蓝。 ”她的手搭在季明希肩上，轻轻道：“听说象征着对所爱的至死不渝呢，不过一切的前提都是要……”
她两指相揉搓起，季明希一眼悟了。
她轻耸双肩道：“一枚宝石而已。”
她的印象里，宝石只是为人的价值服务的产品。
陆蓁蓁勾唇笑了笑：“那玫瑰也不过是一朵花罢了。”
“花有花语，珠宝也有珠宝语。
不然为何世上会有如此多的痴心人对钻石都心向往之呢。”
——玫瑰赠佳人，钻石予爱偶。
陆蓁蓁不再说了，她的话不言而喻。
季明希眼睫轻颤，她倏然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一份道歉礼，为她也为她。
“走了。”陆蓁蓁唤道，她要接着转场下一个地点。
季明希浅望一眼，脚尖轻转。
“我想自己去看看。”
她道，第一次主动背离陆老板的意愿。
陆蓁蓁轻抬了墨镜：“行。”
她随意点了名黑衣保镖：“你跟紧些，别让她丢了。”
-
二人话不投机，金发白男最终怒骂一句，甩手愤然离去。
季明希走上前，问：“我可以看下吗？”
小哥还未缓过来，深吸一口气，硬是憋着一肚子火服务起。
他拉开黑色小包，翻出那枚皇家蓝递去。
季明希谨慎接过，放在手心仔细赏着。
“有无烧的吗？”她抬眼问。
小哥面露为难，舔了舔唇，用一嘴不流利的英语对答：“国内蓝宝石本来就少，无烧的更少了。”
“这除了不是无烧的，一切都是不错的。”他认真推销着。
季明希点点头。
的确，从多方面角度来看，它很是不错。
但她暂不考虑。
她惋惜一声，将宝石放回男人手中，继续前往别处看看问问。
如小哥所说那般，无烧的蓝宝石在当地属实罕见。她有幸见过几枚，但要么颜色太深，要么不过纯净。
一天下去，几乎是一无所获。
“等等，我这有一枚。”
她又回到那里，被小哥叫住
季明希前去，小哥给她的是枚两克拉的矢车菊。
虽不及皇家蓝那般深邃高贵，但在收藏方面亦有很大价值。
她相中了。
“多少？”季明希她拧眉问道，一副不太满意但保有劝说余地的神情。
小哥比出一个数字：“三万三。”
季明希摇头：“两万五怎样？”
007给她的攻略，在这儿买宝石，必须砍下个大数字才不算被坑太多。
小哥不同意：“只能三万三。”
“这又大又好的。”他补充解释着。
季明希叉腰，嘴角下撇。
她后悔，后悔自己没向家中阿母学到几招砍价绝学。
“两万。”
陆蓁蓁不知从哪里走出，给出个更低的价格。
小哥连说着不可以，势必要以高价卖出。
陆蓁蓁闻言，冷哼一声，嗤笑道：“好好问问你的雇主，这宝石可不止三万三。”
她说着当地的语言，语速流利，小哥见状，也用第一语言回道。
两人一问一答，却让旁边只学了些皮毛的季明希听得一知半解。
最终，小哥叹了声，打起电话。
“两万一。”他边比划边道，矿主肯给的最终价格。
季明希瞄向陆蓁蓁，对方轻瞥她一眼，转头看向别处，将决定权交到她手上。
季明希沉默了会，装作真经过了深思熟虑一番，煞有其事伸出手：“成交。”
-
“你这宝石是要给谁的？”车上，陆大小姐饶有兴致地八卦起。
季明希垂眸认真包装着，闻言，莞尔一笑：“一个重要的人。”
“乔小姐啊。”陆蓁蓁直接说明了。
她并不觉得意外，季明希的社交圈子单薄，她哪会想不到收礼之人。
她呵呵一笑，眼睛弯起打趣道：“我还以为是给……”
“我们没有任何的联系。”意识到对方的话里意，季明希面色瞬间冷下几分。
“我可不觉得。”陆蓁蓁哼笑，如是说道。
她举杯，气定神闲开口：“没人和你说过吗？我哥要订婚了。”
“和谁？季明昭？”
季明希终于肯抬眼，见陆蓁蓁点了点头，她拧眉又问：“为什么要告诉我？”
“为什么不能告诉你呢？”陆蓁蓁眉梢轻挑，反问回去。
想告诉谁，是她的自由。
季明希噎住了，想了想，她道：“我一直以为，她才是你心目中嫂子的真正人选。”
“你不接受我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吧。”
季明希猜，毕竟是小说发展惯有的逻辑。
陆蓁蓁摇头：“人选这个词，我不喜欢。”
“她，我也不在乎。”
她轻耸双肩笑了笑：“我只关心我哥的态度。我哥若是开心，他取的是阿猫阿狗我都不介意。”
阿猫阿狗？
季明希表情难以言喻，这还是世俗的兄控人设吗？
“至于不接受你——”陆蓁蓁半眯起眼睛，语调刻意拖长，“或许是有一点点我的偏见在。”
“哦。”季明希理解了。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倒让陆大小姐难得惊讶起，她放下杯子：“你不失落？”
季明希摇头，若真论起，唯一的失落应该是两人中没一个邀请她去吃席的。
得到答案，陆蓁蓁轻叹了声：“你这副模样，真叫我怀疑传闻所说那般，你对我哥用情至深。”
“你都说是传闻，那自然是半真半假为博取噱头的加工品。”季明希淡淡看了她眼。
陆蓁蓁哼笑：“所以，你真对我哥用情至深过？”
“当然。”季明希点头，只不过主角不是现在的她而已。
“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她将包装好的礼物装袋，言外之意，不要在八卦她的感情史了。
“行吧。”陆蓁蓁嘴角下撇。说了一大堆，她也决定歇一会儿。
她后倚着车座，长叹一声：“至少如今，我对你有了一丝儿好感。”
“你答应了？”季明希乘胜追击，她可没忘了当牛做马的目的。
陆蓁蓁想了想，一根根手指头竖起数落着：“你迟到，出言不逊，业务不过关……”
季明希无语。
什么嘛，尽是些强加在她身上的莫须有的罪名。
最终，陆老板决定道：“总之，看我心情咯。”
眼睛一睁一闭，几日便溜走了。
回到国内，已是凌晨一点，海城机场的人流量依旧可观。
航站楼门外，银色迈巴赫车灯正亮。
“怎么这么晚？”嗓音冷冷。
后座车窗降下，现出男人不虞的面色。
陆蓁蓁飞奔而去：“哥，还不是航班延误了嘛。”她撒着娇，顺势拉开车门坐上。
“你呢？”陆云廷冷淡的视线投向后方的季明希身上。
陆蓁蓁回首望一眼。
无法无天的陆大小姐此时把着车门，竟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一如既往的厌恶？还是一反常态的亲狎？
陆蓁蓁眼睫颤了颤：“顺路带你。”
她缓过神来，又拾起初见时的轻蔑。
“不打扰了。”季明希扬了扬手机。她拎起行李箱，走下石阶，“我的车到了。”
她路过，朝陆蓁蓁展眉一笑：“再会，陆大小姐。”
正风起，青丝微晃，光影摇曳，引得心弦动。
-
爬上楼梯，出租屋的灯还是亮着，客厅的绿玻璃窗包裹着黄色暖光。
季明希落锁开门：“怎么不回房间睡？”
“等你。”乔依依移开被子一觉。
她从沙发上撑起，凌乱的发丝糊在脸上。
“早上再见也不迟啊。”季明希无奈轻笑了声。
“可我想更早看到你。”乔依依微笑。
她揉了揉眼，揭开瓷碗上的书本：“小蝶送来的炒河粉，她怕你在那边吃不大习惯，饿坏身子。”
“我不久前刚热过，现在可能有点凉了。”
饭菜香扑鼻而来，季明希揉着咕噜噜直叫唤的肚子。
七小时未进食，着实饿昏她了。
“你吃吧，我回房了。”乔依依打了上声呵欠，一手捞起被子搭在右手臂上，“最近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你这几日可以好好睡一觉。”
季明希颔首了然。
“依依。”她叫住。
乔依依侧过脸，面带笑意望去。
“对不起。”季明希道。
她深吸一口气，移步上前，翻出包装精美的盒子。
乔依依瞥了眼，面上笑意淡了几分。
“明希，想说对不起的又何止只有你一人。”声音轻轻落下，满含愧疚。
“我……”
“嘘。”
季明希却是噤声，止住她接下来欲说的话。
她轻语，如黑葡萄般幽邃明亮的眼眸深深看去：“你从未做错任何事，唯有我一人。”
她揭开盖子，柔暖的光晕打下，为黑色丝绒衬布上矢车菊镀上层薄薄的金边。
“我迟来的祝福礼，生日快乐，依依。”
尽管早已说过，但远不及当面郑重道一声。
“明希。”乔依依静静看着。
她的眼里泪光流转，出声时已带有稍重的鼻音：“你的祝福礼，从来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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