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间被漫天雨水卷走了，因为大暴雨，两天都只能窝在家里抄卷子的盛况打了个哈欠，伸过懒腰就准备在早自习上补会儿觉。
“盛况你先醒醒！”数学课代表叶满敲敲他的桌角，“抄写呢？你应该写了吧？先交一下作业。”
男生揉了揉眼睛，头发不老实地翘着一缕，迷迷糊糊地从包里摸了本册子出来递给她：“写了，在这儿。”
“我去，居然真的抄了。”另一边有个长得有像高飞的男生凑过来翻了几页，啧啧称奇道，“你才是我们班的传奇耐抄王，我是真佩服你。”
男生叫方知有，是来帮叶满收作业的。他身高大概有一米九，走的是体育高考的路子，是体育特长生。
因为经常在大太阳底下锻炼所以皮肤黝黑，像刚从田里种地出来的。平时在班级里人缘也挺好，是那种跟谁都聊得来的学生。
“谁像你一样啊？”另一位帮着收作业的夏礼同学翻了个大白眼，“你一个字没抄，就等着谭清喊你去办公室喝茶吧。”
“嘘——”方知有比了个手势，“问就是我周末两天都去体育馆训练了，一回家因为太累倒头就睡，别的啥也没有。”
“你就逃吧。”叶满没好气地用册子拍了下他脑门，朝他伸出手，“册子给我，我给谭老师送去。”
“诶——等等等等！”前座的乐子期手下不停，一听这话忙回头喊住叶满，“我还没抄完呢，你等等，你先等等！”
“你又没写？”闻声而来的夏礼往右一步挡住叶满，质问他，“乐子期，这是第几回了？”
“也就……这学期第四次吧？”乐子期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反正你们都在这儿了，等我一会儿呗，马上，马上抄完了，再给我两分钟。”
“马上你个头！”叶满叉着腰，“这都多少次了，你忘了是谁登记我们班的成绩的？你一节早自习能抄满三十遍吗？走，夏礼，我们去交作业，别管他。”
说着，两个女生齐齐转身，连马尾甩出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只留下两个潇洒的背影以及一脸痛苦的乐子期。
盛况拍拍他的肩：“人之常情，你节哀吧。”
乐子期两眼一闭：“……我下次一定写完，我发誓。”
周五晚上的大暴雨连续下了三天，今早凌晨才堪堪停了，教学楼里弥漫着一股很清新的雨后青草味。
鼻尖传来痒意，盛况朝右边打了个喷嚏，差点迎面撞上拎着书包走来的沈漾。
沈漾今天没穿校服，上身穿了一件普通的纯白T恤，配了条黑色休闲裤。
明明是一身很普通的装扮，他穿起来却格外突兀，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却比平常更加慵懒。走条过道获得了一排的注目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走T台。
“哟，漾哥今天居然没穿校服？”方知有大喇喇迎了上去，抬起手臂就准备挂在他脖子上，“没被林主任查啊？”
沈漾不喜欢跟人近距离接触，往侧边偏了些角度躲过他的动作，说：“校服湿了，还没干。”
盛况顿了顿，默默把抽屉里的把英语书翻了出来。
课本兀自翻到最后的单词表，他勾着笔在草稿本上随便写了几个英语单词。
“我也想穿自己的衣服来学校——”乐子期注意到这有些诡异的氛围，原地嚎了两声打破寂静，“这破校服穿得我身上都快臭了！又难看质量又差的，早就不想穿了。”
“那你去问问林主任？”边上有男生接话道，“他刚刚还在我们这一层巡逻来着。”
“……那算了。”乐子期到现在还对偷钥匙那晚的林有林抱有一丝心理阴影，“我就说说，说说。”
“得了吧，”学委啃着食堂奶黄包凑过来说，“我们学校的校服还算好看的，你们看看二中的校服，是绿的，一年四季都是绿的，而且他们冬季棉袄可以把人裹成球。”
“这破校服，”方知有扯着领口，大声吐槽说，“到底谁穿能好看啊？”
“……”
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有了答案，剩余几人的目光缓慢地挪到了后边男生的身上。
突然间察觉被很多人盯着的盛况：“？”
“倒也不是……没人穿得好看。”林向瑜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说，“例子就在这儿坐着呢。”
盛况眨巴了两下眼睛，几句话后终于听明白他们这是在夸他，顿时晃了下脑袋，连嘴角都压不住：“过奖过奖，我只是略微出色了一点，在座的各位还是很有潜力的。”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几个人“噗呲”一下就笑开了，还不小心撞到了盛况的桌角，发出不小的声响。
“学校财产啊！”乐子期嚷嚷提醒道，“你们都小心着点！小心政教处那个女巫婆让你赔——”
“你小点声！”林向瑜给他后背来了一掌，说，“沈漾还在做题呢。”
乐子期不满：“漾哥在好好做题呢，哪有时间理我们，这不是没打扰到吗！”
方知有帮腔：“你不知道吗？我们漾哥一写起题来就会进入到一种无人之境，谁都吵不到他。”
沈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头不知道在写哪门的卷子，盛况趁乱瞄了一眼，发现他好像是在写小作文。
周末有这门作业吗？他怎么不记得？
学生时期的人对自己的名字都很敏感，听见有人喊他，沈漾停住笔朝他们方向看去，目光最终落在离他最近的人身上：“有事？”
盛况盯他好久了，就在等他说这一句，带了点报复意味地说：“看什么看，自己写自己的。”
沈漾：“……”
周末两天，盛况发了那条消息之后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好歹是道过谢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周五那天受了气。
两件事情一码归一码，被呛到的话还是得说回来。
“你几岁？”沈漾突然问。
“17岁啊。”盛况整理着额前刘海，摆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年轻着呢。”
“哦，”沈漾垂下头继续做题，毫无波澜地说，“我以为你幼儿园刚毕业。”
盛况：“……你以为你现在这幅样子年纪就大了吗？”
昨晚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哭闹声吵得太晚，盛况干脆打了一整晚的游戏，凌晨两点左右才堪堪睡着，坐下来后两只眼皮直打架。
他左手支着脑袋，也没跟着周围几个人瞎聊念叨学校八卦。这种喧闹的氛围让他觉得莫名很宁静，打算再讲两句呛人的话把沈漾噎回去，结果想着想着就昏昏沉沉眯眼睡了过去。
清早的阳光很温和，连温度都比大中午舒坦，适合随时入睡。等盛况被乐子期摇醒，整个人还是迷糊着的。
大课间出操的入场音乐震天响，回神后听力回拢，就差把他耳朵给震聋了，抬头一看，班级出操的队伍已经走出十米远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脑子稍微清醒一些的盛况才溜到了操场。
早自习还消失了的高有才已经在数人数了，一眼望去操场上全是人头，像锅里煮着的黑芝麻汤圆。盛况和乐子期找了个空就钻进去，正好赶上最末点名。
“晚上没睡好啊？”高有才问他。
盛况搓搓脸，声音有点闷：“有点。”
“那就多出来晒晒太阳，”高有才笑眯眯说，“不然你自己看看，你站哪儿啦？”
盛况仰起头来，碰上了前面一列好奇的女生目光。
“……靠。”
他怎么站到隔壁班女生队里了？？！
尴尬的红晕慢慢爬上盛况的脸颊，把他清俊的脸染成了红色。
盛况清清嗓子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脚下往右挪了一步，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好意思我插一下队”，成功钻回了男生窝里。
操场的草坪上还残留着雨后的潮湿，阳光映射出云层，洒落在学生身上。
主席台上的林有林举着话筒“喂喂”两句，指着操场上的队伍说附近二小的队伍都比他们排得齐，前排的男生低骂着这死动静，不得不拖着身子往后退。
盛况刚睡醒反应慢了半拍，下意识跟着别人往后退。
操场草地湿滑，没退两步脚底下就踩中了一双白色的干净球鞋，手肘好死不死抵在后面那个人的身上。
后颈传来熟悉的触感，少年人的体温冰凉，手指点着他的后背，把他往前推了大概三十厘米：“你碰瓷？”
“对，”盛况站直身子，脚还没从沈漾鞋上挪开，“讹的就是你。”
沈漾脾气很好地“嗯”了声，视线下移：“那你什么时候能把脚从我鞋上挪开？”
可恶，被发现了。
盛况本来还想趁这机会多踩两脚的，既然被他发现了，只好暗暗使劲多碾几下才把脚挪开。
原本干净的球鞋上骤然留了一个硕大的泥鞋印。
嘿，这下舒服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老大爷为什么今天会愿意下楼，但盛况叉着腰，觉得自己好歹是扳回了那么一城。
至于是什么城，别管。
“沈漾，几个老师找你半天了。”林有林把话筒交给体育老师控场，目光逡巡一圈才找到了目标人物，小跑着过来。
“你这身衣服怎么回事？”林有林上下看看，“不是让你今天穿校服过来吗，校服呢？”
沈漾还是那句话：“淋雨了，没干。”
“不是老早就跟你说今天要国旗下讲话吗——”林有林一拍大腿，“我们今天要拍公众号的照片的，你这不穿校服让别人怎么看？算了算了，看看边上有没有同学能……盛况！你溜什么！”
林主任一把揪住想开溜的盛况，把他扯了过来：“正好你穿校服了，你俩差不多高。你先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借给沈漾暂时套一下。”
盛况几乎立刻：“不要。”
这几天的温度还是偏高，不少学生都只穿了件白色校服短袖，跟沈漾差不多高的，还多套了件校服外套的学生，一眼过去还真没见到。
林主任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那你把里面那件短袖脱下来给他穿。”
盛况：“？”
人言否？
林主任就这么盯着他，两只眼睛跟铜铃一样，颇有他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
这块动静引得不少人的注意，纷纷扭过头来看来发生了什么事。
盛况很不喜欢这么多人打量他的目光，跟老林僵持了两分钟才败下阵来。他外套拉链一拉就脱了外套，径直丢沈漾怀里，烦躁道：“给你给你。”
十六七岁的男生体温向来偏高，脱下来的外套上还带着些余温。
出操大课间也不算长，林主任赶时间，不由分说地就让沈漾套上，催着人往主席台走。
盛况这件校服对沈漾来说还是有点小了，不过也算能遮住里面的T恤。
沈漾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臂，接过话筒就从口袋里摸出早自习写的稿子准备讲话。
临中几乎所有的学生，不论哪个年级段，都听过高二创新班这位天才的事迹，难得能在学校里看见他，全在底下抻着脖子想一探究竟。
“好了好了沈漾，把演讲稿拿出来讲两句吧。”林主任说。
沈漾点头，但在从口袋里摸出演讲纸的那一刻，动作倏地停住了。
林主任在一旁脸都要笑僵了，低声问他：“怎么了？不是让你提前准备演讲稿拍照好看点吗？丢了？”
“没有，”沈漾抿了抿唇，指尖微蜷，“不是什么大事。”
这位沈大天才的脸上向来波澜不惊，只见他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把它沿折痕缓慢展开——
下一秒，那张纸又“啪”地一声合上，被人面无表情地塞回兜里了。
站在队伍最末端的盛况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主席台。
靠。
那特么是我的数学试卷。
盛况：微笑.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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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升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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