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蔓延整个演播厅，陷入一片死寂，偌大的片场的人数若不是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观众都可以忽略不计。
观众席上，原本为克渊欢呼的声音瞬间卡壳，过了一会，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私语。
舞台中央，克渊脸色及其不好看，先前那种桀骜不驯的模样荡然无存。
他握着话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唐逸尘。
很明显，压根不觉得唐逸尘提的是建议。
寂静的弹幕恢复热闹：
【真敢说啊！】
【噪音？跑调？这评价也太过了吧！】
【虽然但是……好像……是有点不稳？】
【这不会是为了直播预热特的搞得这种抓马情节吧？】
【来了来了！冲突点来了！我就等着这个！】
“呵！”克渊猛地对着话筒嗤笑一声，声音因为强压的愤怒而有些变调，“唐逸尘老师，是吧？”
话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您点评得可真专业啊！不过，我很好奇……”
向前跨了一步，克渊的身子几乎要踩到舞台边缘，眼说道：“您在这儿高高在上地点评别人之前，是不是该先听听自己的歌？您前不久发的那首单曲，叫什么来着？哦对，《烬》！”
“那才叫真正的噪音吧？难听得要死！自以为自己技术多牛，其实压根没唱好歌的能力！就这水平，凭什么坐在这儿评价我？！”
这番话瞬间引爆了现场。
观众席哗然一片。
【天呐！克渊直接开怼了？！】
【他敢说唐逸尘的歌难听？！胆子也太肥了！】
【有一说一，《烬》是有点实验性，但也不至于难听吧？】
【完了完了，火药味太浓了！打起来打起来！（吃瓜）】
【克渊这反应也太狂了，一点不尊重导师啊！】
【为什么不能狂啊，莫名其妙被一个比自己差的人批评，骂回去不是很正常吗？】
【停停停！《烬》这首歌是林骁的，星耀传媒补上了版权费，少扯《烬》。】
导师席上，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素田脸上的温和笑容彻底消失，眉头紧锁，解围道：“克渊！注意你的态度，这里是舞台，是展示和学习的地方！导师提出专业意见是为了你好！”
甜乐雅也赶紧接话，试图缓和：“哎呀哎呀，克渊年轻气盛嘛！我觉得你刚才的表演很有冲击力啊，台风超棒的！我很期待你后续的表现哦！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给唐逸尘使眼色，示意他别太较真。
【素田老师好温柔，在打圆场了。】
【这都不知道是甜乐雅第几次圆场了，一个综艺而已至于吗……】
【真服了，只顾自己点评爽了哈，完全不顾同事的死活，是谁我不说。（死亡笑脸）】
松华毅此时面色冷峻，她拿起话筒：“情绪失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唐逸尘导师指出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技术缺陷。”
“就连我也听出来了你的问题，气息不稳、节奏拖沓、关键节点模糊、Verse音准飘忽，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
“错了，就虚心接受，改正才是唯一出路。用攻击他人来掩饰自己的不足，是最愚蠢的行为。”
【松华毅导师威武！一针见血！】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直接点出技术问题！】
【松姐气场两米八！克渊被镇住了吧？】
【enm……难评，感觉是为了唐逸尘故意这么说的，这家伙不会是最近要被捧的那个吧。】
【感觉有点，唐逸尘这个名字，最近热搜好像老是看到。】
被松华毅直接点破技术短板，克渊的脸色更加难看，但他一时语塞，无法反驳那些硬伤。
他只能梗着脖子，依旧死死盯着唐逸尘。
唐逸尘自始至终神色未变，仿佛克渊的咆哮和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只是背景噪音。
他甚至在松华毅说完后，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等场面稍微安静一点，他才再次拿起话筒，声音依旧平稳清冷：
“情绪宣泄完了？那么回到正题。克渊，基于你刚才的表演所展现的技术水准和完成度，在我这里，你的评级只能是A。”
“A？！”克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怀疑道：“S才是最高级！难道还有比我唱得更好的？！我这水平拿不到S？！”
【A？？？居然不是B或者C？】
【唐逸尘竟然还给了A？听他那语气，我以为会是F。】
【这届宣传说S级要所有导师都打S才行，唐逸尘岂不是一票否决了？】
【我要是克渊我都不干了，直接跑路，这综艺里唯一一个有人气的就是克渊吧。】
唐逸尘微微摇头：“节目组没有规定必须出现S级。S级代表的是在这个阶段，各方面都达到近乎无可挑剔的高水准，是真正的标杆。”
“很遗憾，你距离这个标准，还差得很远。技术缺陷明显，态度更是减分项。A，已经是基于你舞台表现力给出的评价了。”
他放下话筒，不再看台上气得浑身发抖的克渊。
【有点离谱了，今年选秀怎么感觉比去年还要奇怪？】
【态度更是减分项……选秀节目应该看实力吧。】
【今晚热搜预定：#克渊评级A##唐逸尘毒舌##新时代S级标准#】
导演在后台看着监控器上爆炸的弹幕量和不断飙升的实时热度数据，表情复杂。
热度是拉满了，远超预期，但方向完全不是他想要的黑红路线！
唐逸尘这一通操作下来，克渊的形象没受什么影响，反倒变成了被专业导师无情打压的虐粉素材，粉丝忠诚度反而可能被激发！
这和公司交代的预期完全相反！
“卡！收工！辛苦各位导师和学员！首轮盲选直播圆满结束！具体等级将在节目正式播出时公布，敬请期待！”主持人赶紧上场控场，宣布直播结束。
……
四位导师回到后台休息区。
甜乐雅小声对素田说：“吓死我了，唐老师好刚啊！”
素田无奈地摇摇头，松华毅则若有所思地看了唐逸尘一眼。
导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正在卸妆的唐逸尘，把他拉到一边角落，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焦急和不满：
“唐老师！唐老师！你……你这发挥得也太到位了吧？！让你重一点，制造点冲突，没让你直接把他S级的路堵死啊！还说什么S级标准！公司那边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非常不满意！”
“他们想要的是话题度，是争议性的黑红，不是让你直接把他钉在技术不足的耻辱柱上，还给他虐出一波死忠粉来！这热度走向跟我们预设的完全不一样！”
唐逸尘任由化妆师擦拭着他脸上的舞台妆，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透过卸妆棉显得有些模糊，口齿却清晰：“导演，你们要的毒舌元素，我是不是完美呈现了？冲突是不是制造出来了？热度是不是爆了？”
唐逸尘语气平淡补充道：“至于热度往哪个方向走，那是节目组和公司运营的事。我只负责在我的专业领域，给出我认为真实的评价。合同里没写我必须配合捧人或者扭曲评判标准。”
解释清楚，唐逸尘挥挥手示意化妆师停一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简单的衬衫领口，看也没看一脸憋屈的导演，径直朝外走去。
走廊里灯光通明，有的工作人员还在收拾设备。
唐逸尘只想快点回到酒店房间好好歇会。
怎料刚拐过一个弯，一个压抑着怒火的身影猛地挡在了他面前。
顶着一头刺眼银灰发色的克渊。
少年胸膛起伏，眼神凶狠，显然是在这里专门堵他。
唐逸尘不太想理。
这种小学生式的堵人手段，真的挺幼稚的。
而他，已经是老登了，不太合适。
“唐逸尘！”克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哑，“你是个蛋的导师，为了节目效果，故意踩我上位是吧？你懂什么叫音乐吗？你懂什么叫态度吗？”
唐逸尘停下脚步，终于正眼看向这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少年。
克渊看向他，这人脸上没有任何被辱骂的恼怒，反而在昏黄的走廊灯光下，缓缓勾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
见这人笑，克渊一时愣住，明明是笑，不知为何，笑容里没有温度、没有嘲笑。
“走狗？”唐逸尘的声音不高，却说的很难听，“难道唱得漏洞百出还沾沾自喜的不是你？难道想利用你制造黑红话题的不是你背后的公司？难道在台上控制不住情绪像疯狗一样乱咬人的不是你？”
唐逸尘向前逼近一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克渊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唐逸尘微微俯身，那双清冷的眸子直视着克渊眼底的怒火，一字一句回怼：“我点评你，是因为你唱得确实烂。至于谁想让你走什么路线，那是别人塞给你的剧本。只有傻子……”
“才会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反过来去随便咬人。”
这家伙看起来挺凶，被他怼的一愣一愣的，半点反击的态度都没有。
不再看克渊惊怒交加的脸，唐逸尘径直绕过，步履沉稳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留下克渊一个人僵在原地，拳头紧握，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冰冷刺骨的“傻子”二字，以及那句诛心的“被人当枪使”。
愤怒之外，一丝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这段话很短，信息量不小，所以，唐逸尘是不是知道什么？
唐逸尘回到酒店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于是，他就看到了两只明晃晃，当着他的面偷懒的水母。
黑色果冻挥手：【宿主下班啦！】
白色果冻在一旁躺着，很是悠哉。
唐逸尘：“……”
看来得想个办法，拉着这两玩意去上班，不然他真的忍不住杀水母吃。
他揉了揉眉心。
这导师的活儿，比他做十首歌还累。
好不容易休息还有看到两只悠哉悠哉的果冻，简直更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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