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被按了快进键，练习室的汗水还没干透，录制舞蹈视频的日子即将来临。
录制前两天，唐逸尘总算晃荡到了自家小队的训练室门口。
门内音乐声震得地板嗡嗡响，夹杂着年轻队员们带着喘息的呼喝。
推开门，唐逸尘走了进来。
“唐导师！”
眼尖的队长苏牧第一个发现他，音乐戛然而止，七八双眼睛齐刷刷聚焦过来，眼神亮晶晶的。
唐逸尘难得有点没搞懂，他都这么不靠谱了，何必这么期待的看着他？
苏牧抹了把额头的汗，快步迎上，气息还不太稳：“你来了！太好了！我们正排最后一遍，您看看整体效果？有什么地方需要……”
“不用。”唐逸尘干脆利落地打断，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懒洋洋地扫过瞬间蔫儿下去的队员们，“我就路过，顺便看看。”
通过这些天的闲逛，不靠谱的那股劲，唐逸尘拿捏的死死的。
此刻，唐逸尘的大脑飞速运转，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堵死他们看团舞的念头。
还没等唐逸尘那套忽悠话术成型，苏牧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立刻接话，语气里甚至带着点理解：“明白！唐导师你肯定有自己的考量！那我们……”
“嗯，”唐逸尘心底那点微弱的良知挣扎了一下，又被负面值这块稍微镇压。
清清嗓子，唐逸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你们继续抠自己的细节。谁觉得哪部分没把握，或者动作发力别扭，现在可以单独问我。”
特意强调了一下，“只限个人动作，别给我看什么团舞。”
那玩意万一看了，不小心真教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就不得了了。
不过，良心这边还是让唐逸尘稍微起了点教学想法。
团舞这种向来需要合作配合，个人发挥也不是说不能有，但到底还是需要为团队让步，如果个人太过突出，反倒影响最终的表演展示。
学员获得了学习经验，他获得负面值，完美啊！
就是需要编点理由，堵住队长的嘴。
怎料，预想中的质疑和请求没有出现。
苏牧只是用力点头，脸上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了然：“好的唐导师！大家听到了吗？抓紧时间，有问题赶紧问！”
唐逸尘很是满意，反正不用他瞎编什么理由，一切都好说。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诡异。
练习生们一个接一个，带着各自动作上的小困惑上前。
唐逸尘开始正经教学。
“转圈的时候，核心收住！不是让你用脖子拧！”戳了戳一个队员软塌塌的腰腹，“想象有人在你肚子上打了一拳！”
“这个wave，手臂太僵！从指尖开始，一节一节送出去。”
“落地缓冲！膝盖弯！你是铁做的吗？砸这么响！”
刻薄毒舌的点评风格倒是维持得滴水不漏。
队员们被训得面红耳赤，却又眼神发亮，仿佛挨骂是什么金玉良言，认真记下每一个字。
唐逸尘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私人指导，不涉及整体编排，他的废物人设暂时安全。
～
录制当天，聚光灯烤得人皮肤发烫，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化妆品的味道。
其他导师小队早早占据有利地形，对着镜头挥洒魅力。
唐逸尘牵着他的两只水母，慢悠悠地晃进场，精准地挑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音乐炸响，舞台瞬间被点燃。
各队练习生火力全开，精准卡点，表情管理满分，眼神里的渴望出道的力度几乎要烧穿镜头。
未出道时特有的新人感，等出道后便很少见了。
轮到唐逸尘的小队上场。
唐逸尘一边努力避开摄像头的位置，一边观察自己队伍里学员的走位。
为了避免负面值出意外，唐逸尘可谓是煞费苦心，之前闲逛路过都很少路过自己的队伍。
生怕学员认为唐逸尘导师是在监督他们。
看到乱七八糟的一幕，唐逸尘心里暖暖的。
不错，非常不错，等到时候给个教学奖励或者项目什么的。
这群人正好没签公司，到时候全拐到繁星这来。
过了一阵子。
轮到导师演唱部分。唐逸尘慢吞吞地从角落里挪出来，拿起麦克风唱歌。
聚光灯追过来，他眼皮都没抬，开口唱自己的段落。
音准无可挑剔，音色清冷抓耳，和他整个人懒洋洋的状态形成诡异反差。
唯一奇怪的是，每当镜头试图捕捉唐逸尘特写，他不是恰好侧身对着队员方向，就是不着痕迹地躲避摄像头。
导播间里，负责切他镜头的PD快把头发薅秃了，对着通话器低吼：
“二号机！二号机跟上唐老师！又跑了！三号机补位！……他没学过看摄像头的课程吗？”
一首歌下来，唐逸尘完美践行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最高境界。
演唱部分一结束，他立刻牵着水母，快速躲了起来。
至于后续的采访什么的，本就是学员的事，所以唐逸尘再次理所当然的摆烂起来。
录制结束，唐逸尘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摄影棚的，把什么导师点评环节、学员拥抱环节统统甩在身后。
下一期是练习生组队选导师，他毫不犹豫地在日程表上画了个大红叉。
接下来都是练习生方面的安排，他不太用的上，可以不去，他总算可以休息一会了！
～
几天后，节目第一期正式上线。
唐逸尘特意挑了家里最舒服的沙发角落，茶几上堆满了薯片、可乐、鸭脖等垃圾食品，营造出完美的观影氛围。
两只水母则在他旁边空气中漂浮观看。
点开节目，屏幕亮起，各种乱七八糟的广告片头过后，正片开始。
直接快进，唐逸尘精准拖到自己小队舞蹈视频的进度条。
当画面里那个唱歌时眼神乱瞟、镜头一凑近就各种“不经意”闪避的身影出现时，唐逸尘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
稳了！这划水划得，简直是教科书级别！
他仿佛已经看到“唐逸尘滚出节目！”“史上最废导师！”的弹幕。
可惜了，看到这里的观众夸赞学员的话很多，一时之间找不到谩骂的内容。
舒服地瘫进沙发，唐逸尘抓起一把薯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召唤：“系统，结算一下。第一期效果应该炸裂了吧？负面值涨了多少？”
黑色果冻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停顿：【正在结算宿主这期综艺相关负面情绪值……结算完毕。当前负面值总额：-3000。】
“咳——！！！”
唐逸尘嘴里的薯片，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眼泪狂飙。
“负……负多少？！”捶着胸口，唐逸尘声音都劈叉了，难以置信地瞪着黑色果冻：“-3000？！系统你中病毒了还是我聋了？！负面值怎么可能是负的？！”
随即，唐逸尘又想起来给克渊吃的糖果以及之前林骁哪里兑换的能力，“不对啊，糖果和那个中二能力不是……”
这两货虽然说不靠谱吧，但第一次项目结算的时候，忽悠技能并没有立刻结算。
因为没道理啊，他又没有换算成现金，系统说是说扣负面值，但也只是说等他提现后扣。
【系统运行正常。检测无误。】白色果冻的声音毫无波澜：【数据来源：观众实时反馈情绪波动。】
如果说这两果冻的检测结果没有出问题，那么，唯一出现问题的就是……
唐逸尘猛地扑向茶几上的平板电脑，手指哆嗦着关掉快进，疯狂回拉进度条，直接拖到弹幕最密集的自己小队表演部分。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环节出了天大的岔子！
屏幕上，他躲镜头的画面被慢放，配上一个红色的【盯——】特效字。
他唱歌时懒洋洋垂着的眼睑被截图，旁边P上了一对耷拉的猫耳朵和“不想营业.jpg”的文字泡。他躲摄像头的动作更是被反复重播，配上醒目的花字：【唐老师的镜头躲避术已修炼至化境！】
唐逸尘烦躁的扒拉了一下头发。
这段视频，至少在他看来，完全没有问题，节目组甚至为了抹黑他，还特意把骂人最狠的几个片段剪在了一起。
总不可能是节目组搞得这种奇奇怪怪的特效拉的好感吧？
玩呢？真当娱乐圈好感值这么好刷？
看不到想要的结果，唐逸尘又调动了进度条。
谁知道，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那些刻薄的“私人指导”片段被单独剪了出来，配上闪亮的花体字标题【唐导师の教学课堂】。
画面中戳队员腰腹说“核心收住”时，弹幕是：【虽然凶但莫名苏！这手指好想被他戳一下（bushi】】；他骂队员是铁做的时候，弹幕是：【暴躁美人上线！这嫌弃的小眼神awsl！】。
不仅如此，后面有一段苏牧在后台备采，一脸真诚加崇拜地对着镜头说：“当时真的很迷茫，是有人点醒了我。他说唐导师让我们自己研究，把C位动作拆解，其实是给我们最大的空间去发掘每个人的可能性……”
“唐导师用心良苦，他是在逼着我们快速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团队……”
画面适时切到克渊的备采。他坐在高脚凳上，侧脸对着镜头，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袖口，眼神亮得惊人：“咳咳，唐逸尘说的话，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和他关系向来不好。”
弹幕瞬间爆炸：
【磕到了磕到了！克渊这眼神！这语气！他绝对知道什么内情！】
【是真的关系不好吗？为什么唐逸尘就抓着你辅导呢？】
“这啥啊？我教了苏牧啥来着？”唐逸尘自己都回想不起当时说话的内容了。
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弹幕和克渊那张写满“我已看透你”的脸糊成一团。
唐逸尘眼前阵阵发黑，手指双击，暂停播放，屏幕最后定格在克渊的特写上。
他精心策划的废物人设，他孜孜以求的负面值，现在不知为何彻底跑偏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更可怕的是，观众居然还买账！也不骂他！
一股冰凉的绝望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勺。他看着屏幕上那个醒目的【-3000】。
再看看满屏的“哈哈哈”和“磕到了”，第一次唐逸尘对自己的摆烂事业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怀疑。
这届观众……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唐逸尘这下不瞎调进度了，直接把视频拉到开头。
他要重新看，到底是哪里来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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