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厄啼从床榻上坐起身,这栋宅子确实除他以外已空无一人,棱孤北的确一分钱都没有拿孤身离开了。
翻出放在枕头下的地契,厄啼打算把这套住了十年,承载着无数他与棱孤北之间回忆的院子给卖了。
反正最后无论成绩如何他都不会回来了,这宅子最终也只能空置着,还不如最后贡献出一点钱财,拿来给厄啼挥霍。
清理了一些琐事倒也觉得轻松,厄啼趁着时间还早去了牙行。
把房子原有的价格降低了些,让牙行的人看着卖,提前先把银子给厄啼,之后的事厄啼就不用管,与衙门做个登记就行。
厄啼平时虽然不干活,但做起事来还是很利索的好不好,不要小瞧了他。
虽然他是因为这件事事关钱财,才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平时对别的事情提不起兴趣。
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在意的东西也没剩多少,厄啼闲来无事趁着白天天气温度还没彻底升上来,热的人出不了门的时候,在街上随意逛了逛。
他们这附近虽然只是个小城镇,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都有,烤鸭,客栈,食肆,等。
厄啼突然意识到,如果他要去京城的话,是要买辆马车还是委托镖局。
都怪棱孤北,住的地方离学府近,几步路的距离,家境贫寒,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游玩,什么地方,小湖山啊什么的,都很近,主要是额提没出过远门。
有时候冬天了,就算冷,或者厄啼犯懒,连这几步路都不想走,棱孤北就会沉默着在冰冷的雪山或背或抱着厄啼去学府,尽量少让其他人看见,厄啼不想听别人说闲话。
漫天白雪落在两人身上,到了目的地,棱孤北还会细心的给厄啼拍拍身上的白雪,在让厄啼进入学府。
有时候,在学府外接厄啼回家,也会站在人群外,以免厄啼那些大多家境不凡的同门看见了碎嘴子。
当然,那些同门只想和厄啼多说几句话,可不会闲的在厄啼耳边提及无关紧要的人。
只会叽叽喳喳的告诉厄啼我家很漂亮,有空去我家玩,那边的小湖我前两天看结冰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呀,要不你今晚在我家过夜吧。
说这些那些,总想把厄啼拐走拐回家这样那样。
其实若非必要,棱孤北只会说话关心厄啼,和以实际行动证明,不会对厄啼的举动表达疑问,对除了厄啼以外的事情话都很少。
一系列总总也就没想过买马车,现在这件事情还要厄啼思考。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棱孤北无法长时间离开厄啼,主要还是有他舍不得厄啼的原因,以他的那身武力,是可以胜任镖局的工作吧。
算了,他都走了,想他做什么。
厄啼溜达溜达着,虽然他很想趁棱孤北不在好好放肆的玩一玩,不用顾虑棱孤北会找过来。
但是这天气实在是热,他最后只是转着买了些甜品,烤鸭去客栈住下。
……
说棱孤北也不是他管厄啼管多么严苛,只是每次厄啼和朋友出去玩,他迟早都会找到,然后在旁边站着也不说话。
冷不丁看到跟看见个阎王似的,棱孤北总是面无表情,再加上他体型高大身材魁梧,常年劳作一身腱子肉,看到他再好的局面玩着也没什么意思,最后只好跟着棱孤北回家。
厄啼当然不满意了,好几次打他骂他都不听,说什么。
“看不到你我不安心。”
说这话的时候,棱孤北正半跪在床前,给厄啼穿鞋子,仰着头说话的他也没有显得很弱势。
他说的话听着极为真诚,漆黑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亮,看着倒驱散了那一身不知道从哪来的骇人气势,不怎么吓人了。
厄啼是个拿到钱就会肆意挥霍的人,这么多年来手里能存下几百两银子就很难得,主要还是每次花银子的速度还没棱孤北赚银子的速度快。
就这么个小城镇,他卖的东西,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而厄啼是看到稀奇好看的小玩意儿就都会买,这些东西堆积在家里,过了新鲜劲儿,就放在墙角落灰了。
棱孤北很能赚钱的,他卖的都是上了年份的药材,赚的银子自然也多,供养得起厄啼。
有时候棱孤北去找厄啼主要原因就那几个,厄啼的那些所谓朋友会把厄啼拐跑,哄得厄啼三天两头不回家,他看不到厄啼他着急,当然要出来找了。
还有就是,那些不要脸的货色,怎么把厄啼拐青楼玩去了,说什么。
啊,这个青楼比较独特,他只卖艺不卖身,载歌载舞的,在这小城镇算得上是很少见的打发时间取乐方式。
看着某天厄啼回来,身上多出来的暧昧吻痕,棱孤北气的都想骂人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只卖艺不卖身,看给厄啼舔的,脖子有吻痕,怎么手上也有啊。
棱孤北破大防,让厄啼跟这群货色出去玩,他怎么可能放心。
学府认识的狐朋狗友一点都不靠谱,乱刀劈死都不为过,就是他们,把厄啼给带坏了,整天不着家,就想着花钱出去玩。
当然棱孤北不觉得厄啼花钱有什么不对,只是大多数时候,厄啼他去青楼啊,去青楼就过夜,过了夜他就气。
这么下去早晚要把棱孤北给气死。
看这小脸,看这嘴被亲的。
谁知道青楼的人干净不干净,有什么病传染给厄啼了怎么办。
“哭哭,下次去青楼看看那人干净不干净,别被害了,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人,青楼的人我不放心。”
棱孤北当然想自荐枕席,可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厄啼估计早就腻他了,他也就冬天的时候有点作用。
“不用你管,我问了,他第一次。”
“哦。”
踌躇半晌,棱孤北没再说多余的话。
比如,他们说的话怎么能信呢,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类似这种,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怕厄啼嫌他话多觉得烦了。
其实最开始,厄啼小的时候,棱孤北话很多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会直接把对厄啼的关心说出来,会问吃没吃饱,穿的这么厚走路不好走,但是会暖和,今天出去玩都经历了什么,巴拉巴拉的。
他话一多,厄啼就觉得吵,觉得烦,后来渐渐的,棱孤北一天两头很少说话,除非实在忍不住这种沉默的氛围,想吸引厄啼的注意力,想和厄啼多交流交流。
分明从前孤单一人的时候,他也不觉得孤独,并不觉得和人说话有什么意思,别人絮絮叨叨他也觉得烦,独自一人不说话是常有的事,那些无聊无意义的东西有什么好讲的。
可如今一见不到厄啼,他就心慌的难受,话也不自觉变多。
棱孤北说话一般看厄啼的心情,厄啼心情好了,也乐意听他叨叨,心情不好,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
这些可都是他这么多年和厄啼相处下来的经验呢。
想着想着,躲在暗处,并没有直接离开,远离城镇的棱孤北竟笑了出来。
他赚钱的方法,是经常去贩卖野味的时候,食肆的老板告诉他的。
食肆老板说。
“既然你有一身武力,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相处的份上,我跟你说,你不如去战场上打拼,到时候有了官位,钱什么的自然也有了。
或者去京城,给大人物当侍卫,又或者……总之,我看你好像很需要钱。
再怎么样,也比在我们这小地方强很多。
我这里正好有一条门路,你要是有这个心思,我可以帮你引荐一番,但是这个嘛,嘿嘿。”
食肆老板搓了搓手指,谁都能看懂他的意思。
当时棱孤北拒绝了,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至于现在,也不是去找食肆老板,而是听说新帝上位这几年,京城暗流涌动,背地里可不怎么太平,他想去拼一拼。
……
别看棱孤北这样,他其实也识字的。
很久以前,他的家庭也幸福美满,即使在小山村,父母也对他很好,只有他一个孩子。
可有一天,父母结伴去山上采药材打猎维持家里经济来源的时候,不慎出了意外。
听到同村村民告诉他父母坠下山崖的时候,他才六岁,慌慌张张跑过去连父母的尸体都没见到。
他父母应该是在采集悬崖边的草药时,不慎失足。
就此,只留下棱孤北一人。
棱孤北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只有贪念着他父母存下来遗产的村民。
其实也多少,几十两而已,用一个小布包在床底的土坑里。
在村民试图打探的时候,被棱孤北拿着把菜刀,不要命的冲劲给吓退了。
那孩子脸上都沾了点血,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还有家人要养活呢。
嘀咕着,这几个村民总算走了。
再次之前的几个月,棱孤北的父母已经给他报了私塾,现在就差个几天,棱孤北就顺便去了一趟,没继续报学。
先生显然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没过多为难他,甚至往棱孤北手里塞了几两碎银。
这是他在父母死后感受到的第一笔善意。
棱孤北喉间一梗,忽然就眼眶发热。
后面的日子就继续过下去,直到,在他九岁的时候上山看到草丛里只有两岁,脸颊白白嫩嫩,耳垂上的一滴血液更显刺眼,被襁褓裹着沉沉睡去的厄啼。
棱孤北不敢用手碰,路过满地过于黑湿,被血液浸透过的泥土,他仓皇把厄啼抱起来,回家了才发现他只是睡着了,本身没什么大碍。
还好只是睡着了。
棱孤北洗过手,手指轻轻戳碰厄啼的小手,眼底一片温和。
耳垂上怎么会有血,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棱孤北为之担忧,看到了同样被襁褓包着的翠绿色玉佩,上面雕刻着厄啼的名字,反面是更为亲昵的称呼。
“厄,啼,哭哭。”
棱孤北念出来,就听到疑惑的轻哼。
厄啼已经睁开葡萄大小的漂亮,像是被清水冲刷过的眼睛,也挣开棱孤北扯下带子,包着他的被子,歪着头坐在床榻上问:“你是,谁,我的,母亲呢。”
棱孤北哑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根据他的推测,厄啼的母亲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就像他的父母一样。
他突然有些难过,抱着厄啼轻轻抚着他的背,只说:“以后我来养你。”
“仆人?”
“嗯。”
棱孤北没有反驳。
再往后几天,也没看到村庄附近有奇怪的人出现,这件事如同没有发生过。
附近的村民只以为棱孤北不知道从哪捡来个孩子,也可能是一个人生活实在太孤独,来找个人为伴吧。
这孩子命实在是苦,也够凶够不要命。
就此,两个人相依为命(?)相互扶持(?)艰难生活到现在。
好吧,厄啼不怎么艰难,棱孤北把他养的比一些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还要好,要什么给什么,吃穿都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好的。
至于那玉佩,被厄啼嫌弃过随手丢了后又被棱孤北捡回来放在匣子里保管着。
这可有关于厄啼的身世,指不定那天能派上用场。
或许。
棱孤北不情愿的想。
或许能凭借玉佩为厄啼找到失散多年,虽然可能早就死光了的亲人呢。
……
因为送厄啼读书,厄啼带回来的书籍他有看过几眼,丰富了阅历知识,认识了解的东西还算多。
就说一件晶国民众都知道的事情吧。
这世道混乱,往前推算在厄啼刚出生的那段时间,或者厄啼即将出生的时候,国破了。
皇帝死亡京城彻底陷入混乱,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十三年,也就三年前反叛军头领晶汝业把外敌驱逐,登上王位依旧有人看不惯,不服气。
不过总比很久以前好了很多。
据说晶汝业有前朝皇室血脉来着,自他上位以后,秩序恢复了一些,第一年亲自率兵讨打敌国,同时恢复科考制度。
第二年管理混乱的秩序,在十三年内趁乱敛财的贪官可不少,京城的事可祸及不到他们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
如今,第三年,清理京城的内患,觊觎皇帝职位的人可不在少数,要说的话。
那酒楼,青楼,茶楼,商会等开遍全国,野心必然不小,根据一些地方收集情报的霈迟珈算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
不过自从晶汝业登基后,除了偶尔见到他,并没有看他如几年前一样出来找事,甚至有些神出鬼没的迹象。
去了哪里,又打算做什么呢。
好难猜啊。
突然发现写的文好像不怎么符书名,不在乎的话,应该是一种无视的,看着受在眼前痛苦挣扎也无动于衷的,现在更像是不主动不拒绝[思考],不怎么无情,像多情渣攻hhh
但是,现在的也有一种漠视,高高在上,游玩人间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任你再如何都无所谓的感觉,也还可以,书名还是不改了吧,起名废是这样的。
无情似有情,有情似无情,嗯嗯嗯,在说什么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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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知我恶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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