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因浓密雾气而变得模糊、跳动的镜头，可以看见被困在狭窄站台和刚刚到站、车门却未能及时关闭的列车内的人们，他们疯狂地、绝望地拍打着坚固的防爆车窗和屏蔽门，张大的嘴巴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显然在发出撕心裂肺却无法穿透隔音玻璃的无声尖叫。但他们的挣扎在专业的化学毒剂面前显得如此徒劳而脆弱，动作在毒雾的侵蚀下，迅速从狂暴变为迟缓、踉跄，最终，一片片地软到在地，趴在冰冷的站台地面上或蜷缩在列车座椅之间，生死不明。一些监控画面甚至捕捉到，毒雾正沿着通风管道和连接通道，向更深处的地铁网络缓慢渗透。
"协同攻击…这是经过精密计算、有预谋的、旨在最大化瘫痪城市交通与制造恐慌的精准协同攻击！"付希然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低沉而冰冷，蕴含着即将爆发的怒火与沉重的责任感。"通讯组！立即通知所有待命以及正在靠近北站区域的救援队伍，包括消防特勤、医疗急救、一线民警、辅警及所有志愿救援组织，必须佩戴最高级别（A级）全身防护装备，配备正压自给式呼吸器及全面罩，才能尝试进入现场边缘建立警戒和初步洗消点！违令者，现场最高指挥有权立即勒令其退出，必要时可采取强制措施！安全是第一前提！"
命令刚下达，内部通讯线路的指示灯再次急促闪烁，技术部门负责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接了进来，回荡在寂静的指挥中心："付厅，紧急报告！我们在北站区域，包括高铁候车室空气样本、地铁站台通道的尘埃吸附物以及部分受害者皮肤接触残留物中，检测到甲氟膦酸异丙酯和甲氟膦酸环己酯的明确残留信号！重复，确认至少四种毒剂混合使用！包括之前的甲氟膦酸异丙酯、二氯二乙硫醚，新增CK和甲氟膦酸环己酯！"
指挥中心内，原本还有的一些低声交流与指令复述声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近乎真空的死寂，以及更多无法抑制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四种毒剂混合！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恐怖袭击甚至常规战争的范畴，进入了某种丧心病狂的领域。CK，血液毒剂，能迅速破坏人体细胞利用氧气的能力，导致闪电式窒息死亡；甲氟膦酸环己酯，与甲氟膦酸异丙酯同属G系列神经毒剂，但毒性更强，挥发度更低，更难侦测和救治；再加上甲氟膦酸异丙酯的速杀、二氯二乙硫醚的持久糜烂与致癌效应……这种复杂而恶毒的混合物，不仅是为了在第一时间最大化瞬时杀伤效果，更是为了给后续的专业救援制造几乎无法逾越的障碍，极大地增加洗消和医疗救治的难度，其用心之险恶、计划之周密，令人脊背发凉。
付希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瞬间窜上头顶，让他几乎要打一个冷颤。他面对的，绝非普通的亡命之徒或冲动型罪犯，而是一群掌握了高级化学知识、策划极其周密、资源充足、且意图制造最大规模恐慌与伤亡的、极其专业和冷血的恐怖分子组织。这不再是一场意外灾难，而是一场战争，一场发生在城市心脏地带的化学恐怖战争。
上午8时57分，地狱之门洞开，深渊露出獠牙。
就在救援力量刚刚开始如同涓流般，克服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与物理障碍，试图汇向已成炼狱的北站遇袭点时，最令人震惊、几乎要击穿所有在场人员心理防线的消息，如同丧钟般，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声音中的绝望几乎要溢出通讯频道。
"付厅！付厅！外城前站…外城前站遇袭！"通讯频道里，现场特警指挥官的声音已经彻底变了调，带着哭腔和一种见证末日般的惊骇。"现场…现场多功能毒剂侦检仪…确认使用…使用十一种…十一种毒剂混合！包括甲氟膦酸异丙酯、碳酰氯、CK、AC、二氯二乙硫醚、甲氟膦酸环己酯、甲氟膦酸频哪酯、二甲氨基氰膦酸乙酯、路易氏剂、HN-3和…和VX神经毒剂！"
"十一种？！"
整个指挥中心，时间仿佛真的被冻结了。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如同大理石膏像。连最资深的、经历过不少风浪的老指挥员，也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付希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脚下微微一晃，眼前甚至出现了瞬间的黑视，他不得不再次伸手，死死扶住冰冷的指挥台边缘，金属的寒意透过掌心传来，才勉强稳住身形。十一种！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叠加，而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彻头彻尾的疯狂、毫无底线的毁灭欲。这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极限，甚至超出了许多国家反恐手册和化学武器防护教材上关于化学恐怖袭击的最坏情况推演。这简直是对现代文明社会根基的直接挑战。
"你…你确定检测结果准确吗？！样本没有交叉污染？！设备运作正常？！"付希然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与一种本能拒绝而变得嘶哑，他几乎是在质问，内心深处还残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希望这只是技术故障造成的误报。
"确认…确认无误，付厅。"技术主管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块，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砸在所有人的心上，带来钝痛。
"我们…我们交叉核对了三组不同原理的侦检设备传回的实时数据，包括离子迁移谱、火焰光度检测以及质谱分析的关键离子碎片峰，结果高度吻合，置信度超过99.9%。特别是…是VX神经毒剂，其代号‘Persistent One'（持久一号）名不虚传，极高的脂溶性和皮肤渗透性，以及在地表、墙壁、材料上长达数周甚至数月的持久残留性…意味着这个站点…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数周甚至数月，都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大规模的救援和清理行动。根据我们导入的流体力学和持久性毒剂残留模型推测…外城前站及其核心污染区…可能需要…永久封闭。任何未经防护的进入的行为，都是自杀。"
永久封闭。
四个字，像四把烧红的冰锥，不仅刺穿了指挥中心内最后一丝侥幸，更是在每个人的心头烙下了一个代表着绝望与失败的印记。VX，这类毒剂只需极小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剂量，通过皮肤接触就能在几分钟内致命，并且能在地面、墙壁、设备表面、甚至灰尘中长期存留，挥发速度极慢，形成持续死亡地带。
任何贸然进入的救援人员，即使佩戴了防护装备，只要存在丝毫的疏漏或装备失效，都无异于**着走向残酷的刑场。这已经不是在救援，而是在用生命去验证毒剂的持久性。
付希然闭上了眼睛，仅仅一秒，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告别或祈祷，随即猛地睁开，眼中已是一片燃烧着冰冷火焰的决绝荒原。"命令！立即将外城前站化学事件响应等级提升至最高级，与北站事件并列！封锁站点周边一点五公里范围！设立三重物理隔离带，由武警部队执行！启动最高级别化学污染警戒，发布全市范围公共卫生紧急事态通告！
通知所有已出动及待命的专业防化部队、生化应急救援队，立即在外围建立至少三道串联式人员与装备洗消隔离带！未经国家层面反恐专家、化学武器专家及军事防化部门组成的联合专家组现场评估并批准，任何人，包括我和省长在内，绝不得批准任何非必要的进入核心区的行动！重复，是任何人！"
CK、AC（全身中毒性毒剂）和HN-3（糜烂性毒剂）不知道就去查一下，这是他们的军事代号，因为我直接写它的名字会被屏蔽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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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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