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少年皆起身道:“遵太后命。”
于是,太后命人拿来弓箭,并在空旷处摆上屏风,或是在树枝上系着手帕。
太后道:“今日不射动物,只射静物。屏风上的花鸟虫鱼、手帕上的刺绣、树上的叶子、果实等等,都可以射。每人射箭前,先说好自己要射的静物是什么,再看看能不能射中。射艺最好的,可以获得奖励。”
大家都明白,今日获得奖励是次要的,获得庐陵长公主的青眼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众少年都跃跃欲试,争取技压群雄。
只有大理寺丞高毅站在一边,面色平静,微笑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由于大家都先不吃了,秦惜音等宫女也就暂时不用收碗了,可以站在一边观看众少年射箭。
第一个射箭的是一个身长九尺、人高马大的少年。他脸上稚气未脱,可能还不到二十岁。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却像个中年壮汉,可能是身材的缘故。
只听他说道:“皇上,太后娘娘,公主,我要射的是第一扇屏风上面麻雀的脚。”
第一扇屏风上面绣着一群鸟,每种鸟都只有一只。麻雀在右上方,体型偏小,它的脚就更小了。如果目力不佳,甚至连麻雀脚都看不见。
只见这少年张弓搭箭,“倏”地一箭射出,正中麻雀脚。
庐陵长公主忍不住欢呼起来,就连其他少年也纷纷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这雄壮少年家里世代是武将,他也有父祖之风,未来可期。
第二位上场的是一个穿着白袍、面如冠玉的公子。他看起来文弱,但体型不比第一个少年差多少。
只见他笑着说道:“射不会动的物品,显不出技艺的高下。下官愿射中那块白色帕子上蓝蝴蝶的左边触角,请大伙做个见证。”
他说的那块手帕,系在柳枝上,随风飘动。如果把手帕上的蝴蝶作为目标,难度就加大了。而且,他的目标还是蝴蝶左边的触角。那触角只用一根线绣成,极为细小。有时候风大了些,把手帕整个吹起来,上面的蝴蝶就看不见了。
所以,这位少年的目标更难达成。
只见他胸有成竹地接过弓箭,偏着头,瞄准手帕上的蝴蝶触角,等待合适的时机。
就在众人都屏气凝神的时候,他一箭射出,正中蝴蝶的触角。
连太后都忍不住夸赞:“久闻冯家诸子善射,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这姓冯的少年躬身道:“谢太后娘娘谬赞。”
接下来,众少年各展所长,也有射屏风上的静物的,也有射花叶枝条的,也有射飞在半空中的树叶的。
不论他们的目标难度大不大,至少他们都射中了自己所说的目标。
接下来,就轮到大理寺丞高毅了。
只听高毅说道:“下官要射第二块屏风上的花瓶。”
那个花瓶非常大,即便是箭术不精之人,也能射中。
高毅选花瓶当目标,从目标上就逊色于其他人。
但是,高毅神色如常,并不理会旁人或惊讶、或鄙夷、或松一口气的表情。
他直直一箭射出,竟然射到了花瓶的旁边,离花瓶有一两寸的距离。
这时,有个少年嬉笑道:“高兄,不是吧,那么大的目标你竟然射不中?我用脚射都能射中啊。”
高毅却并不羞愧,只是很自然地一笑:“某平日疏于练习,以至于此,让诸位见笑了。”
高毅是刑名之官,本不需要以射艺见长,射偏了倒也说得过去。如果是武将射偏了,那问题就大了。
秦惜音在一边看着,总觉得有点问题。
据说,高毅刚入大理寺时,担任的是从七品的主簿。后来,大理寺的官兵在一次押运犯人时,有七名犯人逃跑,而且逃跑的方向都不一样,官兵们追之不及。
高毅骤然张弓搭箭,连射七箭,正中七个逃跑的犯人。因为这个功劳,他才升为从六品的大理寺丞。
他连仓皇逃窜、位置不停变换的歹徒都能射中,怎么会射不中一个静物?
再联想到高毅那高深莫测的表情,秦惜音猜测,也许高毅不想当驸马。
这时,秦惜音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一遇到高毅的事,自己就东想西想的?就算想破了脑袋,人家跟自己有一文钱的关系吗?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可以了。
然而,就在秦惜音极力克制自己的想法时,却发现高毅朝自己看了一眼。
秦惜音看了回去,确信自己没看错。
但是,她不知道高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轮到杨昭仪的弟弟杨亭安射箭。
他的目标是一块粉色帕子上的绿叶。
很快,他也射中了。
不过,他却没有马上把弓递给下一个人,而是用力在弓上捏了一把。
秦惜音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接着,杨亭安把弓箭递给了一个头戴红色抹额、身穿绯红色圆领袍的少年。
这个少年圆头圆脸,非常可爱,就像个年画娃娃一样。光看他的脸,会以为他才十四五岁。但他的身形已经很高了,是成年人的体型。
这红袍少年接过了弓箭,却没有急着射箭,而是笑道:“这把弓快要坏了,如果我张弓射箭,会伤到自己。我用手掷也行,我的目标是那块蓝色帕子的正中央。”
太后道:“这把弓是兵部打造的良弓,今日刚拿出来使用,没那么容易坏吧?”
红袍少年却把弓拿到皇帝和太后面前,说道:“这把弓表面上完好无损,实际上内里已经有裂痕了,经不起再次使用。待下官刮开表层的漆,请皇上和太后过目。”
说着,这红袍少年就叫人拿来一块小刀片,轻轻把弓上的漆刮去。
接着,弓身上的裂痕就暴露出来了。
见此,杨亭安脸色一变,默默地站远了一些。
皇帝惊讶道:“怎会如此?”
红袍少年道:“应该是刚才有人用内劲震得弓裂开了,但表面上看不出来。这需要巧劲,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皇帝皱眉:“到底是谁在这把弓上做了手脚?现在出来承认,朕还可以网开一面。”
红袍少年说道:“陛下,这把弓有这么大的裂纹,无论谁使用,都会马上裂开。臣之前的杨亭安却可以正常使用,可想而知是谁做的手脚了。”
皇帝对杨亭安怒目而视,杨亭安却慌张地辩解:“陛下,臣如此瘦弱,怎能用内劲震碎良弓?请皇上明察!”
庐陵长公主问道:“有谁看见杨亭安做手脚了?出来作证,本公主有赏。”
秦惜音看见了,但她不能出来作证,以免得罪杨昭仪。毕竟她现在还在杨昭仪处当差。
可是,如果不作证,难道就任由杨亭安逍遥法外?
正在秦惜音纠结之时,那红袍少年却又笑道:“今日射箭本为取乐,震碎一把弓也不是大事。既然杨亭安不承认,那也罢了,别破坏了宴会的氛围和公主的心情。”
庐陵长公主微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皇帝也不想纠结于这种小事,便说道:“那就依风颖所言,此事到此为止吧。来人,再去取一把弓来。”
这红袍少年叫齐风颖,是襄阳侯世子。
齐风颖闻言,说道:“陛下,臣刚才说,要以手掷箭,正中蓝色帕子中央。请陛下允臣掷箭。”
皇帝点了点头,齐风颖便拿了一支箭,用力掷出,果然正中树上的蓝色帕子中间。
那支箭余势未绝,竟裹挟着那块手帕一起向前,直到插.进了前面的门里。
众人齐声喝彩。
齐风颖不借助弓,就能有如此成绩,可见武艺超群。
庐陵长公主也笑道:“皇兄,不必让其他人射箭了,我选他,齐风颖。”
皇帝微笑道:“你想好了?”
庐陵长公主毫不犹豫地说道:“本公主一言,驷马难追。我要嫁给齐风颖,请皇兄为我们主婚。”
皇帝哈哈大笑:“好,如此快人快语,才是朕的好皇妹。”
齐风颖听见自己被选中,眼前一亮,但神色并不意外。他跪下谢恩,随即便站到一边。
太后把他叫过去,拉着他左看右看,边看边点头。
这时,杨亭安不甘心地说道:“公主,那把弓真的不是臣震断的,齐风颖在诬陷我……”
庐陵长公主皱眉道:“事实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本公主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也是看在杨昭仪的面子上。你无需多言,就算那把弓真的不是你震断的,本公主也不会选你。”
杨亭安又羞愧,又恼怒,只能低头退下。
接着,庐陵长公主又说,今日宴席上最好吃的就是翡翠白菜卷,询问是谁做的。
秦惜音赶紧上前:“那道菜是奴婢做的,这也是出于杨昭仪的教导。”
庐陵长公主歪着头看秦惜音,道:“你虽长相普通,但这一举一动,倒像是贵族千金似的。而且还不居功,很是难得。”
“公主谬赞,奴婢的父亲正是被贬的前任尚书令秦芝树。”
“原来是这样。”
接着,庐陵长公主对太后说道:“母后,不如把这位姐姐调到您身边当个一等宫女怎么样?您身边的一等宫女正好缺了一位。我即将出嫁,有个稳妥的人照顾您,我也放心一些。”
太后笑道:“惜音是贱籍,能不能往上升,还得看你皇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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