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就这样火热地开始了。
和夏日祭一起到来的是,乌丸尤佳的生日。
暮色刚染蓝天际,村口的街巷便被灯笼串点亮。朱红色鸟居下,纸灯笼映着暖黄光晕,顺着石板路蜿蜒向远方,将行人的木屐声衬得愈发清脆。
沿街的町屋前摆满小摊,竹帘下挂着五颜六色的浴衣布料,小贩吆喝着冰镇酸梅汤与鲷鱼烧的香气,混着路边菖蒲与晚香玉的甜润,在湿热的晚风里漫开。孩童们提着金鱼灯笼奔跑,浴衣下摆的樱花、藤纹随着动作翻飞,笑声惊起檐下栖息的夏蝉,与三味线的弹拨声、太鼓的咚咚声交织在一起。
河道上漂浮着几盏河灯,烛火在水面摇晃,映得波纹泛着细碎金光。桥边有人摇着团扇赏景,浴衣的系带随风轻摆,偶有萤火虫从柳树枝叶间掠过,点点微光与漫天灯笼呼应。
乌丸尤佳一手提着盏小巧的金鱼灯笼,另一手攥着刚买的鲷鱼烧,糖霜沾在嘴角也没察觉。她被捞金鱼的摊位吸引,蹲在木盆边,看着蹲着的紫发男孩握着纸网小心翼翼地凑近游动的金红色小鱼。
两个人都大气不敢喘一下——直到坂田银时冲过来狠狠拍了一下高杉晋助的肩膀,本来快要捞起来的金鱼一下子突破纸网游走了。
“喂!你这家伙!找打吗!?”
高杉晋助把已经破了的纸网朝坂田银时扔过去,在半空中就被对方接住了。
“阿银也没想到区区一条金鱼就让你俩停在这里这么久,快走了,假发都快爬到山顶了。”
说罢,他看向站在原地盯着金鱼发呆的乌丸尤佳,女孩就站在那里盯着游走的那条金鱼一动不动,高杉晋助瞪了坂田银时一眼后又向摊位老板买了一个纸网。
“就那么想要吗?”
“啊。”她一下子回过神来,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也不是特别想要。”
“那干嘛盯着那条鱼就像是假发见到村口寡妇一样。”
“不,只是发呆……”乌丸尤佳看向山下乌丸宅的方向,拿着灯笼的手攥成了拳头,自己都没注意到指甲已经钳进娇嫩的皮肤中“莫名其妙得有些不安……”
坂田银时见状拍拍她的脑袋,伸出手指抹掉了她嘴边的糖霜,毫不在意地放进了自己口中,许是味道正和他口味,干脆就着乌丸尤佳举着的手把她只吃了一口的鲷鱼烧叼了起来,三两口解决了。
“既然你妈妈都嘱咐我们带你好好玩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快走吧,假发肯定在山上找了个一会看烟花的好位置。”
高杉晋助没有回头“什么‘我们’啊,真是的,怎么又是你们两个擅自跟了过来,还没断奶的小孩子吗一刻也不能离开别人。”
他不顾高杉晋助还蹲在两人身后捞着那条金鱼,自顾自拉着乌丸尤佳往山上走去。
等到高杉晋助终于将乌丸尤佳一直盯着的那条头上有一块黑斑的金鱼捞起,回头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时候,空无一人的背后让他的动作戛然而止,那条金鱼再次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冲破纸网跳回了鱼池中。
老板看出了他的迷茫,指向山顶的方向“小哥是在找刚刚那个女孩吗,她被刚刚来的那个卷发男孩带走了。”
这下高杉晋助也顾不上和那条金鱼较劲了,捞起刚刚因为乌丸尤佳没有空余的手只能让他来拿着的蝴蝶团扇往山顶的方向冲去。
“坂田银时你这个混蛋——”
果不其然他跑上山顶的时候看到三个人已经坐在假发铺好的野餐垫上准备观赏烟花了,看到高杉晋助追来,乌丸尤佳招呼他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
高杉晋助攥着蝴蝶团扇走过来,额角沾着薄汗,紫发有些凌乱,却还是先把团扇塞进她手里,:“你真是的,不要丢三落四的。”
坂田银时完全忽视了高杉晋助对他不爽的态度,拆开了米糕,自顾自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假发特意给你买的红豆馅,寿星先吃第一口。”
桂小太郎还没来得及反驳名字的问题“结果怎么是你吃了第一口啊!”
话音刚落,夜空突然亮起一道金芒,第一簇烟花炸开在天际。赤金的花火映亮了高杉晋助微蹙的眉峰,同时也照亮了乌丸尤佳的脸庞。
“生日快乐,乌丸同学!” 在绚烂的焰火下桂小太郎带头喊道。
高杉晋助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个被丝绸包裹着的精致小盒子塞进她手里——
“先不要打开,等回家后,”变声期的男孩声音总是沙哑的,烟花的间隔的黑暗中,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晚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凑近了女孩,声音刚好落在她耳边“生日快乐,尤佳。”
*
最后一簇烟花的余韵消散在夜空,灯笼的光晕渐渐黯淡,町屋前的小摊陆续收摊,小贩的吆喝声、太鼓的轰鸣都淡成了背景。坂田银时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看着其他三个人收拾起野餐垫后,四人并肩走下山顶,木屐敲击石板路的声响在安静下来的街巷里格外清晰。
到了村口的朱红色鸟居下,桂小太郎笑着摆摆手:“再次祝你生日快乐,乌丸同学,那么,我们明天再见。”
“明天见。”她头一次在几个人面前笑了出声,拉着高杉晋助的手朝方向相反的两个人挥动着“银时别忘了写作业哦!不然松阳老师又会生气的。”
“走了,尤佳。”高杉晋助拉下两个人的手,许是还在惦记着坂田银时擅自把她带走这件事,从下山到现在对坂田银时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金鱼灯笼的光晕在石板路上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乌丸尤佳踩着木屐,一蹦一跳地跟在高杉晋助身侧。今夜的月亮格外清亮,像枚浸了冷泉的银盘悬在墨蓝夜空,清辉洒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斑驳的石板路上。
“跟班你走慢些呀!” 她踮着脚尖,小碎步追着他的影子,浴衣下摆的花纹随着动作轻轻翻飞。她故意把木屐踩在他影子的肩头,又飞快缩回脚,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发间的发钗也跟着轻轻晃动。
一个人走着漫长的路只要多一个人就会显得时间飞逝。
快到乌丸宅门口时,高杉晋助忽然停下脚步。他皱起眉,绿眸里掠过一丝凝重——平日里总会亮着一盏门廊灯的宅院,此刻漆黑一片,连檐下的灯笼都歪歪斜斜地垂着,罩布上似乎沾着深色的痕迹。
更何况今天是乌丸尤佳的生日,再这么说也就算是家仆也应该有人等在乌丸宅门口才对。
“怎么了?” 乌丸尤佳疑惑地抬头,刚要迈步推门,就被高杉晋助一把拉住。
他没说话,只是将乌丸尤佳挡在身后,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刀,侧身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虚掩的木门被推开一道缝,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顺着夜风扑面而来,瞬间冲散了祭典残留的甜香。
许是人们发现了最后一支没有放完的烟花,山上再一次响起巨大的烟火声,乌丸尤佳在高杉晋助停顿的一瞬冲出了他的桎梏,烟火的光亮照亮了庭院中的场景,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秒整个院落里就只剩下乌丸尤佳手中那盏一闪一闪的金鱼灯笼微弱的光了。
手中的灯笼落在地上,这唯一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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