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么做……会不会遭雷劈啊。”祝词走在旁边,忽然有些担心的说道。
林沐溪闻言,没好气的敲了敲祝词的脑袋说道:“早不说晚不说,现在才提出来,晚了!”
暮色将山尖染成黛青,最后一缕残阳从树缝里漏下来,刚好落在山间的小路上。
祝词一行人踩着满地枯黄的落叶往坡上走,鞋跟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惊得几只寒鸦从枝头窜起,哑声掠过头顶。
坟就落在半山腰的荒草丛里,恐怕是担心魔物作祟,连半块像样的石碑都没有,只在土堆旁歪歪斜斜插着根褪色的木簪,想来是死者亲属留下的念想。
可此刻谁也没心思留意这些——坟顶的新土明显不对劲,表层的浮泥像被什么东西从下往上顶过。
裂开几道蜿蜒的细纹,边缘还有几处塌陷的小坑,显然是泥土松动的痕迹,绝非自然沉降该有的样子。
“不对劲。”祝词蹲下身,手指拂过坟边的地面。
借着渐暗的天光,能看清周围被踩实的土地上,赫然印着两双深浅不一的脚印。
一双偏大,鞋纹粗砺,像是男人穿的草鞋留下的,从山道一直延伸到坟前;另一双则纤细些,鞋尖带着弧度,脚印边缘还沾着些许新鲜的湿泥,摸着有些黏稠。
晚风卷着山涧的寒气吹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徐飞星举着灯笼凑近,昏黄的光晕里,坟头松动的泥土下似乎隐约能看到一丝深色的阴影,像是被什么东西翻动过。
那两双无疾而终的脚印、坟顶诡异的松动痕迹,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让人没来由地脊背发寒。
“拿家伙。”林沐溪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周围摇曳的树影,“这坟被动过手脚,挖开看看。”
铁锹刚触到泥土,就听见“咔”的一声轻响,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
而远处的林子里,不知何时起了风,呜呜咽咽的风声里,似乎还夹杂着细碎的拖拽声,顺着风势飘过来。
祝词和徐飞星一起用铁锹把这棺材挖出,林沐溪忽然道:“诶……你们觉不觉得,西云村也有些怪怪的?”
“怪?哪里怪?”祝词不以为意的挖着,林沐溪沉思一会说道:“为何在那之前从未有过活死人出现,又为何就偏偏是那夜才出现,还都往兰瑶他们这户来?”
祝词挖坟的动作一顿说道:“原本那些活死人其实是朝着我们和纪长荣他家的这个方向来的,只是兰瑶他们家一侧的厢房有亮光才会过来的。”
林沐溪皱眉:“兰瑶和她继母早早就睡下去了,你在兰瑶家和我们所住的屋子布置下的隐息阵法生效,她们俩听不见外头的响动是正常,可奇怪的就是,那村长竟然会在半夜打开家门。”
“村子里其他的人早就睡下了,纪长荣和蒋天还未睡下能理解,况且据蒋天所说,那村长晕倒在山上了,却并未找到他,可他却莫名回到了村子,这村长不简单。”
土坑里的棺材渐渐现出了模样,棺木边缘已经腐朽,靠近坟顶的位置裂开一道寸长的缝隙,刚才那声“咔”响,正是铁锹碰到棺盖的声音。
三人对视一眼,林沐溪蹲下身绿色的纹路遍布周围,接着沉声说道:“开吧。”
徐飞星和祝词将棺材板打开放在一边,里面空空如也,这让几人都忍不住冒出一身冷汗。
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棺盖边缘的木头上,赫然留着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像是有人在棺内拼命向外抓挠留下的,指印深陷,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这棺…是被人从里面撬开的?”林沐溪倒吸一口凉气。
坟顶是从下往上顶开的痕迹,棺盖又有抓挠的印记,难不成…里面的“东西”自己爬出来了?
祝词蹲下身,手指轻叩棺盖,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空洞。“不是从里面撬开的。”
他指尖划过抓痕边缘,“村长昨日刚下葬的,但棺盖缝隙里的泥土是干的,像是早就被人打开过,后来又草草盖了回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两双断在坟前的脚印,“这附近的脚印,恐怕就是来‘处理’这口棺材的人留下的。”
徐飞星阴沉着脸补充道:“恐怕不是人。”
祝词皱眉踢了踢棺材盖子说道:“那怎么办,里面没人,咱还要把棺材盖子盖回去吗?”
林沐溪点了点头:“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三人迅速将周围复原了,隐匿住气息走回村去。
路上,林沐溪还在思考着这活死人的事情。回到村子外围的时候,村子里的小路上已经挂起了点点灯笼,这让林沐溪不禁想起那夜也是这般情形。
“祝词,你觉得那活死人会是被灯光吸引到的吗?”林沐溪忽然问道,祝词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村口就三户,三户都挂着灯笼,怎么偏偏只往我们和纪长荣家来,但他半道转移目标到隔着窗户亮着烛台的村长家倒是显得更奇怪了。”
“那夜我注意到,那活死人的攻击方式只有撕咬和抓挠,我和齐炎都是用刀剑,距离比赤手空拳远多了,那活死人还未伤到我们就能被杀了可纪长荣和蒋天用的是斧头和镰刀,距离太短了,所以才导致他们被咬。”
林沐溪点了点头:“倒是很有可能,那夜村长家还开着烛火,许是被吸引过去了,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村口的三户人家都挂上了灯笼,为何他们不是先去攻击离村口最近的那户?”
林沐溪想起了第一日早晨敲门碰见的老太太,这老太太身上还有诸多谜团难以捉摸。
忽然,徐飞星指着身侧篱笆里亮着的灯笼屋檐说道:“我清楚记得,我们来那日白天还未看见过这灯笼。”
那户人家祝词他们不认得,几人走到村口,看见宋秋燕清梦和齐炎三人正躲在一处草垛说着话。
祝词觉得奇怪,正要开口喊他们,就见离村口距离最近的屋子推开了门。
门里走出来了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手里拎着几个做好的灯笼,哼着奇怪腔调的曲子,走路姿势很奇怪,一扭一扭的。
老人敲响了村长家的门,开门的是兰瑶,老人与兰瑶说了几句话,把手中的灯笼递了过去,兰瑶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推拒了这个灯笼。
谁知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是那林娘子,林娘子一把接过老人手中的灯笼,表情欢喜,像是做了什么喜事一般,把灯笼挂上了屋檐,笑着感谢老人一通。
兰瑶见状夺门而出哭着跑走了,林娘子对老人说了些什么,老人做出一副颇为无奈的笑容,带着他的灯笼去了乔娘家。
祝词觉得蹊跷,转头对林沐溪几人做了个手势,悄悄潜到屋后,听这老人说了什么话。
祝词屏住呼吸,悄然缩在纪家屋后的阴影里,目光凝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石阶上站着个白发老丈,佝偻的脊背几乎弯成了弓,手里却稳稳提着两只灯笼。
细看之下,灯笼骨架是细竹篾扎的,蒙着半透的素色棉纸,烛火尚未点起,素净得让人心头发沉。
老人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灯笼边缘,声音哑得像被秋风吹干的草:“纪嫂,村长走得急,咱村里没个章程。我连夜扎了这些,家家户户门前挂一盏,算是……算是咱给他送最后一程,我还给您多做了一盏,这盏是gei长荣的,长荣他啊……是个特别好的孩子,正值壮年却遇上这种事……”
站在对面的乔娘穿着靛蓝粗布裙,袖口还沾着些许灶间的煤灰,闻言眼圈先红了。
她抬手在眼角抹了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张老哥您有心了。村长待咱村多好,修水渠、护青苗,哪样不是他跑在前头?挂,必须挂!我这就回家找根竹竿,明儿一早就挂在门楣上,让村里亮堂堂的,送村长走得体面些。”
乔娘说的话里只字不提纪长荣,似乎对自己儿子的功绩视若无睹一般。
老人颤巍巍将灯笼递过去,妇人双手接过,灯笼在她怀里轻轻晃了晃,像两团沉甸甸的心事。
老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剩下的三盏啊,是给落脚在你们家的那些仙君们的,一盏祭奠村长,一盏缅怀长荣,还有一盏啊就是对他们保护了村子的赞赏,没有他们啊……老身怕是已经死了……”
老人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了乔娘身旁,乔娘忽然叫住老人说道:“既然要赞扬他们,不如咱就到他们跟前送,不然白白浪费您这番心意。”
老人摇摇头:“仙君们好像出去了,我还要去其他家送灯笼,先走一步了,免得让你遭别人闲话。”
乔娘疑惑的说道:“诶?是吗?他们应当还在屋里吧?我方才还听到他们在屋子里头说话呢。”
老人摆摆手笑着说道:“他们是你的贵客,我不多打扰了,先走了。”说完便佝偻着身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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