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惊叫撕裂车厢的寂静,烬猛地睁开眼睛,车厢顶棚映入眼帘。
他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从床上猛地坐起身,急促地喘息着。
他立即抬手,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熟悉的薄茧。低头一看,是自己虽然【赤】【裸】,但平坦的胸膛。
烬喉间溢出一声如释重负的笑,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
原来,是梦。
“烬...你怎么啦?叫这么大声...”身旁传来阿曼达迷迷糊糊的声音。
“?!”
烬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寒毛瞬间竖满脊背。
不对!如果是梦,自己前一晚明明是睡在吊床上的!
他机械地向左扭过头去。
阿曼达从床上坐起,身上盖的薄毯从她肩头滑落,她身上什么都没穿,颈肩和胸前,全、都、是、吻、痕!
瞳孔骤然收缩,心脏骤停。
不是梦!!
“啊!!!!!!!”烬骇得浑身一哆嗦,向后倒去,后背重重摔在车厢地板上。
“啊!!!!!!!”
尖锐的惊叫中,烬猛地睁开眼睛,车厢顶棚映入眼帘,他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不止,浑身被汗湿透。
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在吊床上,身上穿着睡衣。
他慌忙抬起手,指甲干干净净,没有涂黑。
“烬...你怎么啦?叫这么大声...”阿曼达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他猛地一扭头,差点给自己的脖子扭伤,他“啊”地一声捂着脖子看向阿曼达。
阿曼达正躺在床上揉眼睛,他翻下吊床连滚带爬地冲到阿曼达身边,一把掀开她身上的毯子——她身上穿着整齐的睡裙,肩颈光洁,没有半点吻痕。
“哈……哈……”烬扶着阿曼达的肩膀,头重重垂落在她头顶,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笑意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梦中梦!只是一场荒唐的梦中梦!
“???”阿曼达还没完全清醒,眼神迷茫地眨了眨,“烬,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事,没事。”烬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伸手搂了搂她,随即松开起身,“我做了个噩梦,出了身汗,去打水洗一下。”
“诶?我也做梦了。”
烬将角落桶里的水倒一些在盆里,扔了块毛巾进去:“你梦到什么了?”
“我不太记得了!”
烬正脱着身上汗湿的衣服,突然就听到阿曼达来了句:“好像是我跟你交换了身体!”
“嘶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骤然响起,烬手里的睡衣被硬生生扯出一道口子。
“还有我在跟自己亲亲!”
“……”
“好像还挺好玩!嘿嘿!”
“……”烬背对着她,指尖攥得发白,没说话。
“柯林...”
突然,阿曼达的声音变了,熟悉的腔调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背脊:“你怎么不像对贞德那样,对我呀?”
烬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凝固,呼吸急促得像是要窒息。
“柯林!”那声音陡然拔高:“跪下!”
“母...亲...”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烬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火辣辣的痛感瞬间炸开,耳朵里嗡嗡作响。
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幻,他回到了伽林省的乡下,他与母亲居住的那个镇上。
阿曼达不见了,他的母亲,艾珂薇·简,就站在他面前。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色长裙,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底的怨恨与刻薄像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刺向他。
“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戒尺带着呼啸声抽在背上,布料瞬间被抽得绽开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痛感顺着皮肤蔓延开来,皮肤瞬间红肿,血珠渗出来,黏在衣服上。
“柯林,我教你的规矩都忘了?母亲的话也敢违抗?”
烬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童年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他低着头,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那影子佝偻着,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
“跪下!”
这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神经上。他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疼得他闷哼一声——这痛感重复了无数次,像是被按下了循环键。
艾珂薇站在他面前,嘴角撇着,带着嘲弄。
“看看你这副样子!柯林·简!”她手里的戒尺抬起了他的下巴,木头硌得他皮肤生疼,“在外面野惯了,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忘了是谁把你养大?忘了你那见不得人的出身?!”
戒尺再次落下,狠狠抽在他肩膀上,闷痛炸开。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没人要的私生子!连你都嫌你脏!”艾珂薇围着他转,声音又尖又细,“我费尽心血教你,指望你争口气,让你那混蛋父亲看看!你呢?!”
“又是这一套。”他声音干涩,“戒尺,责骂,负罪感……没有新意。”
她猛地停下,随后戒尺带着风声抽在他背上:“你满脑子就想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丫头!那个贞德·金!”
“她答应跟你走了吗?啊?”艾珂薇弯下腰,嘴凑到他耳朵边,热气喷上来,却让他发冷,“她没有!她骗了你!耍了你!跟你父亲当年一个德行!你们活该!”
“她没有骗我……”烬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没有?”艾珂薇尖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那她为什么没去?为什么让你像个傻子一样等到天亮?因为她根本瞧不上你!她要嫁给芝云省的贵族了!门当户对!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些话像石头砸在他头上。木屋外那个寒冷的夜晚,被丢下的滋味又涌上来,堵得他喘不过气。
“得不到,那就毁掉好了。”烬扯了扯嘴角,“我早就亲手毁掉了。不都是你逼我的吗...”
“我逼的?”艾珂薇脸一下子扭曲了,她揪住他头发,强迫他抬头,盯着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我逼你什么了?逼你杀了你亲生母亲吗?!柯林·简!你个弑母的畜生!”
幻象开始崩塌,木屋的墙壁开始渗血,暗红的血珠顺着木纹蜿蜒,像无数条小蛇爬向脚下,鲜血和金色花朵涌现。
艾珂薇的肚子上插着那把水果刀,鲜血不停地流淌,浸透了她的裙摆。她伸出手指着他,在血泊中尖笑:
“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杀了我!你个恶魔!你要下地狱的!”
场景再次切换,他站在尚赞贾家那间大房子里,脚下是斯汀·贾吐血的尸体,旁边是爱琳那张挂着假笑的脸。
莉迪亚夫人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婆子,指着他尖叫:“丧门星!扫把星!你害死我儿子!害死我丈夫!你毁了贾家!你不得好死!”
史蒂芬和莫恩的脸从墙角渗出来,皮肤泡得发白起皱,像泡在水里的腐肉,眼球浑浊地凸着,嘴角淌着黑水,重复着“为什么杀我”。
“你得不到的,柯林。”艾珂薇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冰冷的诅咒,“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那种……‘爱’。”
艾珂薇的声音如同耳语:“贞德离开了你。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她选择了家族,放弃了你。这就是你注定要经历的。”
烬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渗出血丝。
“闭嘴。”
“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艾珂薇的声音带着嘲弄,“任何你所在乎的,你试图抓住的,最终都会以各种方式离开你。背叛,死亡,或者……就像她一样,被你亲手推开,毁掉。”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柯林,你注定孤独一生!所有你爱的人都会离开你!贞德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黑暗中,阿曼达的身影清晰浮现——她穿着昨晚的睡裙,发顶簪着绽灵花,笑着向他跑来,嘴里喊着“烬,等等我”。
可他伸出手,却抓了个空。藤蔓从地里钻出来,缠住她的脚踝,倒刺扎进她的皮肤,流着鲜红的血。
“烬,救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现实中她害怕时一模一样。
火焰从藤蔓里燃起,烧到她的头发,甜香的花瓣皂味变成焦糊味。
他嘶吼着扑过去,却穿过了她的身影,双手抓了个空。
她在火里挣扎,最后化为灰烬,灰烬里飘出她口袋里的种子,落地后变成黑色粉末,被风吹散,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更诡异的是,他低头看到的是阿曼达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上有昨晚梦到的金线雪百合美甲。
可这双手却握不住任何东西,连护住自己都做不到。他想喊,发出的却是母亲的声音:“你活该”。
“你会孤独一人,柯林。”艾珂薇的诅咒如同冰冷的铁链,一圈圈缠上脖颈,越收越紧,呼吸变得灼热而困难,喉咙里涌上铁锈味,像要窒息在自己的血里。
“这是你的宿命。你从我们这里夺走的一切,命运会以另一种方式,加倍从你身边夺走。你所爱之人,皆因你而不得善终。”
“闭嘴!!”烬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能承受仇恨,能忍受痛苦,能背负罪孽,可“永远得不到所爱”“所爱之人因己而死”的诅咒,是他最无法承受的酷刑。
他想撕开这噩梦,双手却只能抓住空气,掌心被指甲划破,在流着血。
“不!不要!”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会亲眼看着它发生。”艾珂薇的身影彻底消散,只留下最后的话语在黑暗中轰鸣,“一次又一次。直到你生命的尽头。”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无数条毒蛇钻进他的耳朵,撕咬着他的神经:
“你爱的人都会因你而死!”
“孤独至死……永世不得所爱……”
“你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这是你的报应!柯林!这是你弑父弑母的报应!”
藤蔓缠上他的脚踝,带着倒刺,扎进皮肤,吸他的血。
母亲的诅咒在耳边循环,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宿命,是不是他真的不配拥有任何东西。
黑暗裂开一道缝,露出车厢的吊床——和他现在躺着的吊床一模一样。
吊床上坐着他自己,脸上带着母亲的笑容,说:“你看,你连她也保护不了”。
烬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胸膛剧烈起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渐渐涣散,意识开始沉入无边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道暖意抚上额头——是阿曼达的手,像一道光刺破黑暗。
“烬!烬!你醒醒!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母亲的尖叫、贾家的嘶吼渐渐远去。
两种声音在耳边拉扯,一种要把他拉回现实,一种要把他拖进深渊。
烬猛地睁开眼,金色的眼眸映入眼帘。
他还在车厢里,躺在吊床上,衣服被冷汗浸得发凉。
那些噩梦的画面还在脑海里翻滚,戒尺的痛感、窒息的压迫感、阿曼达化为灰烬的绝望感,还在神经上残留。
“你做噩梦了吗?”阿曼达凑近他,声音里满是担忧,“你刚才一直在发抖,还喊着‘闭嘴’、‘不要’。”
烬怔怔地看着她,瞳孔微微颤抖,喉咙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阿曼达是真的吗?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瞬间缠住他的心脏。他不敢相信,一次次的梦境反转早已磨碎了他的判断力。
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她,呼吸沉重。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她温热又柔软的脸颊。
阿曼达被他冰凉的指尖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你手好冷。”
是真的。触感是真的,反应也是她平时的样子。
但他还需要更多。
他指尖触碰她柔软的棕色发丝,手指顺着发丝下滑,掠过她的耳垂,触到她带着脉搏跳动的脖颈皮肤。
还不够。
他想起美甲店的细节,抓起她的手。圆润可爱的指尖,指甲干干净净,没有梦中的金线雪百合。
“你干嘛呀?”阿曼达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下意识想缩回手,“怪怪的。”
真实的触感、真实的气味、真实的声音、真实的小脾气……
是真的。
她还在。
不是幻象,不是噩梦的延续。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劫后余生感裹挟着后怕,让他眼眶瞬间发热。
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俯身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带着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惶恐。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阿曼达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脆弱。
她不再挣扎,小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烬?你到底梦到什么了?这么害怕……”
烬没有回答,只是收紧手臂,将脸埋得更深。
梦里的诅咒还在耳边回响,“你所爱之人皆因你而死”的字眼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
但此刻,抱着怀里的阿曼达,他突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执念。
或许命运真的有诅咒,或许他的双手真的沾满罪孽,或许孤独是他注定的归宿。
但他不想认。
“没事了。只是个……糟糕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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