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课带来的精神损耗比预想中更大。接连几天，哈利都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意识边缘窃窃私语。他减少了在公共休息室露面的时间，除了必要的课程，大多时候都独自待在寝室或寻找城堡里僻静的角落。
斯莱特林的沉默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没有人当面提及布朗，也没有人再敢公然挑衅。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比恶意的咒骂更令人窒息。德拉科·马尔福似乎得到了卢修斯的某种指示，对待哈利的态度变得异常谨慎，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观察性的礼貌。这反而让哈利更加确定，马尔福家族，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势力，正在重新评估“救世主”的价值。
【一群趋炎附势的鬣狗。】汉尼拔在哈利翻阅着《初级魔法理论》时冷冷评价，【他们在等待，等待邓布利多的下一步，等待魔法部的裁决，也在等待你露出更多破绽。】
“或者，展示更多的‘力量’。”哈利轻声回应，指尖划过书页上关于精神类魔法的简述。“斯莱特林尊重力量，无论那力量来自何处。”
【嘻嘻，那就再给他们一场秀！】小丑的声音蠢蠢欲动，【把那只铂金孔雀的脸涂成绿色怎么样？哈哈！】
【不建议。】伊尔迷否决，【目标马尔福，牵涉过多，容易引发不可控连锁反应。当前应优先巩固自身。】
【阿啦，小伊尔迷说得对哦。】利世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不过，总是这样被动等待，也实在无趣。我们是不是……该主动获取一些信息了？】
哈利合上书，目光投向窗外黑湖深处摇曳的诡异绿光。利世说得对，信息差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劣势。邓布利多知道多少？斯内普到底想做什么？其他教授，比如那个总用探究目光看着他的麦格，又持何种态度？还有魔法部……
“我们需要眼睛和耳朵。”哈利低语。
【图书馆的**区或许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汉尼拔提议，【关于灵魂，关于精神分裂，关于……古老的魔法契约。当然，需要避开那个麻烦的平斯夫人。】
【或者，发展几个‘朋友’？】利世意味深长地说，【总有一些小蛇，不甘于现状，或者……渴望抓住一些非常规的机会。】
哈利想起了几个名字。西奥多·诺特，一个总是沉默寡言，眼神却异常敏锐的男孩；还有布雷司·沙比尼，那个以其母亲七次婚姻闻名，看似轻浮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置身事外的混血巫师。他们或许不是最强大的，但可能是最懂得审时度势，也最懂得保守秘密的。
就在这时，寝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哈利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脸上恢复成平日那副略带疏离和苍白的模样。“请进。”
进来的是斯内普教授。他依旧穿着那身漆黑的袍子，像一片不祥的乌云飘进了哈利的寝室。他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房间，目光在哈利摊开的《初级魔法理论》上停留了一瞬。
“波特。”他声音低沉，“跟我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甚至没有说明原因。哈利合上书，站起身，没有询问，只是沉默地跟在斯内普身后。这种顺从似乎让斯内普有些意外，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黑袍翻滚，带着哈利走向地窖的更深处，而不是通往主城堡的方向。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扇毫不起眼的石墙前。斯内普抽出魔杖，在墙壁上几个特定的位置轻轻敲击，念出一段低沉的咒语。石墙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间狭小、昏暗，但堆满了各种古怪仪器和瓶瓶罐罐的密室。空气中弥漫着比魔药教室更浓郁的、混合了草药、化学试剂和某种……古老羊皮纸的味道。
这不是斯内普的办公室，也不是普通的魔药储藏室。
“坐下。”斯内普指向房间中央一把硬木椅子。
哈利依言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站在他对面，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黑色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布朗事件，魔法部的压力很大。福吉是个蠢货，但他背后的校董会，尤其是那些纯血家族，要求一个交代。”
哈利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邓布利多暂时压下了将你送往圣芒戈……或者阿兹卡班的提议。”斯内普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坚持你只是在遭遇袭击后，受到了严重的创伤，需要时间和……引导。”
哈利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嘲讽弧度。“所以？”
“所以，”斯内普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压迫感十足，“你需要证明，你至少具备基本的‘可控性’。证明你脑子里的……东西，不会随时炸毁整个霍格沃茨。”
【他想做什么？】利世好奇地问。
【心理评估？还是更直接的……封印尝试？】汉尼拔警惕起来。
【威胁等级提升。】伊尔迷简洁地汇报。
哈利抬起头，翠绿的眼睛直视着斯内普：“如何证明，教授？”
斯内普从长袍内侧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质的器物，形状像是一个复杂的陀螺，表面刻满了细密的古代魔文。“一个简单的精神稳定检测仪。”他语气平淡，但眼神锐利如刀，“它能检测到灵魂的剧烈波动和……异常外泄。放松你的大脑，波特，除非你心里有鬼。”
哈利的心脏微微收紧。他不知道这个仪器是否能检测出他体内多个独立的人格意识。小丑开始在他脑海深处发出不安的、被冒犯的嘟囔。
不能抗拒。抗拒就意味着心虚。
哈利深吸一口气，努力放空思维，试图将自己主人格的意识推到最前方，同时向内压制其他躁动的声音。【安静！】他在脑海中厉声命令，【都给我收敛起来！】
他感觉到汉尼拔的冷静屏障迅速加固，利世发出一声轻笑后沉寂下去，伊尔迷如同潜入深海的石头，而小丑……小丑在愤怒地撞击着意识的壁垒，但被一股联合的精神力量强行按捺下去。
斯内普将银质陀螺放在哈利面前的桌上，用魔杖轻轻一点。陀螺开始缓缓旋转，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蚊蚋振翅般的嗡鸣声。它旋转着，投射出一片朦胧的、如同水波般的光晕，将哈利笼罩在内。
光晕轻微地波动着，颜色在淡银和乳白之间变换，偶尔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暗色流影，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斯内普紧紧盯着陀螺和光晕，眉头微蹙，似乎在分辨着那些细微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密室里只有陀螺旋转的微弱嗡鸣。
终于，大约十分钟后，陀螺的旋转速度慢了下来，光晕也逐渐消散。斯内普伸手拿起仪器，仔细检查着上面的魔文刻痕。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哈利敏锐地感觉到，那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丝。
“看来……你今天运气不错，波特。”斯内普将仪器收回长袍，声音依旧冰冷，“灵魂波动在‘可接受’范围内。至少证明，你现在是‘你自己’。”
哈利暗暗松了口气，背后渗出些许冷汗。他们成功了，暂时瞒过去了。
“但这不代表什么。”斯内普话锋一转，眼神再次变得咄咄逼人，“这只是开始。每周一次，在这里，进行同样的检测。同时，”他指了指密室角落一个堆满旧书和卷轴的书架，“那里有一些……关于精神力和大脑封闭术的基础书籍。在你惹出更大的麻烦之前，学会控制你那个像漏勺一样的大脑，是唯一能让你在霍格沃茨待到圣诞节的办法。”
大脑封闭术！
哈利的心跳漏了一拍。邓布利多和斯内普果然想到了这个。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来“加固”他的精神，防止其他人格轻易占据主导，或者说，防止某些秘密被窥探。
这既是约束，也是一个机会。学习大脑封闭术，不仅能应对校方的监控，或许……也能让他更好地理解和控制体内的“房客”们。
“我明白了，教授。”哈利垂下眼帘，掩去眸中闪过的思绪。
斯内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平静的外表下挖掘出更多东西。“记住，波特。在霍格沃茨，没有人是安全的，尤其是你。”他转身，走向密室的门口，“现在，滚回你的寝室。下周同一时间，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
石门在斯内普身后关上，密室里只剩下哈利一人，和满屋的陈腐气味与无声的秘密。
哈利走到那个书架前，手指拂过那些古老书卷粗糙的封面。
【大脑封闭术……】汉尼拔沉吟道，【有趣。这或许是我们整合力量，甚至反向利用的关键。】
【控制？嘻嘻，我讨厌被控制！】小丑尖声抗议。
【学习它。】伊尔迷下达指令，【提升载体生存率。必要时，可反向构筑精神陷阱。】
哈利抽出一本名为《意志的壁垒：心灵防御初探》的厚重大部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帷幕已经拉开，舞台上的演员各怀鬼胎。而他，哈利·波特，以及他体内的“我们”，将不再只是被动等待剧情上演的棋子。
学习，成长，然后……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赢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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