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抱着他的木盒就走了，顺便把叶璃模仿他的笔迹写的那封信也带走了。
叶璃独自坐了片刻，思考着明渊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起自己还有边防军务，起身继续去处理他的事情。
七天后成亲，也就代表着他在边关待的时间没多久了，玄霄也不能在边关待的太久，不安全。
叶璃回到自己的营帐，本在交谈的各位将领忽然安静了下来。
“继续说，商讨的怎么样？”
一旁负责记录的将领把商量好的方案递给叶璃。
叶璃翻了翻，一片安静。
“怎么都不说话？”
一旁的将领神情纠结，小心问道：“将军，您真的要和那个明渊……成亲吗？”
“陛下和北丘王已经商量好了，也是和平条例中的一部分。”
叶璃正专注看着，也没注意到底下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将军，您若是不愿意，我们……”
“什么？”
叶璃将手中的东西狠狠扔在桌子上，目光阴冷。
个个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都出去！”
叶璃咬着后槽牙，已经动了杀气。
十年！
他待的太久了，久到生了些变化。
回到皇城，远离边关，收了兵权，他叶璃注定是牺牲品。
卫盛端着茶走了进来，“将军，明将军来了，说……刚刚忘了和您商量……嫁妆的事……”
卫盛端着茶杯的手都已经开始发抖了。
“让他进来吧。”
叶璃整理好衣衫，正襟危坐。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明渊扫了一眼账内。
中间的沙盘上还摆着两军当前的布局，军营的位置和剩余的兵力。
这些若是在五年前还算是机密，可现在而言不过是明眼能看出来的东西。
叶璃随手拿过一本书，翻看着，“明将军，我如果没记错，咱们不是刚见过吗？”
前后脚的功夫，明渊这是又要搞哪出？
“你的属下没通报你吗？”明渊扶着沙盘边缘，眼神暗了暗，叹了口气。
“王上让我来商讨嫁妆的事，我不是要随你去天齐吗？说白了，不就是入赘嘛，得带着嫁妆啊。”
明渊的语气颇为不满，一个抬手推倒了沙盘边缘的铜制步兵模型。
“随便带点吧，不过是走个流程，不必当真。”
叶璃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中的书上，根本没心思搭理他。
“行，随便。”明渊也不想搞这些东西，可是冥夜非让他来，说要体现出北丘的诚意。
装装样子也是诚意。
“最近边防驻守安排的怎么样？”
明渊装作若不经心的问道：“两国边界已经重新划分，以前的驻守点都要重新安排，留谁？怎么换防？后续补给，都是问题。”
“不知道叶将军打算怎么安排？”
叶璃听到此话，总算放下手中的书，“这不是明将军该过问的。”
“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
明渊厚着脸皮，转身靠着，似笑非笑。
“既然是一家人，那明将军入我天齐，是不是代表着北丘愿意向天齐俯首称臣？”
叶璃淡漠开口，上下打量着明渊，那眼神带着探究和寒意。
“问问而已，不愿意说就不说，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明渊耸了耸肩，拉过一个木凳坐了下来。
叶璃账内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地图，那是两国交界处的地貌特征，都是亲自勘察，亲自绘制。
明渊转而把目光落在地图上，抱着胳膊，脸上的神情严肃，“叶将军，我们认识也有十年了吧。”
“嗯。”
叶璃淡淡应了一声，他和明渊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战场上，又对峙至今。
“十年啊。”
明渊感叹道：“我想过我们之间的结局，想过两国战争的结局，无非是成败之间，从没想过会和你联姻。”
“明将军觉得委屈？”
“你不觉得憋屈吗？”
叶璃轻笑，素来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笑：“有什么可憋屈的？若是牺牲我们二人能让天下和平，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什么好的结局？”明渊的想法和叶璃完全不同，“将士本就应为国征战，别到时候没死在战场上，死在政治争斗之下，那才是可怜。”
“命由天定，何必考虑生死。”
叶璃一直认为，他的一生都是既定的，他只是走在该走的路上而已。
“没想到叶将军如此豁达，看来我对叶将军的了解还不够深刻。”
明渊转头盯着叶璃，眼底闪烁着光亮，像是一汪平淡的湖水折射了阳光。
叶璃只是淡淡撇了他一眼，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不留明将军了。”
“这就开始赶人了？交流交流感情不好吗？”明渊单手撑着头，眼角微挑，“再说了，我今来是真的有正事。”
“王上说只要我想要的，都可以带去天齐，我寻思着来问问你，这可是一个好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明渊带着可惜惋惜痛惜的表情，摇了摇头，言语间好像不要点什么，叶璃定会后悔终身。
叶璃思索了片刻，道：“既然明将军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推辞，听闻明将军家有一把玄铁打造，削铁如泥的神剑，不知道？”
意思很明显。
想要。
叶璃独爱兵器，也可以说是爱收集兵器，他有一间专门的兵器库。
明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叶璃怎么会知道他家有一把玄铁剑？
“想要？”
“不然呢？”
叶璃正在思考，难道这把剑对明渊而言具有特殊意义？
总不能是明家的传家宝吧。
“不想给也不要紧。”叶璃并不喜欢为难人，“就当我没说过。”
明渊眼神闪烁，沉思了一下。
“好，我拿给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用你的佩剑交换。”
明渊的要求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叶璃握着挂在腰间的佩剑，道：“可以是可以，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没有为什么。”
明渊拒绝回答，说了叶璃可能就不想要了。
一把剑而已，虽然是玄铁打造，但也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
唯一的珍贵之处是他亲自打造的，按照明家的娶亲规矩。
明家无论男女，都需亲自打造一把佩剑，成亲前需要与心上人身上的佩戴之物做交换。
算是定情信物的一种。
不过，明渊并不在意这个仪式，一把剑而已，送给叶璃了。
谁让自己先开口的，话都说出去了，若是不给，显得他小气。
叶璃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摘下佩剑，递给他。
明渊顺手接过，叶璃的这把剑佩戴了很久很久了。
是他上战场之前路过一家兵器铺买的，剑鞘已经磨损，雕刻的装饰也看不出原貌。
锋利的剑刃倒是一点未变。
“就这么换了？你不会不舍得？”
明渊总有种占叶璃便宜的感觉，他那把剑虽好，但肯定没有旧剑用的顺手。
“武器换武器，怎会不舍得？”叶璃一脸平静，“我相信每一件兵器都有自己的有缘人，或许对我的佩剑来说，你才是它最合适的主人。”
“行了，你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想听。”
明渊收好手中的剑，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子，“这是我要带到天齐的人和东西，你看看，有意见的话再商量。”
他断然不会孑然一身跟着叶璃回天齐，总是要有准备。
“哎，对了，你家大不大？我带的东西能放的下吗？”明渊道：“你爹不是镇国侯吗？官位如此之高，家境条件应该不差吧。”
叶璃打开他的折子，散开的折页有十几张，他是要把家也搬过去吗？
密密麻麻的名单里，全是明渊的亲信，除了人以外，还有一堆金银细软，十几箱衣服，一堆家具用品。
甚至还带了厨子。
知道的以为明渊去和亲，不知道还以为他要去定居！
“太多了！”叶璃言简意赅的说道：“轻装简行。”
“已经很少了。”
明渊并不觉得多，还觉得少呢。
他深入敌境，和做人质差不多，还要提防被人谋害，吃的穿的用的，肯定还是自己带过去最好。
“等我和陛下商议过后，再做定夺。”
叶璃也做不了主，这些人能不能进天齐境内，还需要玄霄来定。
“好，我等你消息。”
明渊抬脚正要离开，忽然转头看向叶璃，“没想到我们竟然能真的心平气和的讨论事情，明明前几日还在战场上拼的你死我活……”
叶璃轻轻笑了，眼底似是漫着迷雾，“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战场换了地方而已，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会变，明将军应该清楚。”
“清楚，当然清楚。”
明渊眸底闪过一丝阴戾，他和叶璃敌对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变化。
叶璃忠于的是天齐。
他忠于的是北丘。
而两国总要分出胜负，不可能永远和平，眼下的平静只是一时的。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而已，只是没人知道这场宁静能持续多久。
一个月？半年？一年？三年？
天齐和北丘早已没有信任可言，所谓的合约只是一张纸而已，遵不遵守还不是在两国君主一念之间。
明渊没有半分犹豫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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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关于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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