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镇压邪祟的更大不详跟上了车队,这一路的后半程竟然十分安生,月余后,吴桐一行人终于倒了扬州叶氏本家。
走之前吴桐便差春杏给叶家去了信,此时马车刚进入扬州城地界,便有一队人马在城外等着了。
吴桐挑眉,由福贵扶着下车后,仔细打量着接头的瘦高青年。
此人被一直盯着瞧,也没恼,反而是和煦的笑了笑极为客气道:“初次见面吴公子,我是叶咏洄,你母亲是我大姑,你可以叫我一声表哥。”
“初次见面,表哥好。”吴桐从善如流,对这个江南富商的叶氏充满了好奇。
吴桐又给便宜表哥介绍了梁家兄弟的身份,几人便没挤在城门口往叶氏本家去了。
梁苑见吴桐一路无话,只顾着抚摸他半路上不知从哪逮到的鸟雀,就有点心急:“喂,你这表哥人不错啊,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吴桐见肩上的小鸟,不再因为自己叫陌生人表哥而别别扭扭的,才回答:“哦?你从哪看出来他人不错?”
张岩也挤了进来:“人当然不错了,你突然要回来,他不仅没问原因还很周到的前来接你。而且恭敬客气没什么地头蛇的架子,直接接你去本家,这对封建的古代人来说,可不是不错嘛?”
“对,而且他面对我和我哥也不卑不亢,这种气度的商人实在少见。”梁苑也摸着下巴思考。
“嗯。”吴桐点头,“那就是吧。”
“喂!”梁苑见他敷衍,十分不悦,但这时候马车也停下了。
几人不得不止住话题,下车入府。
叶家不愧是江南富商,叶宅明面里没有太多俗气的奢华装饰,但不管是金丝地砖还是琉璃瓦,都是常人不能企及的富贵。吴桐看着低调奢华的内院造景默默不语,他虽然不太懂古人的财富如何衡量,但是他认得那盆绿白相间的植物,是极为珍贵的玉树,而旁边散发阵阵香气的血红之花,则是谶花。
玉树并不是真的由玉雕刻而成的树,而是由南非引入的东南景天。而谶花则是传说中只生长在西澳深海悬崖边,可以预见他人不幸的华晨。也不知道叶家怎么搞到这谶花的,由此可见这叶氏一族也算富可敌国了。
而此刻,那鲜艳如血的花朵凋谢了一半,仍散发着幽幽香气。
吴桐冷冷地看着那株花树,直到鸟雀轻轻啄了下脸颊,才收回视线,跟着表哥继续走。
和表哥一样,叶家人没有摆半分架子,叶氏的母亲也就是吴桐这幅壳子的祖母,还赠给他和梁家兄弟一人一个大红包。他们到的时候正好临近午时,在正厅见过其余几个舅舅和姨母后,正好赶上午宴。
这场接待不可谓不上心,鱼贯而入的侍女在八仙桌上摆上各类美食,甚至后面还端上桌吴桐最喜欢的一大串荔枝。瓜果的香甜,不论桌子的那个人都能闻见。
吴桐看着荔枝,却神色微沉。但也只有一瞬,他随即便用长睫盖住了眼底的情绪,继续用膳。
食毕,吴桐告辞叶家人,来到表哥给他准备好的别院。
其他玩家也刚吃完饭,他们的对外身份是护卫,所以吃的没有身为主人的吴桐几人丰盛,但也比得上京城最好的酒楼了。吴桐给吃完大餐精神充足但几人下达了探听闻人语消息的任务,想了想,又单独与张岩梁苑提了去打听扬州城里关于叶家的传闻。
“为什么要出去打听?你直接问你表哥不就得了。”张岩食困,显然不太乐意多此一举。
“蠢呐你。”梁苑翻了个白眼拉着他走了,吴桐都说到这地步了,他哪里还不清楚这叶家有点问题?也就张岩这缺心眼的没看出来了。
把叶家送来别院的仆人都打发走后,吴桐只留下福贵和春杏照顾自己的起居。而他终于进到自己的寝殿后,对眼前熟悉的布置感到悚然。
这和自己在文人阁寝室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
吴桐的眉毛拧得越紧。
肩头的雀鸟飞下来,落地的同时化作如谪仙般不染凡尘的人形。不过谪仙的动作却并不仙气飘飘,他弯腰把脑袋搭在少年肩膀,还撒娇似的蹭了蹭。
“这里有问题?”玲珥第一句就是疑问,但语气却是陈述句。
吴桐被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眉目舒展开来:“是,我怀疑身边一直有叶家的探子。”
“既然你不喜欢。”玲珥从他的颈窝抬起脑袋,“我去帮你解决他们。”
“不用,免得打草惊蛇。”吴桐赶忙拉住玲珥,看来他的不喜太过外露,他以前没有这么喜形于色的。
吴桐说不用,玲珥也没擅作主张:“好,你是想看看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少年瞥了眼黄木梨花摇椅,从善如流的蹬掉鞋子躺上去:“这个叶家不对劲,‘我’的身世也不对劲。”
玲珥看着少年久不见光白嫩的足底和圆润的脚趾,忍住上手的冲动,规矩地弯腰把零落的鞋子摆正:“呵,我倒觉得你叫‘表哥’叫的很顺口啊。”
吴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不觉得,他们虽待我热情,但亲近不足恭敬有余么?”
“恭敬吗?没觉得。”玲珥厚着脸皮挤上不大的摇椅,十分自然的环抱住吴桐。
吴桐无奈于此人的厚脸皮:“大哥,这椅子要被咱俩坐坏了。”
“什么不堪的质量。那就不坐椅子,去床榻吧。”玲珥丝毫没有悔改,还把梨木椅说成质量不堪。
对此吴桐深感无力,近一个月的同乘时光,这人厚着脸皮让自己适应了环抱和贴贴。现在甚至得寸进尺想要去床上共枕,和刚开始顺顺毛都要僵硬半天的纯情小鸟完全不同了!
见吴桐脸色难看,玲珥只好再次迂回着说回正事:“你怀疑‘吴桐’的亲娘不是叶家人?”
“也不是。”吴桐好奇,“如果你找人秘密观察一个人的喜好,会在他来你家时舔着脸把他的房间完全复刻吗?这不是上赶着告诉他你在观察他吗?”
“不会。”玲珥看着怀里的人,眼神幽深勾起笑容,“我只会一步步透露与他的共同喜好,让他自己撞入陷阱里来。”
吴桐非常自然地靠着男人的胸膛:“是的,所以这是副本的暗示。”
“暗示什么呢?”玲珥虽然在与他对话,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人类纤细的脖颈上,有意无意的自上而下往人领子里的锁骨下看。
他还记得在王家村,少年柔软的舌吸允着自己的手指,剥开外衣露出嫩白的身体,露出肩胛骨上如同羽翼般的小肿瘤。而自己在他昏睡后,用粗糙的手掌细细的抚摸这如同绸缎般的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人类看不见身后的人,皮下膨胀的心魔怪物,那么自然放松地靠着自己,毫不设防。
血燥热起来,他陷入了愉悦的痛苦之中。
想要抚摸、亲吻他。
想要舔舐、吞噬他。
但玲珥不知道怎么下口才好。
正在愣神,人类便转过脑袋来,那双眼角上挑的眸子映着自己眼底疯狂的热意。他急忙收敛情绪,再次化作无害的雀鸟,眷恋的用脑袋蹭了蹭人类。
独自说了半天不见回话的吴桐,回头便看见某个伪装淡定的极端分子。
吴桐:......
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虽然小和尚看上去纯情无害,其实也是那个嗜血冰块的同类。自己利用这外挂省事是省事,但一步踏错就会全盘皆输。
“玲珥大师,我只是帮你渡情戒,给你提供情绪价值,你可别对着天道设的陷阱自投罗网啊。”人类眯起眸子,审视着近乎挂在自己身上的某人。
玲珥心里懊悔小心思被发现,面上仍保持着冷漠:“我是喜欢你,但喜而不伤。倒是你,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吴桐:呵呵。
这句经文虽然是说让人放下心中妄想执着才能不困于表象见到佛祖。但在此场景下,便有了自己以色侍君的意思。
吴桐冷笑:“大师高义,岂是我等凡人所能理解的,那大师便使劲默念‘色即是空’吧!”
说罢,他从几乎被压垮的摇椅上起身,头也不回的进里屋了。
玲珥:......
看着他呆滞的傻样,004忍不住骂道:
【亲,张嘴之前,请先过遍脑子。】
“你闭嘴!”玲珥迁怒,“我不是那个意思,该怎么和他解释?!”
【亲,你嘴见见的呢,这边建议现在就别越描越黑别火上浇油了。】
玲珥无语凝噎:“...看来你象棋下得挺好的,马后炮挺在行。”
【是的呢~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看你这本是要出系列丛书啊。】
闻人语的消息不好打听,又是小半个月下去,还是没有丝毫进展。倒是梁苑利用去庐陵办差的亲哥梁芸这条线,搜集到了不少叶家的小道消息。
“这叶家不简单啊,不仅是皇商,还是扬州三大商号之首,富可敌国。”梁苑饶有兴味道,“大户啊!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
吴桐无奈提醒他:“别掉钱眼里了,副本里的东西你也拿不走。除此之外呢?”
张岩眼冒金光道:“少爷,你知道吗,扬州有位江湖上的武林盟主——党龙飞,不论大街小巷,都有这些江湖人士在!”
吴桐:......
“那又如何?”他对这二傻子的消息没报啥希望。
不料这次梁苑倒是激励夸赞张岩:“说起来能发现武林盟主和叶家的关系,还真少不了张岩对江湖的奇妙热爱。没错,张岩这厮打听到叶家素来与江湖人士往来密切,干脆说武林盟主就是叶氏商号推举出来的。”
“哦?”吴桐挑了挑眉毛。
奇也怪哉,说叶家有意谋权篡位他还信,毕竟他娘的嫁妆里连前朝名家画作都有,但这又关江湖什么事?
看吴桐总算有了点兴趣,张岩神神叨叨道:“你还小,别以为说句‘江湖事江湖了’,朝廷就真不管江湖武林了,我感觉这叶家再利用江湖人做些什么!”
吴桐点头:“你说的对,是我狭隘了,做得好!”
张岩真被夸了,反而有点不习惯:“我还仗着是叶家小厮跟其中一人打听到,三日后暮轩阁的拍卖会里,有党龙飞要拿到的东西。”
暮轩阁是扬州最大的拍卖行,对拍卖品的出处守口如瓶,信誉极好。不论是巨富商贾、被悬赏的江湖人士还是身份尊贵的权臣,都不会被透露出去消息。
吴桐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看来三日后要去一趟暮轩阁了。”
梁苑为难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那里的拍卖品,有的都被炒出千万两黄金,咱们钱不够啊!”
他在这个副本已经极为敛财了,前一阵子还指挥玩家们做了辆推车去街上卖小吃,可加上叶家人给的红包也才能凑够百两黄金,去拍卖行还是不够看的。
吴桐笑容微妙:“梁小苑,赚钱当然不如抢钱来的快,你还是年轻啊!”
“什么?你要抢钱?”张岩惊掉下巴,“不是吧我们还不至于沦落至此。”
“呆子。”梁苑拍了把张岩的脑袋也微妙的笑起来,“合法抢钱的地方当然是——赌坊了!”
张岩看着狼狈为奸的两人,额头留下冷汗:“卧槽,赌狗!”
一经敲定,二人立马为去赌坊作准备——想要挣钱,当然要出千了!
吴桐去叫了冷落几天发霉的玲珥,梁苑带了技能合适的张岩和眼力最好的老秦。十分想去长见识,但由于年纪过小而不被接纳的言溪很是闷闷不乐。
“凭什么我不能去,可恶的副本给了我这副身体!”言溪含恨,“我牌技可好了,绝对能赢得手软!”
“此言当真?”吴桐问。
言溪眼里升起希望:“当然了,在马车上我们几个打牌,他们就没赢过我几回!”
“这倒是。”小橘承认,“小言言不愧是高中生,记牌也快,根本玩不过。”
吴桐笑眯眯地拿出传声贝:“那小言言你就当场外吧,你和张岩这个神偷搭档肯定会无往不利的。”
言溪:......也行
见一行人就要出门,小橘欲言又止。
“怎么了?”梁苑对女生很是绅士,特意询问。
被人问到,小橘才不好意思的说:“我是觉得,桐老板的脸,会不会太过显眼了?”
众人立马看向吴桐——红唇白齿的白衣少年,肩头还栖着一只可爱灵气的鸟雀,确实太过有记忆点了。
“那小橘妹妹的意思是?”梁苑对自己死党的容貌一直不太在意,被这么一说才有所察觉。
小橘从屋里取出一顶女子用的帷帽,宽檐下制有下垂的黑丝薄绢,其长到颈部,可以掩面。
“这是我之前出门买的幂篱,不嫌弃的话请用这个掩饰真容。”小橘小心翼翼道,之前少年给她一件珍惜道具,她便一直想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如今手头只有这点能为他做的。
“谢谢,你想的很周到。”吴桐接过帷帽带上,觉得和自己的白衣不仅不太相配,还很怪异,便直接回房换了身叶家准备的绣金的玄色外衫。
因为是去赌坊,吴桐没跟带侍卫,也没向叶家人说明去处,只带着几玩家一鸟绕过眼线单独前往。
还没进醉仙乐赌坊,便能闻见里面腻人的甜香和烟味,听见赌徒兴奋的呼喊声和银子碰撞声。
赌桌拼杀光阴短,银钱碰撞日月长。
吴桐看着污秽痴迷的赌徒们,神色丝毫未变。
小二一见吴桐几人便热情的围上来:“几位客官里边请!之前没见过您呢,是刚来这边吗?”
吴桐接话:“对,我们兄弟四人前阵子才来扬州。”
小二一看就知道这位穿着讲究身份神秘的少年,是几人里的话事人。他心想这人这么年轻,肯定好骗。便一通彩虹屁,果然把人哄的头轻脚重,换了几百两银子的筹码。
“不知几位想先玩什么?新手的话,我建议您可以先玩玩简单的摇骰子。”小二见他们很有钱,笑里多了些真诚。
刚来的时候,吴桐就扫过大堂内的几个赌/博方式:猜骰子大小、推牌九、打叶子牌。
吴桐深知自己的运气如何,温声道:“粱弟运气一向不差,便去玩玩摇骰子吧。”
梁苑也是生的一副人傻钱多的模样,立刻有人将他带到摇骰子的地方。
吴桐继续安排:“张兄和秦兄看看自己擅长什么?我记得张兄打牌不错来着。”
看着张岩两人也走了,吴桐自己也走向人比较少的麻将桌。
他已经准备好抢钱了!
作者有话说:
取自《金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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