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到瞿染徵面前,扶烺先一步走了下来,瞿染徵本打算行礼,谁知扶烺又转身伸手,马车里探出一半身子来。
瞿染姒只露出张脸来,弯腰从马车上下来,伪装的十分淡然,将手搭在扶烺手上,走向瞿染徵。
“姒儿?!你怎么来了?”瞿染徵十分惊讶,拉着瞿染姒就要去军帐里,“边境严寒,姒儿你简直胡闹!”
他就说怎么走的时候,瞿染姒半点特殊反应也没有,看来那时就已经想好要跟来了。
头一次见他发火,瞿染姒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瞿染姒才试探着轻轻扯了下瞿染徵的袖子,“哥哥……”
“明日就回去。”瞿染徵在怒气头上,没轻没重甩开瞿染姒的手,差点把人拽倒。
心里咯噔一下,瞿染徵下意识去扶他,见瞿染姒已经稳住了身形,才放下了心,“听到没有?其他事都能依你,这里风寒战乱,你在这儿太危险,早早回去京都才是要紧事。”
“可我不想回去。”他好不容易才来,又怎么会说回去就回去,“哥哥不是一直苦恼将士们怎么会冻伤吗?我问了章爷爷,也知道解毒之法了。”
“那冻伤竟是毒?”
“嗯。”瞿染姒又悄悄走进他,“哥哥留我在这儿,我也能帮上忙的。”
从上到下审视他一圈,瞿染徵目光最后停在他下腹,意思不言而喻,“你将解法告知军医,然后马上回去。”
“哥哥……”
“好了。”瞿染徵也不多说,“王爷竟也由着你胡闹。”
甫一进来就听到瞿染徵说这话,扶烺也是无奈,“姒儿非要来,本王也实属无奈。不如明日兄长随姒儿一同回京,本王会与陛下说明情况。”
“不必。”既然来了,不把漠北打退瞿染徵是不打算回去的,“王爷派人将姒儿送回去就好。”
这样他们也好没有后顾之忧。
二人就这么商量好了。瞿染姒的到来让众人都十分惊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干脆把他安排在了扶烺住的帐篷里。
再如何生厌,瞿染姒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跟扶烺不合。东西都被收拾进了扶烺的帐篷,瞿染姒带着稚瑶和闻凉进去了。
出征在外一切从简,就是主帅的住处也是十分简陋,好在地方够大,瞿染姒在另一边临时搭了木板做个小床自己睡。稚瑶和闻凉面面相觑,谁也想不通瞿染姒的真实想法。
“正君,您自己睡在这儿,怕是夜里会冷。”闻凉想了想说道,他们昨夜凑在一起取暖,都还是那么冷,自己一个人睡,肯定不行的。
“无碍。”瞿染姒不知道他昨夜睡着后扶烺一直在他身侧,只以为自己一个人也不十分冷,所以坚决不和扶烺睡一起。
“我这里没什么好侍候的了,你们去找莫副将叭,让他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是……”二人忧心忡忡地走了。
等到天色渐晚,扶烺回来时,瞿染姒已经睡着了。
天气太冷,瞿染姒习惯性把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厚厚的被子还在身上,只露出半张脸来。
卸了簪子长发散落,连半张脸也看不真切。
一天的奔波让人身心疲累,瞿染姒睡得昏沉,被人抱起来放在了帐篷里的大床上,被子里钻进个男人瞿染姒也没有醒,只靠着扶烺的胸膛睡得更沉。
这几日惶惶的心得以慰藉,扶烺搂着怀里人温软的身子,也难得几分温情。
宽厚的大手摸到瞿染姒下腹上。腹部依旧是扁平的,摸不到任何凸起,但他知道里面有个孩子。
他愧对的孩子。
“姒儿……”贴在瞿染姒耳边,扶烺沉沉叹息一声,嘴唇碰了碰怀里人被冻得冰凉的脸。
前世那般做派,终究得了报应。如今得偿所愿重来一次,他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世的安稳。
夜色渐深,帐篷外是呼啸的狂风,扶烺也昏沉睡去,耳边似乎能听到那人的欢笑声。
崇溪二年,他们曾有过短暂的安乐时光。
那时瞿染姒刚从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出来,加上扶烺有目的的假意深情,瞿染姒全都信了,而且感情自然水到渠成。
夜里入睡时,瞿染姒总要紧贴着他,偶尔晨起偷亲他,被发现了就将脸埋起来,装作还是熟睡。
扶烺也不戳穿他,那时更多的是不屑于放更多心思在瞿染姒身上,又存了利用的心不得不宠着,所以扶烺看似对瞿染姒由着纵着,实际只是冷漠忽视而已。可他演技够好,瞿染姒半分也未看出。
屋外暖阳照耀,难得好天气。屋内大床上二人交叠在一起,未着片缕。大红色的锦被露出一双莹白细瘦的胳膊,瞿染姒悄悄打了个哈欠,转身看到了身旁的男人。
男人还在睡,平日里淡漠不可一世的脸,因着睡着也多了几分缱绻平和,瞿染姒大着胆子摸上去。
常年锻炼的结实身躯与他全然不同,扶烺就连脸上的肉也比他多了紧实,瞿染姒好奇地摸摸男人的脸,又顺着脸往下摸了摸男人胳膊上坚硬的肌肉。
锦被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滑落,露出扶烺布满伤痕的胸膛,有深有浅,可怖地盘桓在胸前,瞿染姒又被这伤痕吸引了视线,于是手指触上去。
凹凸不平的粗粝触感,昭示着功勋。弋国如今鼎盛的国力,不可小觑的地位,都与这伤痕息息相关。
扶烺十几岁入军队,摸爬滚打几年才慢慢闯出自己的地位,有了追随者,也终于被当时的皇帝高看了一眼。
十几岁啊,瞿染姒心想,一个小少年独自在陌生又血腥的军队里挣扎,不知要经历多少旁人看不见的伤痛艰辛才能熬出头,每每想到此,瞿染姒总是敬佩又心疼。
眼下看到扶烺一身的伤,于是更加抑制不住,偷偷凑近亲吻他胸前的伤口。
熟睡中的男人眉心一皱,初醒是眼神涣散,待感觉到身上的触感后,锐利的眼神投射到瞿染姒身上。
许是似有所感,瞿染姒抬头一看,脸上蓦地升腾起了热度。
还没等扶烺说什么,瞿染姒先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唯有一双耳朵露在外面,粉粉嫩嫩的,看着就惹人得紧。
男人心里一软。
姒儿……
“姒儿……”梦里哪怕再真切也只是梦,扶烺刚要伸手将人揽过来,梦就醒了。
动作僵在原地,扶烺脸上带着梦中轻松的表情也有了一丝皲裂。
只见瞿染姒坐在床角,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直看得扶烺心里发凉。
“姒儿,怎么醒得这样早。”
不想与人争辩,瞿染姒知道自己不可能睡梦中走到了扶烺床上,那么原因自然只有一个。
他披着衣裳下床,没管神情有些复杂的扶烺。
听到动静,稚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正君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觉自然就少了。”拿起帕子擦了擦脸,瞿染姒随口问了句,“阿凉呢?”
“阿凉昨日有些风寒,怕传染就不来侍候正君了。”
“那让他好生休息吧。”瞿染姒有些担忧,边境天气恶劣,得了风寒怕是不好治。
闻凉确实有些风寒,好在并不严重,昨夜他本想一个人睡,奈何没有单独的帐篷。
出兵在外,大家都是聚在一起取暖,除了将帅之类,鲜少有士兵能单独一个帐篷,闻凉一个侍从,自然也不例外。
他身子特殊,又长相柔美,帐篷里的士兵以为他是女扮男装,一个个双眼放光,看的他害怕地躲在了莫邢身后。
有莫邢在前面一挡,将士们也都收敛了些,只除了故意来找茬的蒋延霖。
“你一个小娘们儿,住在男人堆里。也不怕被人撕了?”多多少少对闻凉的抵抗有些怀恨在心,蒋延霖看到他和莫邢就不顺眼。
闻凉不理会他,寸步不离跟着莫邢,又引得蒋延霖嗤笑一声,“你不跟本将军,难道是因为看上了这个瘸子?”
闻凉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莫邢结实的后背,心里砰砰的跳。
“你聋了吗?”蒋延霖皱着眉有些不爽。
“莫大哥比你好一万倍。”实在忍不住,闻凉有些生气的嘟囔着,他以为蒋延霖听不见,可帐篷里太过安静,哪怕掉一根针都能听见,更别说小声的嘟囔了。
“他比本将军好?他哪儿比本将军好?腿瘸吗?还是不能人事?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这一番话引得哄堂大笑,帐篷里其他士兵也是道听途说一些消息,真真假假未知,总之当做酒后谈资,也不论真假。
“就是就是,跟着他可是要守活寡的。”
“咱们蒋将军英勇无比,要你个小侍从还不是轻而易举。”
军队里生活枯燥,大家平日里开黄腔习惯了,说话也不遮遮掩掩。再加上他们对莫邢多少有些看不起,自然也不会和他留面子。
“守活寡又怎么了?那也比你们这些就知道议论别人的长舌妇好一百倍!”闻凉气愤地骂了句,然后跑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莫邢攥紧了拳头,坚毅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脚步沉重地追了上去。
就站在另外的帐篷前,闻凉或许是知道莫邢会跟来,所以并没有跑远。
“莫大哥,你不要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
“嗯。”这种话他听过无数次,早就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今日仍然觉得难堪。
“天色不早,我带你去别的帐篷休息吧。”他说罢,在前领路,脚步走的奇快,闻凉小跑着才跟上。
找到新帐篷时,气温也降了下来,闻凉以为莫邢还会像昨夜一样,拥着他入睡,谁知莫邢不知从哪儿给他找了个小暖炉塞在被子里,自己转身就出去了。
“莫大哥……”在莫邢走出帐篷前,闻凉猝不及防喊住他,“你去哪儿啊?”
“夜里巡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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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只受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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