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当年再找孩子聊一聊……”
殡仪馆内,李阿姨正坐在铁皮长椅的一边,微微叹息。
乔阳是从次界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自己收到了一份乔阳家寄来的快递。
寄件人用的乔阳的名字,
一封手写信,再加一本微微泛黄的日记本。
信件没有落款,但安禾佚还是能猜到,是乔阳的后妈陈柳莉寄来的。
陈柳莉是在和乔震结婚后,无意间在家里的床垫下发现的日记本。
当年选择和乔震结婚,一定原因是这个男人帮忙还清了家里的债务,更多的原因,则是和乔震相处给她的感觉不至于太坏。
乔震好面子,也大男子主义,但家里的开支,从来不会干预她的决定。
曾经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乔震家暴的事,不过从相遇到结婚之后,这么多年,他没对她家暴过一次。
久而久之,她好像和大多数人一样,只觉得是乔阳还小,或者叛逆期之类的。
直到翻到这本杨月留下的日记本。
陈柳莉茫然了,害怕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想打破她现在的家庭和生活,不希望她的孩子生活在可能的恐惧里。
后妈一直不好做,更何况是十多岁的孩子的后妈。
陈柳莉不擅长沟通,只在乔阳需要家长,而乔震觉得丢面子而不去的时候,顶替。至少让乔阳不至于没有监护人。
乔阳脑出血死亡,最后是被发现在山顶,他母亲的坟墓边。
据说是和他父亲吵架之后,一个人上的山。
陈柳莉作为乔阳的监护人,给他办完葬礼前,犹豫再三,还是把日记本寄给了安禾佚。
在乔阳最后的一段时间里。
每每提到他的朋友,安禾佚和顾池的时候,总是会笑的很开心,会给她介绍,这是他的朋友。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终希望这个日记本去哪里,被哪些人看到。
她想给乔阳,但好像是无数次的犹豫,最后太迟了。
安禾佚是带着日记本来参加的葬礼。
直到在葬礼遇到了当年处理过乔阳报警事件的警察和妇联工作人员。
铁皮长椅上,妇联的李阿姨还在叹息,
徐丽警官微微摇了摇头,手指摸了摸泛黄日记本翘起的角。
“杨月出事那年,我还刚到从警校毕业,到警局接触的第一个案件,是一个□□案。”
那年来报警的女孩,还在上大学。
捧着自己的贴身衣物,进门就找到当时最近的女警察徐丽,说自己被人下药□□。
女孩冷静的描述,整理齐全的衣物证据以及取证,犯案人员很快就得到处理。
徐丽说的□□案,没人能肯定的和杨月遇到的完全联系起来。
在徐丽处理过的许许多多案件里,也接触过很多女性受害者,有时候她真的会不自觉的在想,幸好,她们知道要如何去做,幸好,她们为了自己,勇敢的站了出来。
深陷泥潭也并非没有逃生的技巧,哪怕污泥满身,那就洗洗,这是宝物蒙尘。
从殡仪馆出来,安禾佚有些恍惚,
幼年温暖记忆的末端,也是终结在这样一座大大的殡仪馆里。
那时火化告别的窗口都好高好高,小小的安禾佚哪怕垫着脚,也看不到父母被推进去的地方,
舅舅何栩在他看不见的窗口签了字,抱着两个漂亮的小盒子,说那是他的爸爸妈妈。
小小的安禾佚还不明白什么是离别,更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爸爸妈妈要跑到小小的盒子里住。
直到很多年后,南郊的公墓成了安禾佚比父母家更常去的地方。
这是安禾佚加入基地后,第一次来南郊公墓看父母。
上一次来,还是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
编码病毒、次界、抑制剂、房子,一切的事情都在短时间里让安禾佚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他想和父母说些什么,但又感觉,好像没什么可以开口的,或者更是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南郊的公墓在山坡上,当年舅舅何栩处理的父母的后事,在半山腰风景最好的位置,安葬了安宪成和何喻。
因为是视野最好的位子,安禾佚在山脚的时候,就看到父母的墓碑前放了束向日葵。
那是他目前最喜欢的花,也是安禾佚最喜欢的。
下意识的想公墓另一侧的出口望去,黑色的车影驶过。
安禾佚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舅舅已经太久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
第二束向日葵的花束被摆放在何喻的墓碑前,
安禾佚想了想,把第一束不知道谁放的花,挪到了自己父亲安宪成的墓碑前。
何喻很漂亮,在安禾佚的记忆里,妈妈经常会带别人送的花回家,
每每这个时候,父亲安宪成就会假装生气好久,
妈妈总是会说,这些花,是粉丝送的,还会抱着他说,他有个小气爸爸。
后来,每次出门,何喻带回花的时候,安宪成就会自己买一束和何喻交换,家里的花也越来越多。
安禾佚看着墓碑上年轻父母的面容愣了神。
照片和前不久拿到的父母过去工作证照片一摸一样。
两张照片以前也时常看,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感觉麻木。
是啊,父母曾经在基地工作的内容是什么呢,那场车祸,又真的是车祸吗?
不是安禾佚想的太多,只是最近见过次界,见过死去的‘赵志刚’,站台上的母亲,‘脑死亡’的乔阳,
家里曾经一直有司机,唯独车祸那天,是父亲开车带着母亲。
好像需要调查的还有好多好多。
————
基地,中心区
写字楼玻璃门前,今天示威的人群还在,倒是都只有几人安静的坐在位子上玩手机,
要说特别点的,就是安禾佚感觉今天进门,遇到的几乎每个人,都或长或短的看了眼自己。
以至于自己无意中还和好几个人来了个短暂对视。
“其他人说的不要去在意。”顾池拿着手里刚写好的报告,从周沥成的办公室出来。
安禾佚下意识的点点头,对着顾池走远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他人?”
“先进来吧,门帮我带一下,好冷”周沥成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
基地的区域一直都是恒温的,此刻为了照顾感冒的中年社畜,温度被调高了不少。
杨黎黎坐在办公室距离周沥成最远的沙发上。“快来,坐这儿。”
杨黎黎挥手指了指自己右边的沙发,座位上还放着顾池的外套。
“顾池去交报告了?”安禾佚看了眼抱着抽纸靠在办公桌后的周沥成,“怎么周队的感冒这么严重?”
杨黎黎还在探头看一旁帮自己打游戏的王白晨,
“嗯呢,队长看周队感冒太严重,好像现在还在发烧,就拿着报告直接上交去了。”
游戏的胜利音效盖过了周沥成抽纸的声音,
王白晨把手机向杨黎黎怀里一抛,换来句“谢谢大佬。”
“理性分析,我觉得队长是担心把文件面对面递给周队,会很容易被传染。”
王白晨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身体仰躺在沙发上,拿出自己的手机刷着论坛。
队伍之间外出任务的时间都不一致,日常也很难会遇到不同队伍的人。
基地内部有自己的内网,论坛就成了交流最频繁的地方。
从吐槽最近遇到的奇葩任务,市场出现了什么独特的编码物,到哪家餐厅的新品价格不合理。
更多的,则是八卦,
比如此刻热点榜上,#S级战队新成员疑似顾池挂件# ,#安禾佚残疾病毒感染#,#感染不完全是什么原因#
王白晨看了看坐在对面低头玩手机的安禾佚问道:“你看论坛了?”
“论坛?”安禾佚没看过论坛,或者说,还没人告诉过他,基地里有内网,有论坛这一说。
抽纸声还没间断,周沥成新开的一包纸巾快用了过半。
脑袋有些晕,周沥成看见坐在角落里的三人,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对着手机指指点点。
“啊,对了,论坛上的内容不用管,监察部在处理了。”
感冒的脑袋反应有些迟钝,要不是说好了等顾池交完报告回来,周沥成早回房间睡觉去了。
最近几天一直熬夜,好在顾池要的东西,也算整理出来了。
周沥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应该还只是低烧,
倒是有些好笑,自己上次发烧,估计都是十多年之前了吧。
“这句这句,和之前说我的帖子一摸一样,”杨黎黎指着手机屏幕,论坛上关于安禾佚的帖子不少,但大多都像是被人刻意复制粘贴的文案。
杨黎黎和王白晨成为顾池队友的时候,也遇到过同样的论坛网暴,那时候顾池虽然年龄也不大,但也早又多项S级别任务完成的记录。
“顾池以前的队友呢?”安禾佚虽然刚知道自己被网暴的时候还有些担忧,但看过论坛的内容,再加上杨黎黎和王白晨的‘分析’,突然又觉得也还好,貌似自己抱大腿还是比较成功
杨黎黎听到安禾佚的问题,倒是疑惑的挠了挠头,转头看着王白晨
王白晨对上安禾佚的视线,耸了耸肩,“好像没有队友,之前一个人做任务,后来就是奇艺哥一起,然后就是黎黎姐和我。”
安禾佚还有些疑惑,“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做任务?”
“也没有,基地不允许未成年就去做任务。”顾池没敲门,进门看了眼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周沥成,坐在了安禾佚旁边的沙发上。“有好奇的可以直接问我,我应该比他们更了解我的事。”
或许是周围人多了些,安禾佚感觉有些热,揉了揉鼻头,轻咳一身想要转移话题。
“基地出任务,需要队伍里至少有一名十八岁以上的。我小时候是蹭的别的队伍名额去接任务。”顾池低头翻着手机论坛,继续道:“论坛上的内容,我也遇到过。不过你的词条还有很多新的原创。看来热度不错。”
安禾佚有些吃惊,但联想到顾池成为队长的时间,竟然又觉得网暴的有些理由,摇摇头否认自己的想法。“网暴你当队长?”
“算是吧,说我不会做队长,”顾池放在手机道:“那时候不想找队友,做了很长时间‘光杆司令’,然后就被网暴了。”
安禾佚感觉自己更热了,
很好,感觉网暴学里也有歧视。
“队长,周队醒了。”
最先发现周沥成醒的人,是杨黎黎。
杨黎黎坐在周沥成办公桌的正对面,
点开手机想美美的来张自拍,镜头没翻转,正好框住了靠在椅背,瞪大眼睛盯着镜头的周沥成。
“醒了?”顾池起身向办公桌走去,“把文件给我你回去睡会儿吧。”
周沥成的脸有些红,发烧的那种红,
点点头从抽屉里拿了个牛皮文件夹。
“谢了。”
顾池捏了捏文件的厚度,看着一言不发的周沥成道:“全在这儿?”
周沥成点点头,又摇摇头。
发烧让他的头有些晕,但眼神还算清晰。
“啥意思?”顾池有些摸不着头脑,
“嗓子,哑了”周沥成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声音嘶哑的道:“找的到的,都在这儿了。你确定你要查?”
顾池挑眉,侧靠在周沥成的办公桌边,视线在不远处讨论去哪儿吃饭的人身上停顿了半秒,“你查过吗?”
十几分钟后,
周沥成看着面前再次恢复空旷的办公室,揉了揉太阳穴,
发烧真的会让人反应迟钝,被人套话了还详细解答附带说明。
不过真的挺奇怪,按照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发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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