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教授是国内钙钛矿行业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是本次报告的核心人物，或者说本次报告就是围绕于教授的进展展开的。
但于教授又是个很特别的人，醉心于学术，极少出现在公开活动中，为了邀请他出席，元臻花了很大功夫。
没想到事到临头，还是出了岔子，元臻派去接的人，怎么也没把人接出来，说是跟一个重要实验数据，快要出结果了，现在走不开。
这样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不仅原先定好的午宴错过去，下午的学术报告也迟到了，元臻险些背过气去，非要亲自去接人，幸好元辉耀是做科研出身的，理解，也十分沉得住气，嘱咐一定要等于教授过来，哪怕晚一点开会也没关系。
贺修宜是生面孔，他长时间在门口逗留引起了元臻的注意。
元臻从元辉耀身边过来，矜持地问：“你是？”
贺修宜目光在元臻脸上逡巡一圈，元臻和元嘉五官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正亿能源。”
元臻一听到“正亿”两个字，脸立刻垮下来，之前被撬材料公司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但今天这个场合又不好随意发作，不得不客气的假笑，他打量了贺修宜一圈，说：“正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年轻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元臻见贺修宜第一面观感就不好，这小子光站那儿就让元臻感到挑衅。
贺修宜：“正亿一直有很多年轻人，元总了解的太少。”
嘴皮子还挺利索。
元臻笑，“我倒是就想先了解一下你。”
贺修宜轻笑：“我么？”
贺修宜还想说什么，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修宜。”
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人过来，他身量极高，跟眼前青年不相上下，五官也是相似的冷刻，一看就是父子，只是气质更加沉稳和锐利。
是正亿能源集团的董事长贺隽，他居然亲自来了。
正亿能源集团垄断全国的电力行业，业务范围覆盖火力发电、电网铺设、售电等几乎所有涉电力行业，其他投资、地产、医药、互联网产业也是各个领域的佼佼者。
正亿能源无人不知，但富豪榜上从未出现过任何贺家的名字，比起出现在富豪榜上前排，让自己从不出现在任何财富榜单上，似乎才更是深不可测。
元家做光伏电池起家，主要做晶硅光伏电池及组件，本来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些年元家一方面开始向产业链下游延伸，建设集中式光伏发电站来发电，即大型的光伏发电厂，另一方面横向研究钙钛矿光伏电池，希望通过材料革命再次降低发电成本，巩固光伏行业地位和辉耀在光伏行业中的龙头地位。
这两方面，都动了正亿的蛋糕。
而正亿这两年也有很多动作，包括主动出击，在钙钛矿光伏电池领域多线布局，押注了好几个初创企业，现在就看谁先跑通产业化的问题，两家企业的竞争已经摆在明面上。
元臻了然，眼前这年轻人是贺隽那个从未公开露面过的独生子。
“小元总，好久不见。”
元臻强压不快，客气握手，“贺总客气，没想到您亲自过来了。”
贺隽：“今天是光伏材料行业的一大盛事，我是来学习的。”
元臻：“贺总谦虚了。”
元辉耀这时也过来了，跟贺隽父子打招呼。
“头一次见小贺总，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贺隽淡然道：“还在上学，谁不知道元董事长有个精明能干的好儿子，将来修宜还要向他多学习。”
元臻看贺修宜那股劲儿可不是像要跟他学习的样子。
两个长辈又寒暄了几句。
时钟已经两点过五分，按理说报告应该开始了，元臻耐不住要给司机打电话，掏手机的瞬间，元辉耀自然而然把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我听说贺总这边和于教授合作有了进展？”元辉耀忽然问。
贺隽倒是没想到元辉耀如此单刀直入，也不避讳，“于教授的研究实力有目共睹，正亿上下一致认为于教授将是最先跑通钙钛矿材料产业化路径的人，所以我们邀请于教授指导我们搭建了中试线……”
元臻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元辉耀不急不躁地说：“可能贺总之前没做过材料研发的事情，所以觉得中试线做出来，工厂的大规模流水线就能动起来了，但，生产和研发还是有差别的。”
贺隽：“我想会有聪明的材料学专家，来解决这些问题。”
元辉耀是个温文尔雅的人，甚至说得上是风度翩翩，和贺隽的你来我往，也最大限度保持着风度，微笑道：“那提前祝贺总成功了。”
“多谢。”
终于，派去的技术总监搀着于教授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于教授还穿着老头衫和足力健，一看就是刚从实验室里被拖出来。
元臻忍不住上前几步，准备搀扶的瞬间，于教授好像是发现了熟人，加快了脚步。
只见于教授一把抓住贺修宜的胳膊，“修宜，你也在这，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这次的封装实验，成功了！”
元臻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贺修宜，人还在原地，已经气炸了。
——
又是周二，风险管理与保险课
元嘉吸取失败教训，绝对不能再和贺修宜走对抗路线。
出发去上二专课前，元嘉在宿舍换衣服，杨凯森忍不住试探道：“嘉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元嘉搁镜子跟前，往自己脚上套白袜子，“我还能有什么心事。”
杨凯森：“你真的很像少女怀春耶。”
元嘉诡异地沉默了一瞬，“为什么不是少男怀春？”
杨凯森啧啧摇头，“我们少男不会穿这么多粉红色耶。”
元嘉顿了顿，“你不懂。”
有些男人就喜欢土土的。
元嘉最后套上白球鞋，穿搭这事就算是成了，一身粉红色夹克 同色短裤套装，夹克上还有蕾丝饰边，白袜白鞋，东子最爱的打扮。
杨凯森绕了元嘉一圈点评道：“嘉嘉，你现在像桌上这个粉色小蛋糕。”
说罢，杨凯森就要伸手去够，被元嘉眼疾手快捞到怀里。
“这个蛋糕不许吃！”
杨凯森：“？？？”
“嘉嘉，你不去上课了么？”
元嘉理直气壮，“上课啊！”
杨凯森看看元嘉，又看看蛋糕，“那你这是下课后和胡雪琳约会？”
元嘉：“不许问！”
“回来我给你带新的！”
在杨凯森疑惑的目光中，元嘉飞速逃离宿舍。
杨凯森想了想他和胡雪琳一起走在小树林里，夜黑风高，元嘉拿出蛋糕纸袋往胡雪琳怀里一塞，羞红着脸，“呐，这是给你的蛋糕哦。”
难道胡雪琳喜欢姐妹型的？
杨凯森仔细想了想这个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咦咦咦……好奇怪惹！”
为了蹲贺修宜，元嘉特意来的晚了一些，但教室里没有贺修宜的人。
元嘉寻思贺修宜可能是迟到了，把小蛋糕小心翼翼塞在贺修宜上节课位置的抽屉里，自己坐在旁边。
这一次，他一定会要到贺修宜的微信！
元嘉在心里狠狠握拳。
左等右等，等一节课都上完了，贺修宜的位置空空荡荡，元嘉趴在位置上，手机滑得飞快。
小蛋糕还在抽屉里，元嘉还是特意选了冰激凌的，元嘉让店员包起来的时候自己先馋的咽了好大一口口水，满脑子都是这个蛋糕口感冰冰凉凉，一定会宇宙无敌霹雳好吃，但现在…
元嘉偷偷掀开一角看，从这个小角度看还是完整的。
这时候二专课的临时课代表过来了，发统计表，每个人都得填，元嘉也有一份。
元嘉状似随意地问：“贺修宜不给他留一份么？”
临时课代表：“他不用，这两节课他请假了。”
“啊？”
——
酒会正酣，亲爹觥筹交错，在人群中侃侃而谈，元臻的耐性已经差不多到头了，他一个人靠在角落里喝香槟。
今天的论坛总的来说还是成功的，除了于教授那边的小插曲，以及正亿能源父子露面。
想到那两个姓贺的，元臻就心烦，现下这俩人还在现场，正在端着酒杯跟于教授说话，一副很熟的样子。
元嘉的消息就是这时候来的。
蠢弟：哥你在么？弟弟的心现在脆脆的。
元臻：有病说病。
蠢弟：思念大哥。
元臻被气笑了。
元臻：哪儿呢。
蠢弟：学校。
元臻：等着，吃烧烤。
元嘉趴在课桌上，看到元臻的新消息，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
只是小蛋糕，他把手伸进去，摸到了一手汤，已经化了。
元嘉上完课，在教室里磨蹭了半天，等人都走光了，带着小蛋糕最后一个出了教室。
时间已经不早了，上课的下课了，图书馆也闭馆了，自习室也关门了，元嘉拎着小蛋糕出了校门。
大概是失败了太多次，他都已经不生气了，只是有点淡淡的难过，心疼他的小蛋糕。
晚风轻柔，元嘉emo。
元嘉惯常在东门公交站和家里接头，这次也是，他在公交站长椅上一屁股坐下，拆开小蛋糕包装。
蛋糕很小，只有四寸，通体粉红色，上面点缀着甜甜的草莓和珍珠，撒着白色糖霜，因为长时间没吃，表面融化，四周淌出一道道的白痕，底盘上都是奶油汤。
元嘉叹气，端起小蛋糕一勺一勺往嘴里塞，很快就糊了一嘴。
一辆黑色A8在旁边悄然停下，元嘉瞄了一眼，又继续低头吃小蛋糕。
车内，王叔谨慎地问：“少爷？”
贺修宜望着车窗外的粉色孤单身影，没下车。
“先等等。”
“好的少爷。”
等元嘉几乎吃掉了所有小蛋糕，剩下最后一口再也吃不动时，A8的车门动了动。
“唰！”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贺修宜下意识回头看。
元臻从后车副驾上下来，单手插兜，看表情好像是骂了几句什么，对面元嘉喜笑颜开，把剩下的东西往旁边垃圾桶一扔，屁颠屁颠上了车，元臻也钻进去，车子随即启动。
等后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A8右后侧车门打开，贺修宜已经是一副平常打扮，带着口罩，脖子里扣着耳机，冲锋衣拉到衣领。
贺修宜随意挥手，A8鸣笛，驶入夜色。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小蛋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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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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