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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墨锭

一夜之间,作为青州五大商首富的谢家化成了一堆废墟,偌大的宅院几百多人死的死,伤的伤,众人无不唏嘘。

桑落战战兢兢的过了一夜,那场火烧个不断,她睡在干净的床铺,却觉得浑身都被烈火灼伤。

她大汗淋漓的从床上起来,白色的里衣被汗濡湿。桑落睁开眼睛,才觉得脑海里谢倾昀眼里的忧伤渐渐散尽。

她连忙换了条干净的裙子,简单梳洗了一下。

桑落打算去谢府门口看个究竟,谁知一出门就被门口的人给绊倒了。

洛长安昨日当真是困极了,来不及回客栈,鬼使神差的跟着桑落来了她的店,倒在门口就睡着了。

桑落刚刚出门,腿就被洛长安的身体勾住了,她顿时失去了平衡,两个人倒在地板的两边哀嚎。

洛长安近日许是太操劳的缘故,眼下有淡淡的乌青,长长的睫毛压着,看向桑落的眼神不再似从前那样阴毒。

“你怎么还不走?”桑落扶着腰站起来,想起昨夜那个吻,她有点不敢看向洛长安的眼神。

洛长安靠着门睡了一夜,浑身僵硬,他的手指往腰间摸了一下。昨夜太困便睡着了,还好还好,那东西还在。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洛长安反笑。

“谁……谁怕你了。”桑落拍拍裙子上的灰,想起了今天的任务。“走开,我要去谢府。”

桑落还没走出门,洛长安攥住了她的袖子。春日的裙子,都是轻纱做的,凉爽但也单薄。

洛长安攥住了她的袖子,也攥住了她纤细的胳膊。“你确定谢府现在还在吗?”

桑落一想起昨夜那场大火,不知道有多少人从中作梗,顿时觉得十分可怕“就是不确定才要看看啊……再说了,我的钱他们还没结呢。”

一提到钱,洛长安知道她是非去不可了。正好自己也有要事,便渐渐松了胳膊。

桑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到了谢府还是小小的震惊了。

昔日显赫的府邸,如今变成了一堆废墟。

桑落想要找个人问问自己的酒钱都无从开口,怀里那张字据揣了半天,也没找到谢管家。

桑落知道这种悲伤的时候找人家要钱,属实是有些不地道,但是这笔钱对自己而言可谓是意义不凡。

桑落甚至想,其他钱她都可以不要了,但是自己还债的钱怎么也要凑够。

李老板那边进货的钱还没有交付,他若是问起来,自己更加没有应对的方法。

桑落垂头丧气的围着谢府的那堆废墟绕了半天,好不容易抓到个搬木头的小厮,找机会问了句。

那小厮满脸灰扑扑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十分狼狈。听见桑落的问题,他将人拉到一边,低着声音说“谢管家啊?昨日火刚烧起来就卷了库房里的东西跑了。”

桑落一听到这个回答,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么大的一个谢府,昨夜一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钱财和府邸。

还有谢绍这么多年经营的所有。

眼下她想要债,只能去找谢绍了。

只是他如今,宝贝儿子逃婚了,儿媳殉情,此生最爱的夫人葬在了大火之中。

桑落别提要债了,跟谢绍说句话,他都未必能心平气和的回答。

难道这么多天的努力就要功亏一篑了吗?

桑落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自从接了这张单子,她没睡过一个好觉。

一半是开心,另一半又是难以置信自己马上就要还完债,变成小富翁了。为了不出差错,她甚至不惜和李老板分利。

只是没想到,还是差一点。

自己没出差错,整个谢府居然化成了灰烬。

相比于整个谢府的命运,自己的那点事情好像算不得什么。

桑落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往回走。

桑落走后,洛长安回了客栈。

刀鱼昨夜结束任务后,从大火中逃了出来。只是等到天亮都不见洛长安回来,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去报官。

随即一想到青州知府是董怀的人,只好作罢,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

洛长安从木制的楼梯上走上来的时候,刀鱼脸上终于有了喜色。

“大人,你回来了?”刀鱼连忙拉开凳子,给洛长安沏了一壶茶。

“嗯。”洛长安尝了口茶水,微微平静了些。

刀鱼难得话多“大人昨夜出来遇见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有人阻拦,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客栈外面包子铺冒起腾腾白雾,小贩们推着东西出来卖。早知道洛长安这个时辰回来,他就出去买点包子了。

一想到昨夜,洛长安就有些心虚。“无事,遇见个熟人,多聊了几句。”

洛长安这种人,宛如六月里都能开出冰块的地窖,居然也会遇见熟人。

刀鱼觉得新鲜的很,忍不住脸上带了笑意。“大人也会有想和人多聊几句的时候吗?”

谁知此话一出,洛长安竟然板了脸,吓得刀鱼也严肃了点。

“大人,我不问了。”刀鱼低着头说道。

“昨夜的火,是不是你?”洛长安从腰间取出了那枚墨锭,他用手帕轻轻的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刀鱼看见那东西眼睛都亮了,却也没忘了回答洛长安的问题。“大人,不是我。属下还觉得蹊跷,我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无一人追过来。谁知竟然起火了。”

不是刀鱼,整个谢府被人突然浇了那么多的煤油,就只能有一个人了。

洛长安修长的手指,握着那个青色的墨锭,细细观察着上面的机关纹理。

刀鱼看的入神,两人都屏着呼吸。

只是这东西机关巧妙的很,若不是当初藏东西的人用了心,早就被发现了。

洛长安摸透了那墨锭上的花纹,却还是参透不了里面的奥妙,一时半会儿打不开。

“你看看吧。”

刀鱼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东西,这墨锭他们素日里见的倒是多,只是不如这枚做工精巧。

过了一会儿,刀鱼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无可奈何的将东西还给了洛长安,有几分懊悔“大人,属下无能。”

“罢了。藏东西的人设计那么久。我们哪能这么顺利就打开。”洛长安将墨锭接了过来,不死心的举着研究。

刀鱼急于做点什么,随即激动的说道“大人一夜水米未进,我去买两个包子吧。”

他的脚步刚刚走到楼梯处,洛长安叫住了他。“等等。”

刀鱼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洛长安问道“你是不是没什么钱了?”

刀鱼出来本来就没带多少钱,洛长安治病,两人住客栈,着实花费不少。

洛长安不等他回答,径自取下了自己腰间那枚白玉佩。

“去把它当了吧。”

“大人,万万不可。”刀鱼拱着手,言辞激烈“这可是您的腰佩,没了它,您如何再回大理寺呢。”

洛长安嘴角扯起一个自嘲的笑“早就回不去了。“

“去当了吧,董怀知道我们拿到了东西,这次未必肯轻易放过我们。”

刀鱼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他扯下自己腰间的那个玉佩,苦笑道“既然如此,那也先当我的吧。”

“刀鱼。”洛长安连忙喊住他。

谁知刀鱼跑的那么快,一会儿就无踪影了。

桑落回去的时候,在自家酒肆门口,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李老板带着十几个伙计,虎视眈眈的站在她的店门口。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桑落一头雾水,却又不敢往前。谁知那些家丁倒是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兴致不高的桑落。

“桑老板,这大清早的,让我们好找啊。”李老板拿腔拿调的说道,周围十几个伙计眼神里流露出凶狠。

桑落莫名觉得背寒,她笑着寒暄“李老板,好久不见啊。”

明明昨日才刚刚见过,但是李老板也不在意这些。“桑老板,这谢府的生意做完了,你是不是该交剩下的钱了。”

桑落被这么一群男人盯着,有些胆战心惊。但是这种时候,她也只能逼着自己往前。

“李老板是不是记错了,咱们一起做生意,是五五分利的。应该一起去谢府要钱才对。”桑落说起了两人事先谈好的条件。

“我呸。”李老板不屑一顾“谁和你个黄毛丫头做生意。你从我这里拿货,只交了定金,我来拿剩下的钱,有什么问题?”

桑落顿时被这个滑头气的攥紧了拳头,这些个老油条,抢她的生意不说,如今谢府倒了,他却不认账了。

“李老板,当初我们签了字据,可是你要来和我分利的。”桑落也不再客气,直接和他撕破了脸面。

“字据?”李老板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那张两人签好的字据。“这上面可写清楚了,事成之后,你要交足剩下的钱。这上面可是有你的名字。你若执意不给钱,我只能告到官府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谢府如今被众多合作的商人要钱,肯定是顾不上桑落这边了。

李老板专挑软柿子捏,肯定不回去找谢府要债,只能赖上她了。

当初谢府给了她一千两的银票,就算全部给了李老板,也还剩下三千两的白银。

这可比她欠那屠夫的钱多了去了。

她不受控制的退后两步,有几分腿软。

忙活了这么多天,难道一切要以这样收场吗?

她不相信,面前的那些伙计还在齐声叫嚣,

“还钱还钱!不还就砸了你的店!”

桑落觉得双耳失聪,她浑身无力的跌在地上。怎么办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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