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白混合的颗粒，放在饭盒里，没有形似金字塔的外观，香气却半分没有少。
颗粒中掺杂着些许火腿丁，三色交错，看着很诱人。
小小的凌雅比桌子高出一截，双手扒着桌边缘，勾着脑袋往饭盒里瞅，时不时吸两下鼻子，又馋又期待。
“大家不是都在吃营养剂吗？这是真的蛋炒饭吗？唐姐姐，这真的是给我吃的吗？”
半干的头发从额前滑落，狗啃似的长短不一，遮住眼睛，凌雅着急往旁边捋几下，眼神始终未离开蛋炒饭。
头发不听话，怎么捋都要掉下来盖住眼睛，凌雅烦了，干脆抬手按住。
剪头发这种事唐夕澄经常干，但也是一通乱剪。不想让凌雅的发型更糟糕，干脆翻出一只古老的发夹递过去。
“谢谢唐姐姐。”凌雅懂事又礼貌，“逃命的时候掉了妈妈留给我的发夹，应该是找不到了。”
“那就用我这个，先吃东西，我去给你倒杯水。”
得到允许，凌雅才拿起勺子，先是很少一点点，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多吃几口，架不住蛋炒饭的美味和饿到极致的肚子，大口往嘴里扒，吃得噎了，就捧起水杯咕嘟整杯。
蛋炒饭份量不小，凌雅一口气炫完，连挂在饭盒壁上的几颗米饭也不放过，清理得干干净净。
“谢谢唐姐姐，我吃饱了。”说这话的小凌雅快哭出来。
以前唐夕澄和凌雅之间只能保持友好关系，离开孤儿院后也顾不上凌雅。
世界改变后，她不能坐视凌雅如此凄惨状况不理。
她追问凌雅之间发生的事，听得差点要掀桌子。
原来游戏降临以后，院长仍然没干好事，反而更熟练利用孤儿院的孩子，让他们出去向路人讨要营养剂。
这种时候，若没有遇上高等级内测玩家，路人不可能有多余营养剂给孤儿们。
路人的怨气，加上空手回孤儿院以后，被院长撒得怒气，好几个孩子因此死掉。
凌雅过于害怕没敢进去，见到那些孩子死掉，甚至见到殡仪馆NPC去收尸，才打算逃走，结果还是被院长放狗追。
撞大运才能躲进臭水池塘，甩掉凶狗，再次见到唐夕澄。
“小雅，姐姐带你报仇去。”
“不要啦，院长养凶狗快三年了，好可怕的，真的会死人！”凌雅堵着门，不让唐夕澄出去，极力劝阻。
满级弓箭手都不是唐夕澄的对手，更何况区区一个院长。
她轻松抱起小只的凌雅挪到一边，门打开，直接拽着跑。
上了公交车，唐夕澄搂着凌雅肩膀，给足信心，“别怕，姐姐不仅腿好了，还很厉害，谁也别想欺负你。对了，孤儿院在哪条路来着？”
离开孤儿院的唐夕澄很想淡化那几年的记忆，强迫自己不去回想。三年过去，除了孤儿院在城市东区，其他事竟然真的开始模糊不清。
“月望路66号。”凌雅低声报出地址，对她来说也是恐怖的三年记忆，很想立刻忘记。
多好的地址，一座本该是孤儿们避风港的建筑，硬生生让院长改成了噩梦之家。
很多不美好的回忆逐渐清晰，再次霸占唐夕澄的脑海。
公交车辗转三次，两人终于抵达孤儿院附近。
路口，唐夕澄没有着急过去，低头在绿化带里寻找。
绿化带没有，又往拐角方向走，交叉的另一条路上有几间废弃房屋，几年都没有处理。
“唐姐姐，你找什么呢？”凌雅攥着唐夕澄的手，一路跟随，也一头雾水。
“找个大小合适的。”
路边废弃房屋只剩残垣断壁，随时有倒塌风险，唐夕澄没有过分靠近，怕伤着凌雅，只在门附近找。
走好远，她捡起一个砖头碎块，像见到宝藏似的，送到凌雅面前。
“看，这个就大小刚合适。”她给凌雅穿的衣服有两只大口袋，拉开放进去，又接着找第二块。
两块足以，大小刚好是凌雅两只手能抓紧的。
“唐姐姐，我不明白。”沉甸甸的口袋扯着本就宽大的衣服更往下坠，凌雅走路都费劲。
“学校体育课扔过实心球吧？一会就像扔实心球一样冲着院长扔砖头碎块，懂了吗？”
“可是院长有凶狗……而且她是大人……”
瘦弱、孤苦无依的孩子们总觉得院长是不可逾越的存在，哪怕游戏降临，世界变得不同，信息差导致他们没能明白当下情况。
人的强弱和年龄体格没有关系，只和游戏等级、装备有关系。
“姐姐教你认知新世界，从砸院长开始。”
望着自信到有点疯癫的唐夕澄，小小只的凌雅选择相信，即使无法消除胆怯。
路深处，僻静院落，斑驳陆离的院墙十几年不变，破旧铁门锈迹斑斑，只打开两三人宽。
院内安静无声，唐夕澄在前，凌雅在后，踮起脚尖走路，悄悄钻进去。
门斜侧的大树下，人到中年的院长躺在摇椅上小憩，没看到凶狗的身影。
唐夕澄使眼色，让凌雅行动，并表示自己会在旁边守着，绝不让她受伤。
小小只的凌雅坚定点头，伸手进口袋握住砖头碎块，又高举过头顶，摆出扔实心球的准备动作。
明明没有发出声音，院长还是意外醒来，望着手举砖头碎块的凌雅，只愣了几秒，就露出平常的凶相。
对这个手持利器的孩子丝毫没有畏惧，还厉声呵斥：“讨了多少营养剂回来？不好好干活想什么心思。”
“没，没有。”凌雅到底是畏惧的，举过头顶的双手就那样僵持。
“没讨到还有脸回来？还敢拿石头砸我？你这小东西长本事了，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大人的厉害！”院长卷起袖子靠近，打算亲手教训。
小小只的凌雅只有10岁，平时受到很多恐吓，见到这样的院长根本控制不住四肢颤抖。而下一秒，想起唐夕澄的话，又有了斗志。
她咬紧牙关，强忍着颤抖，对着正面冲上来的院长抛出砖头碎块：“打你这个坏人。”
碎块砸中院长面部，疼痛是有的，血条也下去将近三分之一。
这一幕乐坏了凌雅，扭头往后方喊道：“唐姐姐，我和院长一样厉害了！”
小丫头是聪明的，赶紧拿出另一边口袋的砖头碎块再次砸向院长。
仅仅两个动作，院长的血条和她之前一样，岌岌可危。
“我不怕你了！”凌雅斗志昂扬，俨然换了一个人，可联想到那些受攻击死去的孩子，还是很怕自己真的杀死院长。
“小雅，可以了。”唐夕澄从拐角走出来，站在凌雅身边，“别真的杀死她，这种人不配弄脏咱们的手。”
耀眼的棕色卷发和那精致面容是唐夕澄的特色，顾景、苏淋还有凌雅都是凭借这个特色认出她。
唯独院长始终以瘸子定义她，再次见面，明显没认出来。
“你什么人，孤儿院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教坏孩子了，知不知道！”
“变坏？那不是挺好的，像你一样吃喝不愁，烂钱骗到手软，多幸福呐。”唐夕澄学着别人的阴阳怪气，每次这样说话，爽到呼吸都顺畅许多。
“唐姐姐……”凌雅听到附近有狗的声音，缩紧一步，也赶紧提醒。
小孩子不懂游戏规则，没试过战斗，唐夕澄可不同。
眼睛都没斜一下，随便抬脚往侧面踹过去，急着咬人的凶狗没能哼出一声，落地翻滚两圈，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
狗没有血条，不能作为玩家存在，但唐夕澄大概有数，那条狗处于濒死状态。
“院子里有几条狗？”
“五条？”凌雅也不是很确定，“我们不听话，院长就放狗，我害怕，没数过。”
“没事，有姐姐在，不用怕。”
带凌雅回来除了报复院长，还要收拾行李。当年小凌雅孤身一人来，带的东西还不少，可不能全落在孤儿院里。
“唐姐姐，我们去房间。”凌雅拽着唐夕澄往宿舍区走，哪怕大胆一些，也不想长时间面对这样的院长。
绕过院长，往小二层的楼里走。
终于开启记忆大门的院长惊呼道：“瘸子！是你这个瘸子！”
唐夕澄没有回头：“小心说话，否则殡仪馆NPC来抬的就不止那些孩子。”
“臭瘸子少嚣张，我这就叫我女儿回来，她现在可厉害了，一会就收拾你。你敢进来是吧，我让你有来无回！”
挺厉害的狠话，唐夕澄没往心里去，倒是想起院长女儿以前干得那些事。想着要是真碰上，也得好好教训。
孤儿院里有两栋前后分开的小二层楼，前面是食堂、活动室、办公室之类的地方。后面是宿舍区，一楼是厕所、浴室这些，二楼住宿。
没有任何可爱图案的墙壁，只有黑白灰，风格和其他孤儿院明显不同，阴沉又压抑。
当年她睡一楼的单人房，是顾景父亲出资改造，类似套房的设计。
后来二楼她头顶位置多了一间相同的单人房，糖果色的公主房，是院长专门为女儿改的。
这么多年过去，孤儿院竟然一点也没变，只有她住的单人房挂着锁，似乎很久没有人进去过。
凌雅的东西不算特别多，唐夕澄教学游戏背包使用方法，很快收拾好，回到前院。
“就是你在孤儿院撒野？”尖锐声音刺得人耳膜疼。
短短二十几分钟，院长女儿出现，堵住唐夕澄两人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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